三公子這時根本還來不及想到合適的對策。
他心里恨死瑾瑜,表面則不得不假裝出一副委屈而憤懣的樣子,看向瑾瑜,硬著頭皮抵賴:“三姐姐,我沒有把我母親和五妹妹的‘名家墨寶’調包,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能光憑看似合理的推斷,便隨意誣賴我,這不公平!”
“好吧,既然你這么說,那么,我們就等事實為證吧!”瑾瑜早料到依三公子的精明,絕不會輕易認賬,之所以特意問他一聲“是怎么處理的”,不過是便于以后借著他不肯認賬的由頭,多一個整他的理由罷了。
為了盡快揭露事情的真相,瑾瑜轉頭看向蕭顧家,嚴肅地問:“祖父,你能不能把那些假的‘名家墨寶’拿出來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蕭顧家剛才聽完瑾瑜的推斷后,心里十分信服,正在為三公子在瑾瑜面前的抵賴行為而火冒三丈,自然聽出瑾瑜有可能是要借助假的“名家墨寶”來尋找證據。
他一邊答應著,一邊毫不猶豫把其中一個梳妝盒里裝著的假“名家墨寶”拿出,認真把紙上的內容看了又看,才選定其中幾張交給瑾瑜。
瑾瑜看在眼里,覺得奇怪,拿在手里后,才發現,原來這些假“名家墨寶”居然是一些艷情打油詩!
好在,大概這些艷情打油詩是被蕭顧家特意選中的緣故,它們比蕭顧家寫的那首艷情打油詩用詞相對考究,艷情的意境相對隱諱,勉強還能讓像瑾瑜這樣的閨中小姑娘入目。
瑾瑜把每一張都仔細看了看,指著它們,意有所指地告訴蕭顧家:“祖父,這些假‘名家墨寶’,筆跡跟你為我院子題的字有七分相像,寫的內容卻有些不堪入目,應該是有人想敗壞你的名聲,才刻意模仿你的筆跡寫的!”
“是呀!”蕭顧家之前只是看出筆跡跟自己相似這一點,并沒有想到是有人想敗壞自己名聲這一層,現在,經瑾瑜這么一點撥,深以為然,頗是為這事郁悶,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瑾瑜暗暗好笑,表面上不動聲色地指著那些假“名家墨寶”,繼續說:“雖然這些假‘名家墨寶’用的是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才用的上好宣紙,模仿的也是你的筆跡,可這些字的用墨不是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常用的上好加香墨,而是墨氣酸臭、行筆間時常有隱隱漏墨現象的差墨;這些字的用筆不是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常用的上等軟狼毫,而是一種劣等硬毫,令每一筆每一畫之間的銜接都顯得有些生硬。”
說到這里,瑾瑜頓了頓,接著說:“還有,這些字字體比你的字體要稍顯輕浮與沉滯,且字里行間都流露出一板一正刻意雕琢筆畫的痕跡,絲毫沒有透露出來所眷打油詩里那種明快、詼諧的意境,綜合來看,分明是那些每天拿著差墨和劣等硬毫,用主家送來的好紙,匆匆不停幫人眷寫東西的街頭字畫先生!”
“現在,你只要重新拿幾幅你的字畫,讓人找到那些街頭字畫先生,要他們寫些這樣的艷情詩,就能很快根據他們的筆跡,認出這些假‘名家墨寶’是誰寫的,并通過這個人,查出讓他眷寫這些東西的人——畢竟這種有些媚俗的打油詩并沒有什么意義,一般人看看也就算了,不會閑得無聊地特意請字畫先生眷寫個幾十份,而那個閑得無聊地特意請字畫先生眷寫個幾十份的人么,字畫先生必然引以為奇,深深記在了心里面!”
“對、對、對!”蕭顧家認真聽完,豁然開朗。
他打算馬上照著瑾瑜的說法去做,邊興致勃勃收起瑾瑜還給他的那幾張假“名家墨寶”,邊看了下外面漸黑的天色,一臉關切地認真吩咐瑾瑜:“三丫頭,外面都要天黑了,應該已到用晚膳的時間,你今天幫了我很大的忙,辛苦了,快回你自己屋子去,早早用完膳,早早休息吧!”
“好的,謝謝祖父!”蕭顧家雖然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一向保持公平、正直的偽君子形象,卻還是第一次這么善解人意地跟瑾瑜說話,令瑾瑜下意識有幾分感慨,看向蕭顧家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激動之色。
蕭顧家意識到自己這是又寵絡到瑾瑜了,暗暗高興,難得好心情地走到門口,目送瑾瑜走遠,才指著屋子里的羅傲綠和三公子,沉聲吩咐候在門外的四個家丁:“三夫人和三公子是害得我‘名家墨寶’丟失的罪魁禍首,不能輕易放過,在我弄清楚假‘名家墨寶’的由來之前,你們四個負責守在門口好好看押他們,別讓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明白嗎?”
“明白!”四個家丁不敢怠慢,馬上大聲答應。
瑾瑜回到屋子門口,恰好看到金麥神色凝重、腳步匆匆地從內室大步出來。
瑾瑜有些意外,好奇地問:“金麥,你這是怎么了?”
金麥停住步子,喜出望外地看瑾瑜一眼,指了內室,低聲告訴瑾瑜:“三姑娘,你回來的正好。二夫人剛剛特意做了芙蓉糕送過來給你吃,看你不在,問我你去哪里了,我就把你被老爺叫去審問三夫人、五姑娘她們的事如實告訴她。沒想到,她在聽說五姑娘也得了失心瘋的事以后,很替五姑娘擔心,不僅馬上讓奴婢們打來熱水,到內室里替五姑娘洗頭、洗臉,還打發奴婢馬上去給五姑娘請大夫呢!”
“你是我三姑娘的丫頭,給五姑娘請什么大夫?二夫人糊涂,你可不能糊涂!走,跟我一起進內室看看!”瑾瑜之前還在為秦惜梅把留給自己吃的芙蓉糕用來孝敬羅滿秀生氣,現在,再聽說這些,不由得心里的火氣騰騰地就上來了,邊吩咐著、邊率先往內室走。
這時,內室里,秦惜梅已經給五姑娘洗好頭、臉,正坐在榻旁的小杌子上,用干帕子細細擠五姑娘頭發上的水漬。
那份認真細致的勁兒和看向五姑娘時流露出的憐愛情緒,跟以往替瑾瑜擠頭發上的水漬時,如出一轍。
瑾瑜一進內室,就注意到了,心里不由更加火大,直接大步走到榻前,目光凜然地瞪著秦惜梅,沉聲質問:“母親,我昨天才告訴你,是五妹妹把我推下荷池,才害得我差點送了命,你今天就這么悉心照顧五妹妹,莫非,是贊同五妹妹的做法,后悔昨天把我給救醒了?”I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