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內的一個角落,陳文魁一臉陰沉的坐在那里,目光時不時就會朝著薛陽所在的方向望上一眼,就這樣,一坐就是近半個小時,又過了一會,坐在一旁的白湘龍有些沉不住氣了,冷哼了一聲道:“這么半天了,那個姓鄭的怎么還不上臺講話?
以我們的時間很多么?”
市衛生局局長看到后連忙上前問道:“要不要我過去催一催?”
沒有回話,陳文魁只是點了點頭,目光來回轉動間,定在了正代薛陽招待賓客的孫雪峰身上,孫雪峰雖然沒什么本事,平常也沒有多少人脈關系,但孫雪峰到底是在平江市摸爬滾打,一步步升遷上來的,所以對于平江市的官場熟悉了解。
知道哪個是親陳派,這樣的人他不會上去打招呼。
他只和那些有些背景,并不懼怕孫雪峰,還有一些的確是有些本事,且不被陳文魁重用的官員們交流談笑,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來,孫雪峰此人還是有些本事的。
陳文魁看向孫雪峰的目光,就是陰沉了幾分。
平日里到是小看了這個家伙,得找個機會把此人從市政府給打發了。
平江市委一把手是薛陽,陳文魁這個市長也在其中,歸市委書記領導,但市政府的一把手就是陳文魁了,一般情況下,薛陽是不能隨意插手市政府里邊的工作的。
除非是市政府在工作上出現了很大的漏洞,薛陽才能明正言順的把手伸到市政府里邊。
市政府此時是陳文魁的地盤,孫雪峰這個副市長也在其中,此人已經投靠了薛陽,陳文魁自然要將之剔除出去。
市衛生局局長黃金龍看到陳文魁點頭,就是抬腿朝著薛陽的方向走去,黃金龍是陳文魁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知道陳文魁萬一倒臺,他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并不怕得罪薛陽。
來到近前,就是抬著下巴臉帶倨傲的質問道:“薛書記,鄭先生,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都還有事要辦,你們什么時候上臺致詞啊?”
鄭直沒有回答,把頭偏向了一邊,直接將此人無視。
“黃局長,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一個市衛生局局長,還不值得薛陽親自開口解釋,一直站在薛陽旁邊的李秘書皺起眉頭直接接了口,李秘書一直站在酒桌旁邊聽著,知道薛陽與鄭直是怎么打算的,所以聲音嚴厲的斥道:“先前鄭先生與陳市長家的公子哥鬧了點矛盾,所以對在平江市投資的熱情大減,薛書記正在努力勸慰呢,你看你是什么語氣?”
黃金龍聞言就是怔了一下。。吧 “我先前就說了,我打了陳市長的兒子,算是和陳市長結了梁子,以后還怎么能放心的在平江市投資呢?”
鄭直適時的開口道:“你們瞧瞧,這才過了幾分鐘,陳市長的心腹手下就來給我擺臉色看了。”
說罷,擺出一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在平江市投資的樣子。
“砰,砰,砰!”薛陽沒有說話,但用力在桌面上敲打出來的聲音,宣示著他此刻心中的惱火。
就算黃金龍背后有陳文魁撐腰,此刻也是嚇的臉色發白。
“黃局長,你的一個倨傲不屑的態度,將導致鄭先生收回原本打算在平江市投資的三十億元巨資!”
李秘書再次唱起了黑臉,“這是一個重大失誤,你是要承擔責任的!”
此語一出,黃金龍就是嚇的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十億元巨資,就這樣被自己給搞沒了?
就算平江市經濟發達,但也不敢小看三十億元的投資啊!
不對!
黃金龍到底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經過起初的驚嚇過后,就是立即反應了過來,鄭直是薛陽拉到平江市的投資商,二人該不會和起伙來想要故意收回投資,向陳市長發難吧?
畢竟鄭直是因為和陳貴鬧了矛盾,才猶豫要不要在平江市投資的。
至于他自己,頂多只能算是一個被牽連的小人物。
“我,我…”
臉色發白的黃金龍想要試圖解釋幾句,但卻直接被薛陽揮斷,“你不用解釋什么了,明天去衛生局,等候免職另有任用的通知書吧。”
黃金龍渾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整個人都是蒼老了十歲,他知道就算鄭直真的是因為和陳貴鬧了矛盾,才收回了投資意向,陳文魁這個市長要背一定的責任,但薛陽也是拿陳文魁沒有半點辦法的。
但他這個只是觸了霉頭,幾乎沒犯什么錯被牽連到的小人物,官職卻是肯定保不住了。
就算他是陳文魁一手擔拔起來的心腹,也一樣沒用。
官場中雖然有很多潛規則,但卻不能把錯犯到明面上,不然一但被對手抓住,就會落入下風,占上風者明正言順,就會形成勢,也就是會有很多人不反對占上風者一方的意見,千萬不要小看了勢這個字。
因為就算是整個華夏內,最大的派系一但被對手抓住機會,利用勢進行一番打壓,也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想當初華夏立國不久,鬧動亂的時候,就有許多開國元勛,因為看不清楚形勢,只是犯了小錯或者沒有明確表態,而遭受到對手的強力打壓與排擠,硬是退出了政治舞臺。
失魂落魄的回到陳文魁身邊,黃金龍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后,陳文魁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并沒有打算力挺他,給他出頭,只是淡淡的開口讓他明天接到通知后,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過陣子再給他重新安排工作。
黃金龍當然知道,重新安排的工作,在薛陽的冷視下,是絕對不會好到哪里去的,不是被發配到很遠的疙瘩角落就是掛個沒有實權的閑職。
他的前途,算是完了!
陳文魁說完后就是陰著一張臉,起身大步朝著宴廳的大門走去。
其實陳文魁自然也知道薛陽這是借題發揮,但卻沒有辦法直面反擊,誰讓他兒子與鄭直打了一架呢,就算到頭來吃虧住院的是他的兒子,卻也沒有辦法去解釋。
因為華夏極其重視經濟發展的原因,導致商人的地位頗高,一但有人來投資卻因為官員的問題而末能成功,那么不論是在上司,同事,還是民眾們的眼中,這樣的官員都是不合格的。
相比較之下,上司同事還有民眾,都不會太重視商人本身的問題。
說起來黃金龍成了薛陽的出氣筒很冤枉,但誰讓他自告奮勇的要上前去詢問呢?
有時候在官場中混,只是因為時機不對,一步就錯,就會陷入萬劫深淵。
再說了,黃金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替他兒子背個黑鍋,也是理所應當。
守在陳文魁身邊的一干心腹,立即起身跟上。
目送陳文魁等人前呼后擁的離去,薛陽冷哼了一聲,先前來大酒店的時候他就是一陣不爽,原因無它,他才是一把手,本該做為宴會壓軸人物最后一個到的,但陳文魁卻刻意壓在后邊,在酒店門口與他相遇,然后并肩走進了大酒店。
這是對他一把手的地位裸的挑畔。
要知道官場中等級森嚴,下級是絕對有必要與義務維護上級威嚴的,像這種擺在明處與一把手爭鋒的現象還真不多。
相對來說一把手強勢,要搞一言堂,打壓的二把手抬不起頭來的情形到是比較多見。
搞的讓陳文魁灰溜溜的離場,薛陽多少出了一口氣,但仍是嘆氣道:“我在常委會上的發言權還是太小,不然先前直接就把黃金龍給撤職,而不是免職了!”
撤職與免職有著原則上的不同。
免職比較復雜,如果誰犯了錯但并不是很嚴重,是可以免職然后再另行它用的,這樣的情況和薛陽要免了黃金龍的職的情形一樣,帶有一定的處罰再降職的意思;
再有就是升遷或者平調的時候,也會免去以前的職務。
而撤職就要嚴厲多了,撤去職務之后,就等于是失業沒有工作了,不再有工資,也不可以再享受以前的福利了,而且能夠到撤職的標準,一般都代表著犯了很大的錯。
就算不用承擔刑事責任,政治前途也定然是給毀掉了。
黃金龍被免職,另行它用,仍然可以在體制內謀得一個領導職務,而只要人還能在體制內待著,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鄭直正要說些什么,原本在招待賓客的孫雪峰卻是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擔心,陳文魁帶著一群心腹氣哄哄的離開了,于是大廳內的賓客們便相繼一個個說有事要忙,告辭離去。
由此可見陳文魁的能量有多大,以至于這些人不敢有絲毫得罪。
“薛書記,陳市長應該是著急陳公子的傷勢,您別著他生氣…”
孫雪峰猶豫的開了口,但話沒說完,薛陽就已經是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道:“你知道我來平江市時間不長,對平江市的一些名流并不熟悉,能不能給我和鄭先生介紹一下那幾位沒有離開的貴賓?”
賓客中有離開的,也有留下的。
離開的多,是不想或不敢得罪陳文魁,而留下的雖然少,卻顯然是不懼陳文魁這個市長了。
不懼怕有很多種,但能拿到此次宴會請帖來參加這個酒會的人物,顯然都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而能爬到這個高度的人,應該并沒有一個是傻大膽。
所以這些人能不懼怕得罪陳文魁,除了手段老辣外,身后應該也有著很大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