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盛家人看不起,就這輩子躲著永遠不見人了?”
“男人25歲想女人,并不可恥,可恥的是和自己的女學生,一起憧憬著生如夏花般的夢,傻傻的以為愛情如此簡單。”
“你丫是昏頭了…”
在王學謙輪番的語言轟炸之下,宋子文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他還是不太敢面對盛家的人,畢竟盛恩頤是個花花公子不假,但也是一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可我去總得說點什么吧?”
宋子文決心妥協了,但是臉嫩,心里還是有些疙瘩沒解開。
王學謙指著自己的腦袋,對宋子文說:“你不是離開盛家之后,沒有跟對方解釋過,就說感謝盛家給予的機會,然后委婉的表示,有相聚,就有分別。”
“說重點吧?”
宋子文情商不高,但不表示他智商欠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美國順利的讀完博士歸國了。從王學謙云山霧罩的說辭中,很快就聽出了一點隱約的深意。
王學謙隨即點頭道:“當然不是說這些話,估計盛家巴不得你永遠不上他們家的門。但是你去了,感謝他們這些年的對你的照顧,他們總不會趕人走吧?然后再提出辭呈的時候,見是否有機會說出你并不是怨恨盛老四故意把你送到廠礦區,不聞不問而憤然離職,而是因為被日本人排擠走的。然后就把日本人在礦上做的事情,用故事手法說出來,《哈姆雷特》、《李爾王》、《悲慘世界》、《竇娥冤》,反正怎么悲慘怎么來,就按照你喜歡的路數說。最好說給老太太聽。”
王學謙不放心的加一句:“不過這些故事的主角都要換成礦工小伙和村姑。明白了嗎?”
村姑版《茶花女》?
礦工版《哈姆雷特》?
“有人會信嗎?”宋子文表示表示壓力很大,更何況,他是知道一些始末的。礦上出現事故,有的甚至不是管理者的原因,而是工人缺乏安全意識。
但是王學謙壓根就不給他機會。緊接著說了一個讓宋子文目瞪口呆的故事,《白毛女》。不過這個故事已經被王學謙篡改的面目全非,礦工楊白勞擁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媳婦喜兒被日本人霸占了,卻被迫在黑暗幽深的礦下工作,最后累死在礦井中。
喜兒逃出日本人的控制,隱居在山林。每當月明之夜的夜晚,在吊死崖頭,唱著凄慘無比的挽歌。
“這…,我聽得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宋子文吸了一下鼻子,不滿意道:“可是我不是穆仁智。”
“好吧,最后穆仁智良心發現。不做狗腿子了。切記,不要用你經濟學上的數據來跟人說,尤其是對付老太太,更需要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至于數據,讓他見鬼去吧。”王學謙妥協道。
宋子文肯定不會用王學謙說的故事來糊弄盛家人的,但是將原本卷宗上個案。稍微潤色之后,確實也有讓聽者流淚的悲慘結局。
“這個…會不會被盛恩頤看出來。”盛老四整日追求于醉生夢死的生活,當然,他也明白一個道理,盛家自從老爺子盛宣懷死后,就再無崛起的可能。
既然如此,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盡情享受人生。
再說,盛家如此大的家業,也不會被十幾個子孫這輩子能敗光的。需要繼兩代人的努力不可。既然這輩子都是富貴命,盛恩頤就更不想去折騰工廠和銀行的事。其實管事的人也沒人聽他的。
王學謙很不負責任的說:“盛恩頤看出來不要緊,但只要讓盛家人感覺到,漢冶萍已經是累贅,就最好不過了。”
帶著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宋子文在院子里發動汽車,往盛家大花園而去。在汽車里,他也有些好笑,王學謙的這些招數,只能給人添堵,估計什么實質性的作用也不會起。
不過,他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那人錢財,替人消災。
再說,他對盛家的感覺也不是太好,兒子混蛋爺好漢,盛家的沒落已經不用他這個外人來說道,明眼人都看出來了。要不是盛家的產業實在太大,加上幾個盛宣懷時期的老人苦心維持著,說不定都已經倒了不可。
宋子文的汽車一駛出花園,就和黃金榮和杜月笙的座駕錯過。
跟杜月笙坐在同一輛汽車里的黃金榮,還以為面對面擦身而過的是王學謙,頓時緊張起來。
“月笙,這車是不是王學謙的?”
杜月笙也不知道王學謙長什么樣子,好在當時在碼頭上,跟王學謙有過一面之緣的手下芮慶榮,看了一眼車窗里的那個人,跟記憶中的印象對照了一下,搖了搖頭,說:“大哥,不是王學謙。”
“這就好。”黃繼榮寬心道。
可是還沒等靠近宋公館,他們的汽車就被幾個外國人攔了下來。
這讓黃金榮頓生不滿的情緒,怎么回事?
公共租借的巡捕房太不會做事,哪里有在別墅區攔路,設置路卡的做法,要知道能在這片區域內購買房產的,都是在上海灘有頭有臉的頭面人物。
巡捕房,也不過是工部局手下的看門狗,太把自己當回事,是要出問題的。
黃金榮乜斜著眼,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外國佬,努嘴對芮慶榮說:“拿我的片子,在公共租界,我這張老臉估計還能抵擋一二,上上下下的人,都還會賣一點人情給我。”
不過情況并沒有像黃金榮想象的那么樂觀,反倒是坐在前排的芮慶榮,臉色古怪的回頭看了一眼老大杜月笙,欲言又止。
“有什么說?”
杜月笙最怕的還是黃金榮起疑心,一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實力膨脹的太快。但是也沒有辦法,上海青幫這么多人,吃碼頭飯,做煙土買賣的,就那么幾個人。
他要再不接納那些同輩的青幫子弟,怎么還敢把義氣兩字掛在嘴邊?
“大哥,這個外國人可不是巡捕房的?”
說話間,反倒是黃金榮一陣緊張,不是巡捕房的,在路中間攔人車輛,那么不用猜想,肯定是對頭!
“掉頭!”
老頭子惜命,黃金榮更是如此,再說,老黃剛剛迷戀上一個小戲子,正在熱戀之中,為愛死,為愛活,為愛死去活來的話,他肯定是不懂的,這輩子估計也不會懂。
但是他明白一個道理,自己要是死了,那些跟著他的女人,帶著他的家產,不知道要便宜哪個野男人?
“大哥,這就是王學謙的保鏢,洋人‘手槍黨’。”
“手槍黨?”
杜月笙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這個說法,跟八股黨,赤膊黨,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些奇形怪狀的黨派,或許根本就沒有留下名字,但是在民國,這是一個口號,一個可以無視出身,無視行業的響亮名號。
販夫走卒,商販,幫派,甚至土匪,都以組建政黨為榮,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沐浴到民主的光芒。
杜月笙被氣的不輕,喘著粗氣,一巴掌打在了芮慶榮腦門上,咆哮道:“我們是青幫,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婊子樣的狗屁‘拆白黨’,你腦子里到底裝的什么東西?被糨糊堵住了嗎?要是都搞什么民主,還要拜老頭子干什么?”
芮慶榮被訓斥了一頓,反倒是黃金榮,當好人的擺擺手道:“不要為難手下的人,大家不過是趕時髦,當初,我們幾個也不是號稱八股黨嗎?再說,前清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革命黨很了不起,都是一群提著腦袋跟滿清干的好漢。青幫不少前輩也為此舍生取義,可到如今,民國了,幫派被人看不起,都怕我們,弄個什么政黨的說說,也能顯得青幫不滋擾地方。”
“看清楚了,是王學謙的保鏢?”杜月笙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他就怕黃金榮疑心。
可這些年,他卻發現,過了天命之年的黃金榮,越來越像是一個和稀泥的老滑頭。
不大管事,也不在乎手下的結黨營私。
芮慶榮忙點頭道:“沒錯,當時王家大少爺還躲到了一個胡同里,哥幾個裝作沒看見,當時他也應該心里清楚。”
“這就好。”黃金榮略微松了一口氣,點頭道:“找個人跟洋鬼子說說,我們是來談合的,不是來擾事的。”
芮慶榮自告奮勇道:“我去!”
“當心點,不要激怒王家的這位大少爺,我已經得罪不起了。”黃金榮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好在青幫跟洋人接觸比較多,也網羅了一兩個能充當翻譯的人。
下車后,迎著皮維邁開小碎步走去,芮慶榮對著皮維一陣哈腰作揖,低眉順眼的讓充當翻譯的人略微皺眉,頓時惹怒了芮慶榮,呵斥道:“租界是洋人的地盤,你不對洋人恭敬點,能有好果子吃?”
皮維耐著性子聽了個大概,點頭道:“等著。”
芮慶榮看著皮維一身干凈利落的打扮,處處透著英氣逼人灑脫,到底是敢在法租界當街開槍的狠角色,要是自己能夠有這等氣勢,這法租界的生意?
還不落入自己的口袋,不過他也知道,這不過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