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權?
在‘國黨’內部權力爭奪已經白熱化了,隨便哪一方勢力都已撩開膀子撒開了干。就差沒有真刀真槍的街頭火并了。
胡漢民和汪兆銘不對付。
譚延闿是墻頭草,誰也不得罪!
孫大先生一心一意的想著他的北伐戰略,沒工夫搭理手下的這幫人。在他看來,對外戰爭是消除內部矛盾的良藥,可北伐軍想要組建并不容易,陳炯明雖然去了福建,可是第一師的一半精銳還在6豐待著呢!
眼下的局勢太過微妙,廣東想要有出路,就不得不和王學謙談判。
而結局很難預料。
至于張靜江也會攙一腳,加入到奪權的隊伍中來,本來是沒人在意的。他自己也不在意,大家都這么干,他要是偏安一隅,那還不成傻子了?大好的青春都獻給了‘國黨’,要是到最后什么也沒有撈著,他還忙活個什么勁?
可張靜江在‘國黨’高層圈,或者說核心圈子里的身份非常特殊,甚至是尷尬。身份地位不缺,也有孫大先生的絕對信任,唯一的缺點似乎出在了他的形象上。他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站立,這讓他幾乎斷絕了問鼎‘國黨’最高權力位子那個寶座的可能。當然他不是先天就這樣的,而是因為一次意外的從房頂上跌落…
至于張大少好好的為什么要上房,這個問題就不要去追究了,少爺,總該是有一點特殊癖好的,這就是…范兒,普通人絕逼學不來。
再說張靜江吧!
他在廣州的身份尷尬就尷尬在了身體殘疾,皇帝別去說,那是命里富貴的沒邊的主。但是政客就不一樣了,古代科舉制度下的官員,都要講究一個面目青奇,有官相的。什么意思?就是說,長的難看,歪瓜裂棗的就別想著去當官了,有本事也沒用。
更不要說身體殘疾無法站立的人想要在官場搏位了,而且張靜江要爭的不是一般的位子,而是‘國黨’的最高控制權。說白了,他原本沒有這個打算,最多也就是想要成為一股勢力的腦,然后推動一個能夠信得過的人登上那個高位。
至于他,別想了。自打富蘭克林羅斯福之前,還沒有一個政黨的領袖是截癱的。
張靜江也沒有想過要破例,或者說是沒想想過自己要走到臺前。
可王學謙給的考題太過苛刻,一旦他沒有和王學謙談判的資格,那么就別怪到時候王學謙在浙江把張家除名了。而目的就是要讓張靜江競爭‘國黨’最高權力位置。孫大先生的病情在‘國黨’是最高機密,沒幾個人知道。可王學謙卻有點眉目,總覺得這位民國政壇的大人物快要走到生命的終點了。
他雖然不知道這位什么時候結束人生歷程,具體日子當然不清楚,可是不管多久,長不過一年去。
這時候王學謙最希望看到的情況就是‘國黨’亂起來,越亂越好。
要是換一種情況,張靜江絕對不會去搭理這種無端的挑釁,可是那個人是王學謙就不一樣了。從根上說,他們是仇人。如果是殺父奪妻,估計這輩子也別想要緩和了,可要是政客之間的較量,那么應該有緩和的機會。
早年間段祺瑞就和張作霖很不對付,段祺瑞的弟弟段芝貴在東三省任總督的時候,就是被張作霖給趕走的。可現如今呢?段祺瑞聯合了張作霖,雙方的關系一下子親密起來了。
張靜江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可他也不得不張家考慮。而他手上的人很多,可真正能夠擔負起奪權任務的人卻只有一個,陳儀。原本他的目標是老蔣,在他看來老蔣容易控制,感情投資也是一波接著一波,又是送錢,又是送老婆,能做的基本上都已經做了。可老蔣是一個內心脆弱的人,動不動就感覺受委屈了,而且還跑路…
可就算是這樣,張靜江也覺得老蔣要比陳儀好。原因不外乎一點,老蔣容易控制,而陳儀…對他來說太危險了。
當然,能力上絕對不用比,老蔣的軍事才能連他自己都不信,這時候的老蔣還很謙虛,讓他指揮打仗身邊要是沒有一個靠譜的參謀,這位爺也要腿肚子軟,腦袋暈。可老蔣走了,去浙江奉化老家當縣長了,眼下只能用陳儀。當然陳儀的水平根本就不用質疑,正兒八經的6軍士官學校畢業,辛亥之后,在浙江獨立運動之后也擔任過浙江6軍小學的校長,經歷頗為豐滿。
尤其難得的是,他是‘國黨’之中為數不多的6軍大學的畢業生,回國的時候還把教官的女兒娶回國了,可見在他的6大老師的眼中,陳儀也是一個能力出眾的學生,不然也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了。
而在浙軍之中,陳儀也擔任過旅一級的指揮官。
浙軍不同于民國其他軍隊,有著一套獨立的作戰系統,旅一級恰恰囊括了所有的軍隊配置。從運輸營、補充營、通信營、野戰醫院、工兵營等眾多補給和協調部門,加上野戰炮兵,是一個完整體系的作戰單位。而不是單純的兵種,而且陳儀所指揮的部隊是其中的精銳。可見他在作戰指揮上的能力也不俗。
可恰恰是一個完美的人,卻讓張靜江舉棋不定。扶持陳儀是他的決定,但同時陳儀是否會聽他的話,就兩說了。
眼下的陳儀在軍校中擔任校長,廣州的軍校是成班,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學習。畢業之后就會進入軍隊之中,擔任基層軍官。而這也是‘國黨’新軍的骨干軍官。從五月份開學,不到年底第一批學員畢業之后,第一軍的架子將被一點點的搭建起來。而陳儀也會從一個軍校校長的身份,增加另外一個身份,擁有軍權的軍隊高級將領。如果要奪權,就不得不加快對軍隊的控制權,靠著軍校的補充完全不夠。最好的辦法就是迅吞并許崇智的粵軍第二軍。
原本這個計劃會在半年內執行,不過現在,恐怕要提前了。張靜江當找來陳儀,可是陳儀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這讓他很不舒服:“公洽,整編的事進展如何?”
“太倉促了。”陳儀似乎根本就沒有現張靜江的不悅,反而抱怨起來:“第二軍的底子太過薄弱,軍隊上下都爛掉了。連平日里的訓練都推脫,軍官沉迷于奢靡的生活,士兵懈怠不堪,這樣的軍隊收編了,反而是壞事。”
許崇智作為刺殺案的罪魁禍,已經被驅趕出了廣州城。當然這里面的疑點重重,這位被挾持的時候,正在家里通宵打牌,很難想象他會是密謀對廖先生刺殺的幕后主使。
可奇怪的是,許崇智被人押著連夜跑了,據說帶走了一筆巨款。
彌漫在廣州城城頭上的恐怖氣氛終于消散了一些,可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老許是替人受過。至于替誰受過了,誰在刺殺之后得到的好處最大,誰就最有可能。擺在明面上,得到好處最大的就是陳儀,他自從廖先生被刺殺之后,徹底掌控了軍校。可是他不過是一個來廣州才半年不到的外來戶,而且在廣州也沒有自己的勢力,陳儀可沒有這么強大的刺殺一個高層的地步,那么幕后的那個人就不難猜出來了。
張靜江也好,陳儀也罷,甭管他們做了什么,都已經被扣上了一頂帽子。屬于一根繩上的螞蚱,出來事,誰也逃不了。
“第二軍雖說戰斗力不強,也是一萬多人馬,是一筆助力。”張靜江的理解就是,人馬過萬,廣東無敵。
‘國黨’在廣東經營多年,除了陳炯明時期最為兵強馬壯之外,其他的時期都是四分五裂的格局。甚至被已經分裂的桂系殘部壓著打的局面也經常生。
可陳儀心里苦啊!他指揮習慣了浙軍的機動作戰部隊,諸兵種協同的理念已經根深蒂固,他甚至感覺浙軍已經強過了日本6軍。當然這是在理念上的,單兵的話差距還是很大。忽然間讓他去只會軍紀散漫的第二軍,確實千頭萬緒:“人杰兄,這不好辦啊!”
“怎么不好辦,當兵的吃糧拿餉,把當官的換了不就行了?”張靜江不覺得是問題。
可陳儀卻反問道:“你知道一旦整編完成之后,第二軍的第一個對手是誰嗎?”
“這個…”張靜江覺得去廣西練練手也不是不可以。
但陳儀卻給出了答案:“是第一師,陳炯明的看家部隊。別看第一軍一萬多人,可對上只有五千多人的第一師一部,絕對沒有戰勝的可能。”
“絲…差距…這么大?”張靜江倒吸一口冷氣,他是感覺不出來軍隊的戰斗力的差距的。精銳,之所以被稱為精銳,那是因為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可以完全被信任的軍隊,不關乎數量的多少。
這也是歷史上很多戰爭是一兩萬人趕著十幾萬人跑,戰爭很講究實力,但有時候和數量這的無關。
許崇智原本就是陳炯明的部下,當年在福建打李厚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可是不可否認,當時練兵的是陳炯明,而不是他許崇智。找許崇智是沒有用了,誰知道這家伙現如今到了哪里?
英國?
還是法國?
甚至可能是德國。
反正許崇智已經不在民國了,第二軍這個爛攤子就不得不由陳儀來接手。
無奈之下,張靜江不得不放棄第二軍出征打個漂亮仗,然后給陳儀爭取北伐軍總指揮的頭銜。只有這樣,陳儀在‘國黨’內的地位才能和李烈鈞平起平坐,還有一個人也同樣讓他頭痛,那就是同樣野心勃勃的程潛,這位為了掌軍,甚至放棄了軍校的校長職務,可見決心不容小覷。
另外張靜江還有一個難題。面對王學謙越來越隆的聲望,他該怎么辦?
他就算是馬不停蹄的追趕,也要有一個目標啊!
可王學謙不敢說一日千里,但王學謙是什么身份,什么底氣?而張靜江呢?就算是他想要比,也不勾不著人家。而且王學謙使出了手段之后,張靜江總不能幾年之后再打回去吧?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可眼下,要讓張靜江使出能傷得了王學謙的手段,他也沒有。
想來想去只能想一個傷人傷己的招數。
學運!
之所以說學運會傷人,原因之一就是,學生的善惡觀念是最重要的,如果張靜江用最大的惡意猜測對了,自然所有的支持都會站在他這一邊,如果錯了呢?
學生會愧疚,會覺得內心受到了譴責,然后補救。
張靜江就算是心里沒底,他也要讓自己相信王學謙絕對做出了讓英國人滿意的退讓,畢竟打了英國人不見得人家還送一份厚禮給他吧?基于這個念頭,他叫來了自己的本家侄子,然后囑咐一二。目的就是動用‘國黨’在學生之中的棋子,為自己服務。最好在燕京、上海這些大城市動游行,讓王學謙徹底被動,扳回一局。
他想出來詆毀王學謙的諸多消息之中,只要對了一條,王學謙賣國的黑鍋就背定了。
而到時候,他就能站出來,反戈一擊。
另外,他還需要準備妥當,盡量組織孫大先生去浙江之行。不同于‘國黨’其他人,張靜江很清楚浙江到底生了什么樣的變化,畢竟他是一個浙江人。在浙江,有很多張家培養的眼線替他收集情報。而‘國黨’其他人卻不明白浙江到底和以前的有什么不同?
一旦讓孫大先生去了浙江,看到了浙江的變化,說不定會讓孫大先生改變初衷,將整個‘國黨’都托福給王學謙。要是在以前,張靜江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但是現在,很難說。他已經感受到了孫大先生在最近的時間里,不停的安排分工事務。這對于一個政客來說很奇怪,但張靜江覺得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孫大先生的身體出了狀況。
作為‘國黨’唯一的領袖,孫大先生當然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擔到底有多重?
一旦他病倒了,總該有一個人臨時替代他行駛‘國黨’最高的權力。
張靜江要想篡位,就不得不打破這個‘選儲’的過程,讓事情懸而未決,一直拖著。
準備妥當,已經是快之夜了,張靜江睡意全無,看著窗外的一輪明月,口中喃喃道:“你不讓我好過,也也有不讓你好過的招數,大不了魚死網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