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翰對于很多東西都不看重,但是對于掙錢,他有著一種超乎本能的偏執。
名義上,他是世界首富。但是比他富有的人,影響力更大的人不是沒有,而是都隱藏了起來。王學謙并沒有在之前說過,他要去歐洲。事實上,他去歐洲,只不過是臨時決定的,最多不超過三天。而這是老約翰絕對不會知曉的。至少他沒有當面對老約翰說過,對此,他非常不解,為什么電話里,老約翰會督促他啟程去歐洲。
而且聽老約翰說話的語氣,似乎想要和他一起去。
王學謙并不是反感于老約翰強硬的口氣,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做事風格雷厲風行的老家伙了。
但是這次去歐洲,他卻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危險。或者根本談不上危險,而是一次立場的選擇。當然,這樣的選擇對于王學謙來說等于是未知。如果他是一個窮小子,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是現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訓誡,可是從小就知道的。
“老約翰,你弄錯了吧?我沒有說過去歐洲。”
“這…你必須去!”
“為什么?”
王學謙也不是那種隨便就能讓人左右的人,比財富的話,他是不如洛克菲勒財團的創始人;但要比個性,他不會比老約翰更平庸的。相反,對于內心抵觸的事,他一般都會拒絕。
正當王學謙要開口拒絕老約翰的自作主張的時候,老約翰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你那邊說話方便嗎?”
王學謙看了一眼在二樓宴會廳內,艾瑪無精打采的坐在遠處的椅子上。等待他的召喚。
這也是家里女管事的主要工作之一,隨時隨地等待主人的任何要求,并不打折扣的完成。
八十歲的老頭子,突然神神秘秘起來,讓王學謙也多了一些好奇心。對艾瑪的方向說道:“去門口看一下,不準任何人靠近房間。”
等到偌大的雙拉門宴會廳的大門關上之后,王學謙才開口道:“好吧,現在可以說話了。”
“你不是在東方的時候不是和我說過‘大動作’嗎?我可告訴你,這樣的機會不多見,有人決定加入我們。當然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們需要去歐洲,對整個行動做協調。另外你也知道,不管怎么樣,你的行動中也需要有人去歐洲。這不過是順帶手的…”
大動作?
王學謙想起來了,應該是在民國的時候,上海經濟研究所研究的一份結果。認為在世界主要貨幣,美元、日元之外,歐洲的英鎊、意大利里拉遲遲沒有重新恢復到金本位制。
這就會給英鎊的估價帶來很大的麻煩,尤其是在國際結算中,而英國的金融市場雖然已經不和黃金掛鉤,但是低于風險的能力更差。只要國內有小規模的經濟周期性的危機。比如三五年一次的小型危機,十年一次的中型危機,都會造成英鎊購買力的急速下降。
這時候通過黃金。謠言,這些恐慌性的信息的刺激,整個英國的國內經濟環境將會出現一個指數增長的混亂。
而英國政府如果不想國內爆發大型危機的話,就不得不用政府的儲備黃金來穩定市場…
這個過程之中,熟悉金融手段的華爾街的銀行家們都知道,這是一場盛宴。一場黃金般的盛宴。
其實,王學謙在抵達紐約之后。就發現,想要阻擊英鎊并非容易的事。因為這時候的英國已經實行了黃金管制。只要國內不出現大型的騷亂,就不會出現讓經濟危機擴大的局面發生。另外,約瑟夫并沒有讓他失望,通過白銀黃金兌換,以及對英鎊的周期性浮動的操作,他手里的資本已經獲利超過60。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能滿意的結果。
這才是王學謙會覺得自己在紐約無所事事的原因之一,因為他除了制定財團的主要投資方向之后,只剩下了簽署那些乏味的重要文件。
而很快,陳玉舒,也是他的老媽將會幫他管理整個基金會。
不得不說,在商業手腕上,陳玉舒絕對是個老手,她還是一個善于空頭套白狼的主。她的身份在民國會成為很大的弊端,但是在美國,卻沒有這樣的問題。
雖然女權運動如火如荼,但女權針對的是家庭婦女的社會地位,而不是女富豪。
就像是珍妮特,她從一出生就擁有了上百萬美元的資產,這輩子都不會為吃喝享受發愁。也只能是這樣的身份,才會被上流社會接受,在二十多歲就進入政壇。在她的眼里,這是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男人是不如她的,才敢于闖入女人的事業荒漠——政壇。
如果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被丈夫和一群半大小子折騰的面黃肌瘦,一臉憔悴的主婦,會有機會讀書看報,走上街頭給男人們添堵嗎?
所以,王學謙才會有無所事事的感覺,他能干的事,都讓人代替了。加上在具體操作上,尤其是金融的炒作上,他對約瑟夫來說,簡直是個門外漢,根本插不上手。
但他還是從善如流的聽從了約瑟夫的建議,見好就收。
真要是不自量力,去和英國扳手腕的話,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
螞蟻撼大象,不過是小人物不自量力的狂妄。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被大象踩死的厄運。反正對于王學謙來說,他的財團和大英帝國相比,確實是螞蟻和大象的差距,這一點是無法逃避的。即便有洛克菲勒的加入,對于王學謙來說,信心也不太足:“抱歉,老約翰,可能讓你失望了,我已經的投資已經收到了回報,近期沒有打算頻繁運作資金的打算了。你知道的。我剛收購了一家銀行,需要整合。”
“你是指意大利銀行?哪家沙漠上的小銀行,你花了多少錢?五百萬,還是一千萬美元?”老約翰不屑道,顯然這是王學謙的借口。而在老約翰看來,這個借口拙劣至極。
王學謙心里明鏡似的,事實就是這樣,但他還是嘴硬道:“要不了多久,這家銀行就會大放異彩的。”
“好吧,我不逼你。明天晚上。你和那個阿斯特家族的小子一起來我的莊園,我們細談。”老約翰掛一個年輕人的電話這點底氣還是有的,就算是總統的兒子,也不能在他這里獲得哪怕一丁點的優待。
再說了,王學謙的拒絕已經讓他不太高興了。
好在老頭子并沒有完全拒絕。還打算繼續說服王學謙,擺在王學謙面前的選擇就是:放一次世界首富的鴿子?不過后果可能有些嚴重,他承受不了;還有一個選擇就是乖乖的去老約翰的夢幻莊園,接受老頭子心情極度不爽之后,海嘯般的咆哮…
王學謙摸著下巴,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如何拒絕的話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當然用泛美銀行的資金不充裕。這種讓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來搪塞老約翰,估計也沒有會相信。
近期,泛美財團的資本滾雪球一樣的擴張。各產業都飛速發展,大量的資金涌入銀行,反倒是讓銀行的借貸壓力大了很多。資金遠遠超越安全警戒線,這才讓約瑟夫有了打算,開始收購一些他認為不錯的資產。
一家西部的大銀行,在紐約、波士頓這樣的大城市來說。最多也只能是一家中型銀行,甚至還不如。這時候的美國西部。大部分都是荒漠,如果王學謙愿意的話。他甚至可以買下整個拉斯維加斯,花不了兩百萬美元。
因為那個地方除了沙子,還是沙子。
在老約翰看來,王學謙并購意大利銀行的目的,并不是這家銀行在加利福尼亞的小額貸款業務,更不是泛美銀行想要將業務發展到西海岸,而是王學謙看中了這家銀行的一個執照,對王學謙這樣身份的人來說,這個拍照價值一千萬美元,甚至更多,那就是國民信托儲蓄執照。有了這個執照,就能申請國民銀行。而獲得了龐大資本注入的意大利銀行,現在應該是改名成了美洲銀行,將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夠資格申請國民銀行,最多兩年時間,泛美財團的業務將有一個質的飛躍。
就像是花旗銀行,波士頓第一國民,這些超級銀行,不僅僅是從事商業運作那么簡單,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業務就是替聯邦政府管錢。
不然,泛美銀行就算是資本再龐大,也無法參與真正的國家生意中來,永遠只能在中型銀行里稱王稱霸。
無奈之下,王學謙只能給約瑟夫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老朋友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幸災樂禍的問王學謙:“老約翰,你又得罪他了?”
“什么又得罪他?我敢得罪他嗎?”
“當初的阿黛,你簡直然讓老約翰臉上無光,難道不算?”
“汽車公司,老約翰想要收購,但是你呢?堅決不讓步,還開口閉口的要花旗銀行的股份,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逼嗎?”約瑟夫雖然和王學謙隔著好幾個街區,聽筒里的聲音也能分辨出,這位是在辦公室里。但是王學謙還能很容易的想象到約瑟夫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那種八卦的嘴臉來。
不過,幸災樂禍的約瑟夫,還是讓王學謙抓住了把柄,問道:“看來你對紐約第一國民銀行的情況了解很多啊!說說吧?”
問道這個問題,約瑟夫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就算王學謙不在約瑟夫當面,也能想象到對方捂著話筒,偷偷摸摸的樣子:“威廉,聽我一句勸,那家銀行的心思,不是我們現在就能動的。會出大亂子的。”
王學謙心頭暗暗吃驚,看來在銀行界的金字塔頂端,紐約第一國民銀行的底細不是秘密。雖然神秘,但對方的來頭太大,以至于很多人知道這是一塊肥肉,但卻生不出下筷子的念頭。他也在電話中打哈哈道:“我不過是想想,既然不可能,就不想了。對了你將明天的事情推掉,和他一起去老約翰的莊園。阿黛小姐美麗動人,能夠入老約翰的眼的孫女婿可不多,估計他看中你了,電話里囑咐我一定要叫上你。”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像是茶杯倒地的聲音,稀里嘩啦的,王學謙會心一笑,這才滿意的放下電話。
而約瑟夫在電話那頭,一個勁的解釋:“威廉,你放過我吧!要不是你慫恿,老約翰絕對…”
說了一通話,約瑟夫雅克才發現,王學謙早就掛電話。這才一臉哀怨的放下電話,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顯然被剛才王學謙的‘恐嚇’給嚇壞了。
阿黛是公主。
同時,阿黛也是一匹烈馬,不是誰都能降服得了的。
要是氣場壓不住她,最后受傷的只能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為能一近芳澤的倒霉蛋。因為,阿黛身后還有一個洛克菲勒家族,玫瑰隨時隨地都會變成荊棘叢林。
第二天,從紐約出發的約瑟夫有些精神萎靡不振,兩個眼眶顯然受了失眠的影響,黯淡無光。
幾年前,王學謙會非常費解,為什么大人物總喜歡在偏僻的小地方安家。
雖然秀麗的風景,幾乎像是私人領地的小鎮,給人一種自由自在的氣氛,但過于冷清了一點。再說,老約翰這個人喜歡到處跑,這一點倒是和老摩根一樣,都是呆不住的主。
直到再一次去洛克菲勒莊園,王學謙才能體會到一些大人物的心思。
拋頭露面是為了生意和事業,但平時居住的話,安全是被放在第一位的。在美國,總統都被刺殺了好幾位了,還有幸運的逃過刺殺的總統,可以說,美國總統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風光,在傷亡比例上,可能比紐約警察的危險程度都要高。
作為一個在美國擁有超級影響力的大人物,老約翰自然不會要為出行的安全擔心。
因為不敢處于什么原因,他的安保都是第一位的。
但是在家的時候,就難說了。保不齊有那些異想天開的家伙,想從首富的身上做出一些譬如薅羊毛的舉動來。距離莊園至少還有十英里,就已經進入了洛克菲勒家族的領地,而且還有一種被暗中盯上的不好感覺。
眼看謊言馬上就要被戳穿了,王學謙這才解開了謎底:“其實老約翰叫我來,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你之前做的事。”王學謙深吸一口氣,才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約瑟夫在吃驚過后,閃過一絲的疑慮:“英國政府控制的很嚴,幾乎沒有任何機會。”
“這次老約翰的目的是想要阻擊一次英鎊,當然他也不是帶頭的那個人。”王學謙道。
約瑟夫頓時皺起眉來,這個世界上誰還能讓老約翰甘居次席的?
不是沒有,但僅有的一個龐然大物不太可能參與這樣的活動,因為…
這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其實,王學謙和約瑟夫都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而且在美國金融界,這是一個不能說的名字。并不是對方的實力太強,以至于讓所有人都只能俯首稱臣,因為種族,宗教,甚至在政治方面說起這個家族,都是一個麻煩,才會被人忌諱談起。
約瑟夫抬起頭,正視王學謙的雙眸問道:“你打算拒絕?”
王學謙緩緩的點頭,過來幾秒鐘才開口道:“一想到是那個家族,我就已經打算拒絕了。但是理智告訴我,這是一筆大生意,一筆我們從來沒有做過的大生意。”
約瑟夫點頭附和道:“魔鬼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