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賬本,哪里會比看金庫來的更加過癮。(新飄天文學)☆→☆→,
花旗銀行在上海分行的金庫雖然和紐約總行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但是厚重的鋼板大門,墻壁都是用鋼板加固的,據說可以抵御戰列艦級別的大炮的轟擊。
當然按照建造年份來說,應該是十二英寸的大炮。
現如今的戰列艦,已經完全是劍走偏鋒的路數,越來越浮夸,16英寸的大炮,就炮彈的重量就在一噸左右,加上800米的速度,簡直就是一切人類文明的噩夢。
王學謙走在眾人的后面,和花旗上海分行的喬納森總經理低聲交談著。
算起來,王學謙也已經算是喬納森的老板,屬于9大股東中的最少的一位,和猶太銀行家雅各布希夫一樣,擁有花旗1000股原始股。相比其他股東動輒數萬,十幾萬的控股數量,他們連在董事會說話的機會恐怕都不大有。
所以,在交談之中,喬納森的語氣中用的敬語很多,兩人說的最多的是老約翰洛克菲勒。
“老約翰的身體還好嗎?記得離開紐約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喬納森唏噓道。
“他在中東,聽他的口氣要是沒有能夠買到阿拉伯純血馬,就不準備離開中東。”王學謙笑道,也不知道用沙特的俘虜最后有沒有換回來阿拉伯寶馬。
“他是一個富于激情的人,就像是喜好一樣,熱情奔放的賽馬才是屬于他的運動。一個固執的老紳士。”喬納森回憶道。
王學謙略帶擔憂道:“中東那個地方很熱,我們去的時候還是冬天,正午的時候也炎熱異常。但愿他能如愿。”
“他運氣一直很好的。”
“是嗎?”
“對了。”王學謙在快到金庫的時候,想起來似的開口道:“紐約總行正準備表彰你這些年為總行的優質服務,準備商討可能的話會給你增加一筆紅利收入,作為獎勵。”
喬納森激動道:“那一定是您的幫忙。”
“我還真沒有出力,倒是老約翰非常贊同這樣的激勵機制。不過比率不會太高。”王學謙笑道。
喬納森心中大定,在花旗銀行。老約翰認定的事情,十有八九都能夠實現。而摩根支持的事,實現的可能性只能是一半兌一半。并不是說老約翰的實力超過了摩根,而是在花旗銀行的股份中和盟友中。老約翰的朋友更多一些。
“威廉,轉彎就到了!”
地下三層,基本上每一家有建筑設計和建造業務的洋行,那些大鼻子建筑師都會說一句話,上海根本就不適合建造地下設施。包括地鐵,地下室。
可花旗銀行的金庫,至少在地下三層,也就是差不多十米左右的深度。
這個深度,如果建造地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頭頂的白熾燈發出吱吱的聲音,而民國銀行界的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膽子小的竟然有點哆嗦。要不是穿著長衫,比較隱蔽,瞬間露相。膽子大的,比如朱子興。這位在上海灘的名氣很響亮,朱葆三家的三公子,就對著一個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瞪眼運氣。
這也是底氣,公子哥的底氣,就算明知對方的手里即便沒有武器,他也不是對手,但氣勢不能弱。
“諸位,這么都不說話?”
“子高,你看?”
相比前直隸總督張鎮芳這樣的,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權貴人物。宋漢章、周作民這樣的就比較遭罪了,他們有的是學者出身,有的是文人,面對看護手中的武器。就算都是假的,唬人的,他們也不敢造次。而且看樣子,也不像是假的啊!
喬納森是花旗上海分行的總經理,他對這筆龐大的財富也有所耳聞。
但有些話,放在心里還是要比說出來更加的保險。
金庫中的金銀和鈔票。都是這次民國銀行界通過王學謙之手,在歐洲的收獲。喬納森的身份,最多也是做一個中轉站的角色,說完幾句場面話,他就該離開了。
“諸位,金庫的財富現在交接,托先生們的福,花旗在上海分行的金庫里,從來沒有這么充盈過。”
說話間,喬納森對銀行安保主任,金庫主管點頭,分別拿出了自己的要是,插入了鑰匙孔。三人協助出力,轉動舵盤一樣的閥門,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咔咔咔,咔咔咔,的響起。
寶庫被打開之后,喬納森將一份清單交給了王學謙,問了一句:“威廉先生,是否需要核對?”
按照常理,這是必須的步驟,可是花旗的地下金庫內,想要帶出去東西就有點癡人說夢了。如果數字不對,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扯皮。而且…銀行界實在有些不太適應,他們分贓的時候,有一個大鼻子在邊上礙眼。
“喬納森先生,謝謝你,我是相信花旗的信譽的。”
“對,我也相信。”
跟著說話的人是張鎮芳,同樣出于外人的心里,本能的排斥喬納森。
而喬納森也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就在辦公室內,安保會在上一層警戒,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隨地的來找我。最后,我希望最好在今天將所有的錢都帶走。”
說完,喬納森知趣的離開。
史量才原本是希望交接的,但是在張鎮芳開口之后,選擇了閉嘴。
當厚度超過半米的金屬大門,在幾個人的合力之下,才打開之后,展現在眾人面前完全是一片黑洞洞的幽暗。陳布雷好不容易找到了金庫電燈的開關。仿佛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袁世凱當初準備的民國建國大借款,總金額也不過2500萬英鎊。可是在金庫里,就有數量超過2000萬英鎊的黃金,白銀和英鎊。而當黃金找燈光下的反光,把房間內的亮度,轉換到了淡黃色的瑰麗。這種感覺,讓平日手中銀錢流動如流水一樣的銀行大老板,也是一陣的緊張。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喘過氣來的壓迫感。
“子高,這錢都是我的?”
朱子興神神叨叨的說了一句。
王學謙搖頭道:“不,是我們的。”
“對。是我們的。”張鎮芳點頭道。
周作民暗嘆,沒有吱聲,他有感于金城銀行在曹家人的控制下,越來越保守。要不然,曹家的好處也不會比張鎮芳獲得的少。
王學謙嘴角淺笑拍了拍手,讓被錢晃花了眼的清醒過來:“我和花旗銀行有協議,花旗的金庫暫時借給我們,一旦打開之后。必須在一天之內搬走。幾位老板,可要受累了!”
就連見過大場面的張鎮芳看著金庫內被堆的滿滿當當的鈔票,金錠和銀錠,咧著嘴,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感覺:“這種受累,我倒是希望天天有,可惜,這輩子就趕上這么一次。”
朱子興抓起一疊百張的英鎊,瞄了一眼眾人,有點舍不得放下。
他身后的興業銀行的總經理在他腦袋后面拍了一掌。這位頓時不樂意了,扭頭一看是興業銀行的總經理徐新六,父親身邊的左膀右臂,還是興業銀行的股東,頓時沒了脾氣:“徐哥,打我干什么?”
“放下!”
好吧,朱子興頗為不舍的放下了那疊錢,票面五英鎊的新鈔票,算起來就是五百英鎊,換成黃金的話。他連五千英鎊的黃金都拿不動。可要是紙幣…
“子高,這都是你起頭的,我們總該有個章程吧?”
“卡車都已經準備好了,送到院子里。就裝車。至于你們要搬到哪里,就不用我操心了吧!”
黃奕住訕笑道:“我們都盼著您給我們當指路明燈呢?就怕您不愿意啊!”
用前半輩子的錢,在外轉悠了一年的時間,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兩倍,誰不愿意,誰傻子。許漢卿在清朝的時候。在戶部,民國之后,在財政部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高官,對他來說普通的掙錢方法,肯定不會在意的,但是這樣的高投入,高回報,頃刻間就能讓人上癮:“子高,你看,還有沒有機會?”
“這可等不來,歐洲那邊的財團,美國的財團,從來沒有這么齊心過,要不然收益也不會如此客觀。要是再來一次,且不說英鎊已經回歸金本位制了,就是沒有,英國人也不會放任這種隨時隨地來個人就剪羊毛的生意,畢竟英國佬也不是羊!”
“那是。那是。”
“好了,我說一個分配方式,按照英鎊含金量牌價結算黃金和英鎊,白銀按照出資比率,應該和大家當初的投入差不多,不夠的話,用英鎊結算。”
“好,就這么來。”
王學謙故意買個大方,繼續道:“你們先算,最后的算我的。”
“布雷,你在這里幫忙,我先離開一陣。”
等王學謙囑咐完陳布雷離開后,許漢卿冷不丁的感慨了一句:“當初袁大總統要是能有這樣一筆錢,民國說不定就大不一樣了。”
這個話題很難接下去,因為袁世凱的為人且不說,他想要當皇帝,就算是被蠱惑的,也將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雖說,民國人對袁世凱的厭惡程度并沒有后世那么多。
主要是因為袁世凱在南方幾乎沒有什么影響力,就算是派兵來進攻的反對勢力,戰爭也不會發生在江南。上海的租界從慈禧那時候起就知道,是碰不得的馬蜂窩。
或許也只能是張鎮芳這個親戚能夠說兩句:“容庵這輩子就錯在登基這件事!”
“雖說不是,袁大總統時期,民國還算穩定,尤其是北方,可現在呢?要說報紙上說的袁世凱賣國,可民國之后誰都在賣,可為什么抓著他不放呢?”
“善后大借款的之前,我們都被逼在衙門里,連家都回不去。可財政部沒錢,巧婦難為無米之催。可眼下的時局越來越亂…”許漢卿說這話是有意為之,他對準的就是周作民,這位可是投靠了曹家。
要是曹錕知道了他們無意之中得了這么一比橫財,指不定出點幺蛾子呢?
周作民哭喪著臉,感覺特委屈,不被理解的無助,就差用指天發誓來表明心跡:“諸位,我是銀行公會的人,并不是曹家的狗。”
“周兄不要說氣話,你是我們相信的!”
大家提防的是周作民不假,可有一個人無故中槍了。
曹汝霖,‘交行’總理。
別的不說,就說‘賣國賊’?他可是最新鮮的‘賣國賊’,五四運動就和他逃不了干系。
說實在的,這些話別人聽也就算了,可曹汝霖也在場呢?這位是交通系的大佬,可民國的事他說了不算啊!不但五四運動之后,坐實了賣國的名頭;還被迫從政壇消失,可問題是,他一個交通總長,還兼過一段時間的財政總長,怎么可能就左右國家意志呢?
上面要錢,底下的軍隊也要錢,把他夾在中間。
就算是對日借款,可沒有段祺瑞的授意,他能簽字嗎?敢簽字嗎?
他那個破財長,并不是自己想要當的,而是沒人當,被人逼著上臺的。
就算他做了幫兇,可下決定的是段祺瑞,可最后臟水都潑在他的身上,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頗有主人作惡多端,為禍鄉里,最后家里的狗被打瘸了腿。
有點抹不開面的曹汝霖咳嗽一聲,開口道:“諸位,不介意的話,我交行就先分了。”
“曹總長您請。”
曹汝霖擺擺手道:“在下如今不過是一個商人,閑云野鶴一般的孤魂野鬼,可不是總長。許兄休要提起往事。”
許漢卿心中暗暗懊惱,沒想到無心的一句話,把曹汝霖給得罪了,只能低頭揭過。
兩千萬英鎊的本金加收益,一下子肥了民國的銀行業。
想必不久之后,大銀行并購,吞并的舉措將會毫無顧忌。畢竟資金上的問題解決,那么擴張將是順其自然的。
而正在上海灘銀行界金元廝殺之際,王學謙卻帶著家人去了寧波。
碼頭上,一個梳著中分,頭發仿佛濕噠噠的粘在腦門上,油光可鑒的年輕人,咬著一根牙簽,盯著逐漸靠近的游輪,頓時來了精神,叫喊道:“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來肥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