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浙軍,這裝備拿出去,別說是縮編一個團,就是兩個團,爺們也是底氣十足,哈哈…”
張宗先的笑聲魔性中帶著,有種小人得志的張狂。王登科跟著傻笑著,他一樣期待齊燮元找上門的那一天。
在江湖上,這叫敲悶棍。
王登科跟在張宗先身后,滿臉春色的笑道:“旅座,老校長說希望我們盡快完成裝備的交接,第三師離開臨城之后,第五師很可能會在近期遭遇變故,我們需要熟悉新裝備的性能。”
“對,差點忘了正事。我先去把武器清單給鄭師長過目,你帶著人去和蔣方震將軍交接武器清單,另外…”張宗先停頓了一下,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蔣將軍給的武器清單上很多武器我們都不太熟悉…”
王登科也是心知肚明,暗忖:“哪里是不熟悉,是完全沒有見過。”
財大氣粗的浙軍給的裝備包括四千多支步槍,一千多支駁殼槍,五百多支柯爾特手槍之外,還有迫擊炮,75射炮,輕重機槍等武器。第五師的官兵有點土包子,主要是窮給鬧的,張宗先明白,第五師內連一挺輕機槍都沒有,更不要說迫擊炮等其他武器了。
輕機槍在北洋的軍隊里是稀罕物,在民國的軍隊之中數量也不多。
這也是為什么奉軍在上兩次直奉大戰之中,機槍數量幾乎和火炮數量差不多的原因。基本是團一級的支援武器,而且一個團也就一兩挺,都是馬克沁重機槍。在第一次直奉大戰之中,十萬奉軍的機槍數量僅僅只有不到百挺。
這點數量的機槍擁有量,對西方世界的6軍是不可想象的。
美國人在參加歐洲戰爭的時候,已經是一戰的末期了,一個師級的作戰單位,擁有的機槍數量在35o多挺。這個數量和英國6軍差不多,而瘋狂的法國人將機槍在6軍中的擁有量,推到了1ooo多挺的恐怖數據。等于說,塹壕戰后期,法國人和德國人都已經放棄步兵沖鋒,大家都很默契的在戰壕里打機槍。然后等待那個被腦抽上司命令沖鋒的倒霉蛋撞上來…沒錯,肯定是撞上來,腦袋頂住在槍口上的那種。
對于這些國家來說,機槍是一種工業品,在制造業還沒有完全崩潰之前,都是可以大規模建造的武器。就算是歐洲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可是對于法國和英國來說,他們還有美國,一個強大的制造業工業國,能夠為他們源源不斷地提供數量驚人的武器。輕機槍也是在一戰中大放異彩,這種重量輕,移動方便的武器雖然缺點不少,但是相比馬克沁需要多人合作的重機槍來說,一個人就能使用的輕機槍,最多配一個彈藥手兼副射手,就完全能夠勝任的自動武器,更加神出鬼沒,難以預料。一戰的機槍,在前期是馬克沁的天下,而在后期,完全被各種各樣的輕機槍所霸占。
可是在民國,就完全不一樣了。
張作霖的奉天兵工廠還剛剛籌辦不就,初期地一籌莫展,讓兵工廠的產出更多的是側重于彈藥補給上。
而太原兵工廠也是如此,閻錫山是一個務實的人,但是仿造一款機槍,和擁有制造圖紙和技術保障的條件相比,他的路要更加難走。唯一能夠生產機槍的江南制造局和漢陽兵工廠,一個因為沒有資金,一家因為被繁重的步槍訂單限制住了手腳,很難抽出精力來制造工藝要比步槍更加復雜的機槍。
進口,只能是通過進口來獲取機槍,成了北洋軍隊唯一大規模獲得機槍的可能。
不過曹錕就不說了,說他是英國人和美國人扶持的靠山,真的說不過去。
因為這兩個國家根本就沒有給曹錕提供過任何武器。
而張作霖也遇到了困境,他的武器來源應該是日本,但是日本6軍也是一窮二白,現代化的目標已經提出來了,按照歐洲的火力標準配屬的武器清單剛送到小倉兵工廠,工廠的人怒了…八嘎,你們不知道本國的軍工制造業要有限保證海軍嗎?
在后世一直說的亞洲四大兵工廠,小倉兵工廠、仁川兵工廠、奉天兵工廠和漢陽兵工廠。
仁川還不過是一個雛形,奉天剛剛走上正規,真正有實力的是漢陽兵工廠。光看數據的話,漢陽兵工廠在最大產量的時候,一個月的步槍產量可以達到15ooo支,這是一個恐怖的數據,也就是說每天能夠生產5oo支漢陽造。
可漢陽兵工廠在北洋時期只做一件事,制造漢陽造,把漢陽造的工藝推上了民國,乃至世界的巔峰水平。
平心而論,連漢陽造的老家德國,德國人都沒有對這支步槍這么上心過。
誰都知道毛瑟槍好,但那是98k,可不是漢陽造。
作為第五師的步兵旅長,張宗先清楚他手中的這張武器清單代表著什么。
沒有理由鄭士琦會不知道這份武器清單的力量,只要換裝之后,第五師將脫胎換骨。
看著手上的武器,鄭士琦激動的顫抖起來,他原本將第五師托付給浙軍,目的是想要讓第五師能留下一部分火種。
可是有錢有槍有炮的第五師,還用灰溜溜的像是喪家犬一樣的找個窩,腦袋朝里趴著嗎?
顯然局勢已經完全扭轉過來了,他自信只要讓士兵熟悉武器的性能之后,齊燮元?哼哼…他就是個屁啊!
被現實逼入決定的鄭士琦魔障般的笑了起來,隨后自信滿滿地開口道:“齊燮元,老子要把他的屎揍出來!”
張宗先傻眼了,感覺很不對勁,先他認為鄭士琦有剽竊他的話的嫌疑,因為在王登科面前,他也是這樣說的。其次,鄭士琦說這話還透露了一個意思,他不走了。鄭士琦不走,張宗先還怎么上位?原本他以為第五師做主的人就是自己了,可一轉眼,鄭老大好像要把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這讓他很憋屈:“師座,你不是說…那個要回天津嗎?”
北洋的高官都喜歡在下野之后到天津安度晚年,這當然有氣候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地域勢力的原因。上海的租界雖好,也比天津繁華,但是真要比市區的話,都是差不多的。
而且上海是南方實力集中的地方,就算是租界里,一個北洋的高官退隱了,恐怕也不會安生。
不同于唐紹儀,在袁世凱時期做副手,還是‘國黨’成員。北洋的大帥們可都是靠著鎮壓‘國黨’的一次次戰爭起來的,到了上海,很可能被‘國黨’的人秋后算賬。
就算現如今,上海已經落在王學謙的手里,可王學謙也和北洋的關系若即若離,估計很快就會水火不容了。這樣的局勢,還去上海隱居,幾乎就是送上門讓人打臉一樣傻。
當然,當大帥的,能夠死賴著不肯下野,是沒有愿意放下手中的兵權的。畢竟當丘八久了,誰沒有一個生死仇人?
沒有軍隊,仇人報仇也就容易了很多,至少不會有太大的忌憚。
對于普通人來說,錢是英雄膽。
可是對于將軍們來說,有人有裝備才是英雄膽。
鄭士琦為什么想要交出第五師的指揮權?不就是因為膽子不夠肥,裝備底氣不夠足嗎?
現在,浙軍的總參謀長蔣方震一列軍列,一下子把他的膽子給養肥了。這時候要是他再慫包,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張宗先帶著苦澀的失落回到了駐地,但是當他看到那門已經組裝起來的大炮,和堆積如山的彈藥和武器箱子,散著工業牛油的味道彌漫在營區的時候,心情才算好了一點。
一挺挺機槍組裝完成之后,擺放在空地上,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終于又回來了。
第五師,在換了一個主子之后,終于再一次登上了民國的舞臺。
而在齊魯大地上,還有一個人同樣膨脹起來的野心,如同火焰一般灼燒他的野心,這個人就是齊燮元。第五師能知道第三師已經離開了山東,齊燮元同樣也知道。
懸在頭上的那柄鋒利的刀一下子消失的無隱無蹤之后,齊燮元才感覺自己的脊背挺立了起來。這一刻,他才是這片大地的主宰,才是名副其實的山東督軍,真正的封疆大吏。
彈藥沒有了,他并不著急,不過是一個彈藥庫,這點損失他還是能夠承受的。
他和他的第六師,想要真正控制山東,就必須將第五師那點架子拉倒了不可。既然鄭士琦到現在還不肯低頭,那么就在戰場上見真章。
可是他的參謀長李鉞卻擔心地提醒道:“大帥,不對勁啊!”
“怎么不對勁,我是山東督軍,我說第五師叛逆,就是叛逆。”齊燮元根本就不打算去聽李鉞的分析,有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他現在就是這樣的局面。而是臉色陰沉的低吼道:“齊魯大地上,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齊燮元出來的,其他人都不行。”
“大帥,玉帥本來就信不過我們第六師,這當口…榆關一線根本就沒有大戰,將第三師調離山東,本來就透著古怪。我擔心燕京方面會派另外一只大軍過來。”李鉞本著一個參謀長的職責,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可是面對齊燮元那根本就聽不進去的臉,只能在心頭暗自嘆氣了。
齊燮元是剛愎自用的匹夫嗎?
顯然不是,要說足智多謀算不上,可是在北洋的督軍里,也算是有能力的統兵將領。而且政治嗅覺也不錯,而他給手下的道理也很簡單:“只要山東鐵桶一片,不管是張大帥入關,還是玉帥大勝,只要將局勢變成既定事實,他們也要聽我的意見。而不是像第三師在臨城的時候,我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說完,齊燮元眼神冷冽道:“動員部隊,最快要幾天。”
“如果等到補充彈藥的話,大概要十天左右。”李鉞如實道。
齊燮元煩躁地擺手道:“太慢了,七天之后,大軍開拔!”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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