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來廟堂時候,快如疾風,回時則慢如蝸牛。
和尚自認為自己是個信心十足之人,對于任何事,他本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一定會堅持到底。
可此時,蜀桐極度惡劣的消息,弄得和尚一點脾氣都沒有。
怎么辦,行瀾不見影,墓鬼又說被人干掉。難道眼下真是沒戲可演?
圓盤一樣的月亮隨著和尚的緩步慢行,在淡淡的,薄薄的云層中穿行,遙望著明月,漸漸地,和尚覺得月亮的顏色在變,突然間,那月兒似乎變成了一輪紅色的血盤。
遠方,朦朧的遠山,無邊的森林,還有那彎彎的山泉,瀑布,她們的顏色都在變,在紅紅的夜色撫摸下,變得妖異猙獰,側耳細聽,似乎還能聽到不知何處發出的嘆息聲。
和尚知道,這完全是自己的錯覺,他使勁擦了擦眼睛,沒錯,眼前的一切都是紅色。
我這是怎么了?他心中問。
和尚很少感覺到累,這次,他覺得累了,而且累極了。
他來到一小溪邊,坐在一塊石頭上,小溪里那月亮的倒影依然在云層中穿行。
看著,看著,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為什么會看到一個紅月亮的理由:不知什么時候,他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那雙水中的眼睛猶如一雙夜行厲鬼的眼,閃著紅亮,發著紅光,陰森恐怖。
和尚看了一陣,他自己都不敢再看水里的那雙眼睛。
于是,他閉上眼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耳聽著淙淙流水聲,不知不覺中,他居然睡著了。
夢中,夢到了一個如春夢般身穿淡紫色素裝的女子,但就是看不清臉,她在林中快樂地飛奔著,歡笑著。和尚這個大色鬼則在后面拼命地追趕著,可他怎么也追不上!忽然,女子摔了一交,和尚終于追上了美麗的女子,他趕忙去扶起了女子,但他還是看不清她的臉,就在女子要對他說謝謝的時候,女子突然全身出現了無數的血窟窿!那血水在女子身上如噴泉般的不停的急冒,和尚大驚,正要用手去堵,忽見,那女子的頭顱卻莫名掉下!
“啊!”和尚被嚇醒。
他擦了擦自己的身上的冷汗,噓口氣,暗罵道:夢,他娘的都是反的!反的!
一場惡夢,把和尚徹底嚇醒,此時眼中恢復正常顏色的圓月,開始逐漸西沉。
原來自己一覺居然睡了那么久。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尚加快速度,如一道飄忽的虛影,朝麗血國的廟堂飛奔而去,他必須在天亮的時候到達那里。
第二天上午,悲劇繼續重演,只不過是被殺的人不同而已,其他一切照舊,照樣有大量的人沖進去救人,然后全部死翹翹!
和尚看著那些血淋淋的尸體,心中感慨萬千!他不知道是該同情那些人,還是要佩服那些人,明知道送死也照樣吶喊著沖進去救他們的國君。
可萬一輪到女王祭天,和尚是不是一樣會沖進去?到時,誰來同情自己?一個正常之人,誰都不愿意輕易去死,誰都想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和尚也不例外。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第二個被殺的國君不是女王。
第三天的上午,又有一位國君被殺,和尚在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情況。保護祭臺的那個防護罩在劊子手揮刀往下劈的瞬間,那個防護罩在極為短暫的瞬間關閉二秒鐘左右,至于為什么,和尚不得知。
第四天,和尚變得更加緊張!但是,依然沒有輪到女王。
第四天的中午,第四個國君被推上了祭臺,去救人的人數比前三天少了許多,只有十幾個人。
到了第五天,當第五位國君被推出來以后,和尚一看,是個男國君,顯然不是女王。
但這次,再也沒有人前去救人了。顯然,所有的人都知道,沖進去就等于將自己送進了墳墓!
和尚見此想,假如明天就是輪到女王被用來祭天,自己堅定的救人信念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如果只是為了腳底板上的幾個字,傻呆呆的進去送死,那必定是死的冤枉,難道自個就這樣草率的結束一身?和尚一時無法回答自己。可他知道,自從有了腳底板那四個字起,女王,這個高貴驕傲的字眼越來越占據著他的心坎,從七靈城出發來到靈島,一路上,國仇家恨,私人恩怨,還有他自己對女王種種莫名情感因素等,他已經控制不住他的雙腿,只要女王出現只愛祭臺上,和尚堅信,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沖進去。
問題是,眼下情況,就是搭上和尚十條,百條命,也無法將女王救出,那他的犧牲還有意義否?
答案當然是:毫無意義!可明知這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和尚卻鐵了心要去做!
古語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到底怎么了,為何如不要命的作此孤注一擲?
這個問題,和尚問了自己百遍,千遍,他,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他又想,假如世上真的有陰間,自己死后,他那可悲可憐的靈魂會不會為自己的近似于愚蠢的舉動感到后悔?
和尚也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還活著。
他只知道,他眼下的選擇是種帶著三分盲目,三分沖動,十分絕望的正確。他目前沒有任何的辦法能使自己的行動變得有意義,盡管他絞盡腦汁想改變眼前幾乎必成悲劇的鐵打事實。
和尚目前唯一期盼的是:奇跡,奇跡能發生!
至于會不會有什么奇跡,那只有天知道!
隨著祭天活動進入尾聲,那些被砍掉腦袋國君的臣民,自然會傷心的不斷離去,廟堂之外,人數當然越來越少,廟堂之外,再也不是人山人海,人與人之間,終于有了些間隙。
和尚驚喜的發現,他看到了一些身帶利器的邀月國人,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修能者,雖然能量很弱,但和尚卻感知,這些人的數量,至少有好幾十!那些人,還有不少男同胞,蜀桐和焦玥也在其中。
和尚曉得,他們都在等待那殘酷一天的到來。
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并不孤單。
第六天早上,和尚緊張的連呼吸都覺得難受,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個祭臺!只是到了上午一看,依然不是女王!和尚這幾天的心臟猶如有人將一條繩子系在上面一樣,上下猛烈扯動!
他感覺有些受不了。
而今,不用說,明天將是女王的忌日!明天將決定一切!一旦確定具體的日期,和尚一顆多日煎熬的心反而鎮定下來。
既然沒有輪到女王祭天,和尚打算離開,然后找個地方準備養精蓄銳,然而,這些天一直跟在和尚身邊的蛤蟆卻不讓他走,他還要看熱鬧,和尚心情不好,用手對蛤蟆比一個看人的動作,可蛤蟆的一句話,卻把他的興趣提了起來。
“師傅,你和那個砍七個國王腦袋的劊子手沒啥區別!別那么兇嘛?”
“死蛤蟆,你最好別惹我!你為何把我和劊子手相提并論,難道你真想讓我砍了你?”
“師傅,不是我冤枉你,難道你沒有發覺那個劊子手和你很相像嗎?你和他一樣,都是屬難狼的!你看他的眼睛和師傅你的眼睛多像!如果不是膚色問題,配上那家伙的光頭,我敢肯定,你和他走在一起,絕對是親兄弟。”
和尚聞言,朝祭臺中央的那個劊子手望去,果然,那家伙一樣的光頭,相貌和自己神似,身材和自己也差不多,只是劊子手的膚色為紅色,這樣的膚色,和尚在西域巫魔國見過,昆魔大陸,也只有西域巫魔國才有一小部分人有這種膚色。若不是蛤蟆開玩笑,和尚還真沒有發覺這一點,因為每次祭天,他最關注的是哪一國的國君被砍頭。
“媽的,我恨不得宰了他!”和尚罵道。
“師傅,你想宰人家,你宰得著嗎你?師傅,瞧你那兇樣,我想,如果師傅你去當一名劊子手,那肯定合格!”
“你.....”
和尚只說了個你字,便停了下來,歪著頭,看著蛤蟆,半天不說話。
蛤蟆被和尚看的心虛,以為和尚真要揍他,轉身準備開溜,誰知和尚卻扭過頭看著場中的劊子手繼續發愣。
在和尚發呆的時候,第六日的祭天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劊子手已經舉起手中的大砍刀,只要聽見雙塔中的怪叫聲再次響起,他將手起刀落。
祭祀的僧人和往日一樣在供桌上隨有節奏鼓聲跳起了舞,并且節奏越來越快!
這時,蛤蟆忽叫:“師傅,師傅,你看,那邊那個人我咋覺得那樣眼熟?他怎么像是行瀾姑娘?不對啊,行瀾是個女的,那人卻是男人模樣啊。”
和尚一聽到行瀾二字,急扭頭,順著蛤蟆所指向的方向,在廣場西邊的人群中,果真有一名極像行瀾的男子站在那里,和尚眼力極好,細看,大喜,行瀾真的站在那!只不過此時,她是女扮男裝,他的身邊還有一人!再看,和尚狂喜,那不是陰變山見著的那個人?也就是行瀾口中的墓鬼?他不是被人干掉了嗎?此刻的他也畫了妝,變成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此時,和尚與蛤蟆正在廣場的東面,若要上前打招呼,必定要費一定的時間。
和尚見此,一把扯住蛤蟆在他耳邊道:“徒弟,他的確是行瀾,記住!你看見行瀾她們面前的那顆大樹了嗎?”
“你說的是廣場里的那棵大樹?”蛤蟆問。
“對,那西邊總共有三棵大樹,二棵在廣場內,一棵在廣場的邊緣,記住,徒弟,你需在明日祭天之前一定要找到行瀾她們!你告訴行瀾和那個墓鬼,我會從她站立的位置出去,你叫她們接應就行,女王能否救出,你師父是生是死,就全靠你了!”
“師父,你說什么,怎么我聽不懂?”
“別磨嘰了,徒弟,我的打算是,等下如果有人進去救人,我就趁機混進去,然后干掉那劊子手,冒充他,等到那關鍵之時,記住,也就是我揮刀的那一刻,你叫行瀾務必在廣場外弄出響動,越大越好!這樣,可以為我爭取一到兩秒的時間,而后,我再利用那幾棵大樹,當做掩護,用大約五秒鐘的時間沖出來!”
“師父,你瘋了?且不說,里面的高手比蟑螂還多,那個劊子手人家是紅皮膚,你是黃皮膚,如何冒充,再說,廟堂這么大,你如何找到他?還有...”蛤蟆驚道。
“別他娘的廢話了,我進去再說!辦法你師傅我一定會想到,我必須趁現在有人進去救人的時候混進去,否則,失去這個機會,一旦你再進去,觸動廣場邊的陣法,那肯定會被九國聯軍的人知道,那樣,我們將失去最為寶貴的機會!”
“師父,你別這樣,這樣太冒險了,那墓鬼你給我說過,說他可能變成神級人物,萬一人家真成了神級人物,何須你如此涉險?我反對!堅決反對!我認為師傅你僥幸心理太嚴重!”
”你個豬頭!你也不想想,假如墓鬼真是練成了神級人物,他還需如此鬼鬼祟祟?我聽行瀾說,神級能量師一個可以打幾百個仙級能量師!假如他練成了神級,按照蜀桐的說法,世上還有什么陣法可以嚇到他?他一早就進去廟堂撈人了,何須等到今日?現在,我只希望有人進去救人,我好混進去啊!快快快啊.....,怎么這個國君就沒人進去救他呢?”
和尚的話剛說完,猛聽得他們附近一陣吶喊,老天保佑,約二十幾號人不顧生死,沖進了廣場。
和尚見狀,也吶喊一聲,跟著沖了進去。
蛤蟆清清楚楚的的看見,當一個士兵拿著一把長槍朝和尚刺來的時候,和尚象征性的閃避了幾下,被一槍刺中胸部倒地不起,不知道死了沒有!
蛤蟆一看,捶胸頓足道:“師傅,你咋那么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