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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陳述利害(上)】

熊貓書庫    大世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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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教授,你可算來了。。”

  “周圍都是人和車,我們也是…”

  陳教授首先是一個學者,其次才是一個民族運動的宣傳者。當他聽到,很多人都在等他的那一刻,明顯的從心底生出一股親切感。就好像他在燕園里教書的時候,授公開課的時候,學生蜂擁而至的場面,教室擁擠不堪的情景。

  當然,他知道,這是上海總商會,可不是燕園。

  來的都是在商界有頭有臉的人,一時間,也為自己的遲到非常內疚。畢竟,他也是一個極度痛恨遲到的人。

  正準備解釋幾句的時候,王學謙卻開口道:“陳教授,我先把今天的議題說一下,以及我們可能遇到的一些困難。”

  “英國人真的準備和商會妥協…談判了?”

  “不是談判,是宴請商會代表。”

  王學謙卻從對方的眼神中,很清楚地看到了陳教授眼中的擔憂,寬慰道:“商會絕對不會因為蠅頭小利,而喪失民族立場,成為英國人奴役我華夏的手段。這一點,請陳教授放心。”

  學者出身的陳教授,見王學謙一眼就看穿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有對商會的不信任,頓時有些抹不開面:“子高,你多心了。”

  王學謙也不解釋,介紹道:“陳教授,這次請你來,是以為租界方面和英國駐滬總領事館邀請商會代表,出席宴會。可能英國人想要通過商會,來解決罷市和罷工帶來的城市危機。當然,這可能是英國人的陰謀,但同時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次機會。”

  “機會?和英國人?”陳教授懷疑道。

  王學謙臉上帶著一些苦意,英國人的名聲,說是爛大街。都已經抬舉他們了。事實上,在民國,乃至之前的清朝,英國對整個華夏的傷害,已經不能說憑借一兩句好話,就能夠撫平炎黃子孫心頭的傷口的。

  當然,不僅僅是英國。

  還有俄國,日本。

  這三個國家是對華夏上海最大的敵人。沒錯,是敵人,而不是不太友好的鄰居。如果說對日本的失敗。是因為自己不爭氣的原因,那么英國和俄國對華夏的傷害,就不僅僅是這么簡單的事了。是欺凌,是訛詐好,是毫無緣由的掠奪…

  總之,陳教授語氣中表現出對英國人的謹慎和提防,甚至懷疑和猜忌,都是合情合理的。對此,王學謙也無法反駁。但是他也不能在門口和陳教授一直掰扯英國人的不是。

  接下來。王學謙給陳教授介紹了一些商會內部的政治要求,還有平等要求。

  當然還包括,英國人可能答應商會提出的條件。

  但是絕無例外的是,在英國人沒有對‘蘇州河慘案’。表明最后的態度,以及答應上海民眾的訴求之前,絕對不會和英國人達成任何單方面的協議。

  王學謙的這種保證,其實和商會的利益并不沖突。

  當初。罷工開始的時候,上海的民眾只是憤怒于英國人的蠻橫和暴虐的行為。之后的游行有學界的參加,但是罷市。才是對公共租界英國人最厲害的一個手段。

  要不是罷市,讓整個租界的商業等同于癱瘓的話,英國人也不會想著和商會進行單方面的溝通。

  而上海總商會所要求的,雖然是在租界內部的稅收,管理,乃至市政監督上的要求,并不會和上海民眾對租界巡捕房做出令人發指的屠殺,會采取妥協。

  畢竟商人也是人,也是社會動物。

  誰也不想站在和整個城市的對立面,畢竟,他們也只是少數群體。雖然掌握著大部分的財富,但這并不足以對抗整個城市的憤怒。任何一個擁有正常思維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站在大多數人一起,才是安全的。

  在上海總商會任職的工作人員,哪個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伶俐人?

  雖然王學謙是個年輕人,年紀也不見得比他們大多少,但是連會長、副會長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可見身份絕對不一般。加上一身的裝扮,堪比一般人家的身價,要是還看不出來此人非富即貴,那可真是睜眼瞎了。

  本想著在王學謙跟前,巴結幾句,結個善緣。

  可是王學謙就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們,反而拉著陳教授進入會場。

  原來,商會邀請的最重要的嘉賓,有學界的陳教授,社會各個團體的名流,其他人都到場了,可是獨獨缺少了陳教授還沒有到。所以,心里一直惦記著。恰巧他在樓上的休息室的窗口,看到了門口和工作人員爭執的人,有點像是陳教授,才出來看了一下。

  反倒給陳教授一種,王學謙是出門迎接的假象,給足了面子。同時,也避免了一場不必要的麻煩和沖突。

  “子高,你不上去嗎?”

  在會場內,王學謙讓工作人員帶著陳教授去主席臺,但是他卻轉身要走的樣子。讓陳教授非常納悶,按理說,王學謙前前后后忙活,怎么在露臉的時候,卻回避了呢?

  王學謙笑道:“我有政府官員的身份,不適合露面。除非…”

  陳教授爽朗的笑道:“除非,英國人把最后的底牌亮出來,開啟政府層面的談判。”

  這其實不難理解,上海總商會在清朝時期,曾經有一段時間是收到清政府派遣商會會長的。但是后來因為政府委任的會長,專門做些賣自己人的腌臜事,被趕走了。

  上海總商會的性質,就從收到官方管理,變成了民間的組織。

  但總商會不缺錢,更不缺關系,幾乎全國六成以上的大商人,都是上海總商會的成員,影響力已經不在上海一個地方,更輻射到長江流域,甚至全國。

  現任會長聶云臺,就是湖南人。

  和陳教授分別之后,王學謙走上了去二樓的樓梯,在樓梯的轉彎口,遇到了顧維鈞。

  后者似乎有些不值得的看著王學謙,然后默默的搖頭,其實總商會舉辦盛大的全體會議,大樓里二樓、三樓幾乎都空了。都擁擠在一樓的大廳里,看熱鬧去了。

  “子高,真為你不值,忙前忙后的,什么都沒撈著!”

  顧維鈞在快走到休息室的門口,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頭的想法。在他看來,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目的,而王學謙花了這么大的力氣,除了在開始還能在報紙上看到這么一個人,可是總商會的會議上,如果能夠坐在主席臺,王學謙在商界的聲望必然會直線增長。

  甚至這種聲望,還能幫助他在仕途上有很大的臂助。

  王學謙奇怪的看了一眼顧維鈞,其實商界的聲望對他來說意義不大,尤其是他的產業,都是由專門的人在打理。包括鐵路公司,投資銀行,遠東銀行,證券交易所…

  如果王學謙的愿望是滿足于政府的農商部長的職位,做一個當年張謇一樣的紅頂商人,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可是張謇的成功,會是他的目標么?

  其實,隨著江蘇爆發的戰爭,加上張謇對棉花產區失去控制,這位在近代擁有太多榮譽的狀元商人的事業,已經開始再走下坡路了。

  再說,他在民國的產業再大,能和他在美國的相比嗎?

  如果只是為了回國當一個商人,他怎么可能放下在美國的偌大產業?

  再說了經商在他看來是眼光的問題,對于眼光,他并不缺,畢竟是過來人,對歷史走向也非常清晰,也不怕走彎路。而在具體的商業職位上,就不是他的長項了。

  這也是他選擇職業經理的人,卻不自己去參與經營的原因。當然,身價頗豐的王學謙也不會自揭其短,說什么他不會管理的話。再說了,說了人家也不信,還以為他是故作高深。

  于是,王學謙就用一句話回答了顧維鈞的疑問:“我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

  顧維鈞聽到王學謙這么一個回答,頓時愣住了。千萬身家,最大的私人鐵路公司,王家唯一繼承人…這些身份,還不愿意從商,那么王學謙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雖然,顧維鈞還不清楚,王學謙的商業帝國到底有多龐大,連在民國的名下產業,顧維鈞也都是一知半解。但是王學謙顯露出來的財力,已經讓他覺得,他的這個學弟,已經是國內的商界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難道還不能讓王學謙滿足?

  這一刻,連顧維鈞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在門口,他被自己的瘋狂想法,給嚇住了。難道王學謙還想在政壇上叱咤風云,或許也只有這個念頭,才能讓王學謙對商業上成就熟視無睹。

  憑借王家的財力,和寧紹財團的雄厚底蘊。

  加上王鴻榮在政界可能再次被啟用,寧波的軍隊…

  那不成王學謙也想成為亂世諸侯?

  或者走的更加遠一些,乃至讓顧維鈞都要仰望的存在?

  再次進入休息室的顧維鈞,舉止有些拘謹,顯得非常精神。這并沒有逃出王學謙的眼睛。但是他現在的心思,都已經被樓下的回憶給牽住了,根本就無暇顧及太多。

  而在上海總商會的一樓,萬眾矚目的大會在上海商界的矚目和掌聲中開始了。在很多年后的人們看來,這次大會將奠定了商人在政府中更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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