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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8章

熊貓書庫    大世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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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農,這樣不好吧!”

  杜月笙看向戴笠,兄弟們都沒去,就單單請他一個人,這有點像是要孤立杜月笙啊!可這位是沒有這樣的心思的,反而心里是萬般的情愿,只是有點抹不開。

  見過大風大浪的杜月笙,這一刻有點退縮了,后者說糾結更加妥當。見慣了江湖上的大風大雨,可面對政壇上的大場面,杜月笙也很丟臉的發現自己會手腳冰冷,大熱天的冒冷汗。

  “王師長,大帥也邀請了您!”來邀請的軍官隨后對王亞樵提出了邀請。

  “我就不去了,感謝王督的盛情,不過王某不適合出現在入城儀式之中。”王亞樵隨后解釋道:“并非王某不識抬舉,而是斧頭幫和王某必須在今天傍晚之前離開上海,不然會給王督帶來麻煩的。”

  他是一個偏執狂般的極端民族主義者,對于王亞樵來說,入城儀式確實很有吸引力,也是他內心向往的場面。但作為在整個事件中的黑手,他不愿意給王學謙帶來麻煩。畢竟是少年就被稱為神童的讀書人,考慮起來會全面很多。

  不得不說,王亞樵的舉動讓杜月笙吃驚了一下。反倒是戴笠知道這位大哥的性情,笑道:“大哥,現在航道上洋人盯得很緊,坐火車目標又太大,不如小弟告知王督用汽車送大哥去吳淞口?”

  “不用了,這陣仗我有不是沒有見過。”王亞樵坦然一笑,他自從追隨孫大先生之后,這幾年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逃亡。不同于‘國黨’其他成員,一逃就去日本的行徑,王亞樵簡直就是一個異類中的異類,他往往會去通緝他最嚴厲的地方。

  頗具危險嗅覺的王亞樵,是不懼怕被洋人通緝的。

  民國還是國人的地界,就算是在租界里,出動抓捕和探聽消息的還是洋人雇傭的國人巡捕。更何況他人還在華界,就算是英國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想要刺殺他,談何容易?

  他知道面對這些巡捕,就算是被盯上也有的是辦法解決危機。更何況,斧頭幫是碼頭上混飯吃的幫派,化整為零,放下砍刀和武器,他們就是最底層的碼頭工人和水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攔不住。英國人就是想盯著斧頭幫不放,也沒有這份本事。

  杜月笙腳步輕快的跟著衛兵來到車隊中間,上了中間的一輛汽車,車內坐著王學謙:“杜先生,放松一點,現在是享受歡呼的時候,看著車窗外的人群,只要你心里有他們,是不會缺少愛戴和歡呼的。為政之道有很多種,激進者源于積累足夠,不然是會出大亂子的。如果是一個新手,那么孔子的話就會幫助你渡過開始的時期:多聽各方的意見、少評論自己無法確定的觀點、做有把握的事;就算做不到人人滿意,但也會讓大部分人滿意。”

  似乎看出了杜月笙心頭的緊張,王學謙寬慰了幾句。后面幾句話幾乎是對杜月笙的提點,這些杜月笙哪里會不清楚,感動地連連點頭。

  只是杜月笙如同嗓子被堵住了一般,他想要說上幾乎體面話,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期待的官職很可能會在不久之后落在自己的頭上,可是他對官場一無所知,不知道面對王學謙是該稱自己為‘卑職’呢,還是‘職下’…總之就是糾結的不行。只是一個勁的念叨:“杜慚愧,杜某慚愧。”

  說這話也不假,青幫雖然在制造和日本黑龍會的沖突之中出力不少。但真正出力的還是斧頭幫。他等于是吃了一口現成的而已,論功行賞是不錯,可要是他得到了最高的那一份,恐怕自己心里頭都會發虛。

  上海總商會的不成員也加入其中,其中地位最高的恐怕就是張謇了。要是在此之前,他是不屑于,甚至是厭惡這樣的活動的。他自從民國之初在袁世凱政府就擔任內閣成員,雖然有總商會會長的身份,但實際上他代表的是官方的利益。而現在,無官一身輕,他放下了官場的那套束縛,能夠近距離感受百姓的喜怒哀樂,心情上的暢快是這輩子都難以體會到的。

  有雄壯的軍隊,鮮亮的賣相,還有商會的歡迎和接待。一場突兀的入城儀式,變得幾近圓滿。唯一對很多本地商會的成員來說,沒有市民的歡迎,讓他們有點些許的遺憾而已。

  “玉蘭花!梔子花!”

  在虹口周邊,甚至在租界的其他區域,都有這樣一群接到消息的人群,看到買花的姑娘就一擁而上,將售賣的鮮花一掃而空。

  而在鞭炮店內,更是萬人哄搶。

  場面雖然混亂,店鋪有種被打劫的雜亂不堪,可老板卻笑呵呵地站在門口:“那去吧,不要錢!今天高興。”

  “我們高興了,不能讓你一個人吃虧!”

  善意的百姓還是留下了足夠的錢,讓老板有電欲哭無淚的無奈,做生意的難得大方一回,還被人決絕了,這讓他到哪里說理去?

  不僅如此,還有布店,賣紙張的店鋪。只是在浙軍進入虹口不到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整個上海灘都似乎蠢蠢欲動起來,而對此租界方面雖然知道,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顯然一場巨大的歡迎儀式將在虹口地區匯聚,而接下來可能是振奮人心的游行。

  不管是哪國的洋人,不怕民國的官員、地痞、流氓和土匪,但是最怕的就是學生娃。

  因為這些人是游行的主體,在燕京、武漢、上海、天津和廣州。游行是宣泄人們對洋人不滿,最為方便的行動。而數千人,上萬人的游行連租界的洋人都會臉色巨變。

  可今天,原本會在第一時間安排軍警,巡警,準備消防用的高壓水槍,甚至安排拿著武器的軍隊,緊張地密切監視游行隊伍的一舉一動。并且在關鍵的時候打亂人群的游行,徹底將這股聚集起來的民族情緒熄滅在萌芽之中。

  這是巡捕房最為緊張,最為關鍵的工作。

  可這時候的詹姆斯少校,租界總巡捕大人,卻連阻擾的心思都沒有。他已經被黑龍會的傷亡徹底給嚇傻了,難以想象,僅僅憑借冷兵器的廝殺,就造成了這么大的流血事件。在歐洲,這是中世紀才有的領地戰爭的級別了。

  可這不過是上海幫派之間的廝殺而已。更讓他害怕的是,不管是黑龍會,還是斧頭幫都擁有槍械,他理解不了這種單純靠著冷兵器廝殺用來彰顯勇氣的方式。

  但他知道,如果一旦巡警阻擾游行的市民,難免會有個別‘西警’(歐美巡警),會因為過度緊張而命令,或者自己開槍向逼近他們的人群開槍。造成流血事件。以前詹姆斯少校根本不怕,但今天上海底下勢力的實力讓他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一旦是惹怒了斧頭幫,上海租界的總巡捕房都可能被對方燒了。

  巡捕房高高在上的地位,已經搖搖欲墜。

  再說了,總領事也好,工部局也好,都沒有下達讓他出動巡警的命令,而且還特意告訴他,一切往來蘇州河南北的橋梁都對游行人員放行。沒有租界方面的阻攔,上海各界組織了一支浩浩蕩蕩的游行隊伍,越過蘇州河進入租界的北區。

  也有從東區、甚至更遠的法租界、西區趕來的歡迎群眾。

  甚至有的游行隊伍在車隊行進的道路之前,領頭的忙不迭地疏散歡迎的隊伍,擠出能夠讓車隊通過的道路。

  夾道歡迎的場面終于在入城儀式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出現了,隨后鮮花和慰問品如同雨點一般地朝著滿載士兵的卡車上飛來。士兵們卻只能裝作無視的樣子,保持整齊的軍容和儀態。

  杜月笙也看到了飛到轎車擋風玻璃上的幾束鮮花,感覺又新奇,又激動。要是他的車隊出門,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待遇,他最怕的是仇人探聽到他出行的時間,然后等在路邊,逮住機會朝著他的汽車潑糞…好吧,缺德事做多了,總是有點小心不膽大的疑神疑鬼。

  杜月笙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以后要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對百姓有用的人,做一個讓人尊敬個人。

  這種心靈上的觸動,對于杜月笙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也會幫助他在今后的官場獲得不錯的名聲。

  “歡迎浙軍兄弟進入上海!”

  “浙軍兄弟們辛苦了!”

  “把洋鬼子從租界趕出去…”(說這話的是不嫌事大的主)

  在一片歡呼和鮮花之中,車隊在北區主干道上走了一個不太規整的方形路線,最后將進入虹口公園。這片區域將被重新規劃,規劃之中將成為上海城市的管理中心。原本的城市大樓在閘北,靠近火車站,對于政府來說并不方便。

  而且還有兵營,醫院將在區域內被規劃。

  可以說,這是未來幾年內上海除租界之外,發展最快的地區。如果王學謙能夠在上海站穩腳跟,他會將自己的印記牢牢的烙在這片土地上。

  糺縵縵兮,

  日月光華,

  旦復旦兮,

  日月光華,

  旦復旦兮。

  路過一群學生組成路段時,雖然車窗關閉著,但是還是能夠聽到一種古怪的音調,讓人感覺冗長拖沓。辭藻雖有華麗的一面,可過于簡單,尤其是緩慢的節拍讓王學謙聽著很不舒服,感覺像是出殯的哭哭啼啼,字里行間充滿了哀愁和怨懟。

  “這些學生唱的是什么歌?”

  坐在副駕駛的陳布雷好奇的看了一眼王學謙,仿佛像是不認識他似的。

  王學謙摸著下巴,不太確定地問:“怎么了布雷,難道我說錯了?”

  此時的陳布雷心中百味雜陳,心說:先生,您可是當了不短時的外交次長,難道就沒有聽過《民國國歌》嗎?

  反到是杜月笙張了張嘴,回答了正確答案:“好像是《民國國歌》學校里的孩子都要學的,我家的大小子就有過一段時間在家整天唱。鬧騰的不得了。”

  杜月笙是最善于察言觀色的人,他似乎看出了王學謙臉上的尷尬,隨即開始解釋起來:“其實這歌不怎么樣,聽說是段總長在任上的時候征集的國歌。歌詞太過剪短,沒有什么氣勢。”

  “怪不得沒有什么印象。”

  王學謙也感覺有些尷尬,就算是段祺瑞征集的國歌,就算是歌詞太短,曲子太過拖沓,沒有鼓舞國民的那種雄壯。可畢竟是一個國家的象征,他竟然連民國國歌都不知道,還在民國當了好幾年的高官,連自己都說不過去。尤其是連杜月笙這個混混都知道…太丟人了。可說實在的,王學謙確實沒有聽過這首歌。

  王學謙給陳布雷說:“讓將士們也唱起來…”

  “先生,曲子上有什么選擇?”

  “就唱浙軍軍歌,軍人么唱別的歌總是給人怪異的感覺。還是軍歌雄壯,能夠激勵人積極向上,奮力拼搏的精神。”另外,王學謙看了一眼窗外幾乎清一色的學生裝,他覺得應該是宣傳浙軍的一個機會,心里嘀咕著:“這可是招兵的好機會。”

  在民國時期,學生兵的優勢幾乎是壯丁無法比擬的,體力上或許不足。但是專業兵種,只能讓學生兵去做。比如說炮兵、通信兵等等,而有些軍種幾乎只有學生兵能夠勝任,比如說:空軍和海軍。

  而且學生兵還是軍隊基礎軍官和士官的最重要的來源,懷著理想的年輕人從軍之后,在軍隊中發揮的作用將是無可替代的。

  擁有堅定信念的學生一旦在軍隊中擔任基礎軍官之后,軍隊的戰斗力會增加不少。

  王學謙當年剽竊了不少軍歌,還找了趙元任譜曲。

  他當然不會寫曲子,可趙元任會啊!這位在大學里就輔修音樂的才子,當時翻著白眼對王學謙不屑道:“你讓我按照你哼哼的歌詞譜曲,還說你不會譜曲,你玩我呢?”

  在王學謙軟磨硬泡之下,趙元任才勉強答應下來。這就有了《打靶歸來》等浙軍之中常常唱的軍營歌曲。不過,此情此景,唱《打靶歸來》肯定是傻子,要鬧笑話的。民國的年輕人,尤其是青年學生幾乎生活在政治絕望的時代,他們需要宣泄,需要一個報國的機會,改變國家虛弱的現狀。而《知識青年從軍之歌》,也就是《遠征軍軍歌》只是改掉了幾處不符合時代特征的歌詞,搖身一變,成了浙軍的軍歌。

  領唱軍官高唱: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預備唱: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這四句歌詞一出來,頓時把學生們鎮住了。好有氣勢有沒有?這才是年輕人希望聽到的歌曲,感覺熱血在身體里沸騰一樣,難以克制情感上的激動和宣泄。

  連杜月笙這樣的一個大混混都不由地頭皮發麻,眼角亮晶晶的,而聽到歌聲的學生,尤其是男孩子一個個睜大著眼睛,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雙手死死地攥住了拳頭,恨不得馬上踏上戰場為國爭光。這首本來就是為了學生從軍而譜寫的歌曲,對于叛逆期和青春期的男孩子來說,據對是沒有一點抵擋之力的魔音。不知不覺之間,兩行淚水已經掛下。

  陳布雷在心頭哀嘆,這下子上海灘又要天翻地覆了。

  這招太毒,以至于連陳布雷都覺得王學謙在蠱惑人心上,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每一個讀書的少年,都是一個家庭被寄予厚望的希望,要是這些人要從軍了,對于孩子的家庭來說絕對是一個晴天霹靂,而能夠供養孩子讀中學以上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小康之家,還有就是絕大部分的中產之家。孩子要當兵,家里肯定攔著,攔不住只能寄希望于王學謙少招一些學生兵。不過分的說,那些當爹當媽的,就算是把王學謙供起來,也心甘情愿。一旦浙軍獲得了上海這些階層的認可和支持,那么王學謙在上海的影響力一下子將超越任何人,成為精神世界的一個象征。

  至少短期內來看,效果肯定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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