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黃昏,那些商販卻沒有絲毫想要收攤的意思,反而叫賣得更加賣力起來,在市場上既有南方特有的,還帶著泥土的蓮藕,菱角,一些店鋪里也有北方的木耳,山菌之類的干貨,這些東西也不算太貴,在南方卻也是稀罕貨,想不到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的草市上。
雖然秦孤月這一行百人,都穿著鎧甲,又背著弓刀,理應十分搶眼,但是這草市上的居民卻幾乎不看這一行人,似乎是司空見慣了一般,著實有些叫人不解。
很快,刑道榮等人就在黃昏之前找到了一家還算不錯的客棧,排出五十兩官銀包下了全部的客房,一行人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卻不曾飲酒,隨后各自回房休息。秦家的私兵是禁酒的,除非有特殊的賞賜,僅僅這一點上,素質就比許多的地方部隊要高出好多。
秦孤月身份尊貴,自然不能像其他的私兵騎士那樣三四個人擠在一間,而是獨自安排在了一間天字號客房里。
秦孤月自然是高興了,與眾人分開來住,他晚上才可以冥想。雖然秦家私兵大多忠貞不二,但他這套修煉方式若是被他人知道,輕則被人偷學,嚴重的甚至會引來殺身之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秦孤月可不認為自己區區武卒境界,耀金一重的相術修為,放眼天下已無人能夠輕易殺死自己。若是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秦孤月很清楚,修煉之路漫漫修遠,他不過是剛剛起步,小蝦米一只罷了。
待到眾人回房,秦孤月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燈下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本《三軍韜略》閱讀起來,自從跟著刑道榮出來,秦孤月這些天就一直在惡補這些兵書。原因無他,因為他知道,父親兵戈侯秦戰天之所以能爬到如今兵戈侯,大將軍的位置上,除了那秦家世代相傳的杰出武道,還有他那鬼神莫測的兵法,單單武道卓越,秦戰天依舊會說秦孤月只是一介莽夫,若是要得到他真正的認可,那么武道兵法,他都要有所建樹才行。
沒過多久,秦孤月聽見隔壁的房間都傳來了均勻而此起彼伏的鼾聲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書,盤腿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閉目冥想,開始與手鐲中的緋羽琉建立聯系。
誰知秦孤月剛想把緋羽琉召喚出來,那手鐲里的緋羽琉卻是急忙噤聲道:“不要召喚我出來,以免引起麻煩!”
秦孤月聞言笑道:“沒事的,這附近住的都是我們秦家的私兵,而且都睡了,不會有麻煩的!”
緋羽琉聞言,用有些郁悶的語氣回答:“我說的不是他們!”
秦孤月聽得手鐲里緋羽琉的話,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眉頭擰了起來:“還有其他人?難道這小村…”
“小村?”緋羽琉驚詫了一下問道:“你說你現在的地方是一個小村?”
“對啊,雖然有點荒僻,但是很熱鬧啊!”
手鐲里的緋羽琉聽到秦孤月的回答,報以短暫的沉默,隨后用嚴肅的語氣開口道:“孤月,你不妨冥想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異樣,不過要記住,看到任何非同尋常的東西都不要用你的精神力去仔細探索,知道嗎?”
秦孤月還是第一次聽到緋羽琉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與他說話,再聯想到之前鎮子里的種種奇怪現象,腦海里竟是浮現出了從那秦家書房收藏的古籍中記載的一件事物來。
“障眼法!”秦孤月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這個,這是傳說中相術師晉升星階之后擁有的一種能力,憑借著對五行屬性各種事物的徹底了解,能夠模擬出這些事物的特性而使少則一個人,多則一群人都產生幻覺,甚至陷入幻境之中。產生幻覺倒還好,若是陷入幻境,則人在其中恍惚,幻覺都當作現實。據說最厲害的相術師,能夠用這種幻境將數萬人困在其中數十年,而人毫不自知,著實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
秦孤月凝神靜氣,一進入冥想的狀態,那超凡的感知力立刻化成一道一道的觸手飛散出去,一下子就籠罩住了整個小鎮。
乍看之下,整個小鎮并沒有任何的異樣,此時已接近深夜,城鎮里連牲畜都休息了,一切都寂靜得如同黑夜一般,陡然秦孤月聽到耳邊傳來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漸行漸近,竟是朝著他的房間走來,隨后“吱嘎”一聲,竟是有人開門的聲音。秦孤月剛想睜開眼睛看看來的是誰,陡然想起了緋羽琉之前的警告,整個感知力場只是晃動了一下,立刻恢復了原狀,甚至比之前還要謹慎。
隨后秦孤月的耳朵那驀地聽到一個柔和的女聲,那種帶著微微磁性的嗓音,不用睜開眼看,就能夠猜到一定是一個足以禍國殃民的尤物,而且絕對不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而是風情萬種的少婦。那聲音如有魔力一般,讓任何的異性根本無法抗拒。
“公子,奴婢是來侍寢的。”
秦孤月的眉頭微微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睜開眼睛去,但是他的感知力場只是晃動了一下,依舊沒有崩潰。
“咦…公子,你為什么不睜開眼看看奴婢呢?”那女聲說完腳下的木屐“咔咔”幾聲,秦孤月不用去看都知道那一雙玲瓏的玉足,正從木屐里伸了出來,“噠噠”朝前幾步,竟是離他冥想的床鋪更近了。
隨后秦孤月聽到了一個要命的聲音,那聲音很輕,是紗衣褪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比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還要輕,在秦孤月的耳邊卻不啻于一道驚雷。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一只冰涼卻細膩的手掌輕輕地摩擦著秦孤月的面龐,那女子湊在秦孤月的耳邊,用迷魂的聲音道:“公子,奴婢不好看嗎?為什么你不睜開眼看看奴婢呢?”
秦孤月終究是一個正常的少年,此時喉嚨竟是像吞了一團火,燒得難過,就在這時,那一只宛如無骨的玉手輕輕地向下移動著,滑過秦孤月的胸膛,還在繼續前進著。
那一團火竟是隨著那一手幾乎同時,從喉嚨里漸漸下移,燃燒得更旺了。
他下意識地舔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只覺得嘴唇發干,感知力場已經搖搖欲墜。
偏偏此刻手鐲上的緋羽琉如睡著了一般,一言不發。
如此偏僻淳樸的山村里,怎么會有這般風情萬種的村妓?又怎么會偏偏找上自己?很顯然,若是秦孤月的猜測不錯,這一切都是幻覺,但他也知道,色生空,空生幻,就是這種真假難辨的幻覺讓人欲罷不能,譬如鏡花水月,最是黯然銷魂。
若是秦孤月是凡夫俗子,則必定陷入孽欲之中難以自拔,若他是端莊圣人,一把推開這紅粉女子,卻也分了心神,都必然使得自己的冥想受到影響…如此一來,恐怕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秦孤月不禁心中苦笑,為今之計,怕只有坐懷不亂了。溫玉在懷,心神不亂,怕是圣人都難有這般修為,這實在是太考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