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情況并沒有出現轉機。
昨天傍晚的時候,從羅伊哪里得到消息,租住在西紐約的馬庫斯前妻和兩個孩子消失了,詢問鄰居才知道,好幾天都沒有看到她們了。
而去紐約警局探查的約瑟夫也碰到了阻礙,從正面渠道無法獲得馬庫斯被監控的警員警號和名字。
在花了兩百美元疏通關系之后,才得到消息,監控馬庫斯的警方人員應該是布魯克斯分局派遣的。
清晨的紐約,沉迷在一層薄薄的霧色之中,天空灰沉沉的,如同往日初冬的早晨一樣,讓人變得慵懶和遲緩。街道上稀稀朗朗的有了人聲,早起的人都緘默不語,頂著風,裹緊大衣走在上班的路上。
王學謙站在公寓的窗口,屋內溫暖如春,但他卻有種莫名的寒意。
正在發呆的他聽到電話鈴響起,急促的鈴聲,不免有種慌亂的樣子,讓人心緒不寧。
“找到消息了,布魯克斯警局監控馬庫斯的人是一個叫斯帕克的警官,但是隨著調查,發現這個人很不正常。”約瑟夫·雅克在電話那頭嚷嚷著,像是發現了一個大新聞似的。
斯帕克?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王學謙捂著額頭搜索著記憶,很快,他發現這個人他還真認識,雖然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和馬修見面的時候,斯帕克出現的那一刻,充滿著敵意。
這在一個警察身上出現,讓人不免有些費解。
第二次見面,更加驚險。經常找馬修麻煩的街頭混混加爾特背著被塞進麻袋里的阿羅伊斯走在午夜的紐約街頭,要不是被王學謙和麥金萊暗地里阻撓,或許馬修早已精神奔潰的找人拼命去了。
當時,王學謙和麥金萊謊報了一場子虛烏有的火災。奇怪的是,在布魯克斯分局上班的街警斯帕克,在事發不久之后也出現在現場,不過王學謙和麥金萊都沒有選擇報警。事后,王學謙還有些懷疑,畢竟斯帕克是布魯克林的警察,而是曼哈頓的警察,案發地點可距離中央公園附近的小意大利聚集區可不遠,而且還是深夜。
并不在自己的轄區內出現,斯帕克就足夠讓人懷疑的了,更不要說是深夜。
不過當時王學謙也急于擺脫麻煩,事后也漸漸忘了。直到這個人的名字再次被提起,這一刻,王學謙感覺到這個叫斯帕克的警察太可疑了,一次兩次是巧合,但每次都有他,就不是巧合了。“這個人很可疑,你有辦法查查他的底細嗎?”
“我正要跟你說,我雇傭的私家偵探發現,這個人的住處很奇怪,晚上根本不住在家里,而是住在曼哈頓96街的星期六旅館內,周圍接觸的人都非常神秘。”一個警察,天天住旅館,又不是出差,確實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有沒有其他發現?”
約瑟夫·雅克說:“偵探倒是拍了幾張照片,但效果都不怎么樣,不太清晰。不是天色太暗,無法分清長相,就是拍攝的是背影。你要看的話,我給你帶過來。”
“我馬上要去工廠,1個小時之后工廠見。”雅潔集團準備上馬香波項目,說白了,就是洗潔精兌上香精,加上顏料而已。
不過為了研究對人體無傷害的香波,康奈爾大學的化學實驗室也連續工作了不下一個月。材料雖然簡單,但王學謙的提出的要求卻不太容易辦到。
價格低廉。
材料透明。
加入的顏料還要無毒副作用。
這三個條件,在后世來說,幾乎是對家化用品的最簡單要求,但在1919年的紐約,即便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中,也買不到。人們都用肥皂洗頭,王學謙也是洗了兩個多月,才感覺到非常不便,才想到洗發水。
控油、去屑、生發之類的特效洗發水都是奢望,保潔集團下生產的茉莉味的肥皂,玫瑰味的香皂,牛奶香皂,才是市場的主流。
王學謙堅信,當香波出現的那一刻,整個美國再次將會在為之瘋狂。這將不亞于一場家用洗滌用品的巨大革命。
在廠區,約瑟夫·雅克跟著王學謙在準備調試的機器邊上轉悠了一圈,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約瑟夫·雅克喜歡上了香皂的功效,很難理解,在浴缸邊上放上一個玻璃罐子是否有必要。
不過,他對王學謙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
再說了,生產香波的設備也花不了幾個錢。王學謙既然想折騰,他也沒有意見,畢竟這廠子是王學謙的。
回到辦公室,已經同上暖氣的室內,溫度突然一高。在眼睛上蒙上一層白色的霧氣,約瑟夫·雅克從兜里不緊不慢的拿出眼鏡布,擦洗眼睛上的霧氣。
從新帶上眼鏡后,從公文包里甩出一個鼓起的信封,這才說:“這些都是照片,底片在信封里的一個小袋子里。”
照相技術雖然出現了有近百年的歷史,但試用膠卷底片還是二十多年的事情,最早的相機,更像是幻燈片,底片都是存在玻璃片上,也無法洗出清晰的照片。即便底片有了,閃光燈也出現了,但想要在黑夜拍攝接近現實的照片也還是不容易。
尤其是人和動物照片,拍出來的影像,就跟人鬼殊途似的假。
對于這么一迭照片,王學謙本來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把照片從信封中倒在手掌,一張張的看了過去,怪不得約瑟夫·雅克也不當會事,原來每一張照片都像是在一塊黑色幕布下拍攝的幕景,除了幾個暗褐色的光點之外,根本看不清影像。
“這些照片都沒什么價值,而白天偵探們又無法近距離拍攝。所以,一直沒有有價值的東西。”約瑟夫·雅克吹著咖啡上的泡沫,小口的吸了一口。
放下一張張毫無用處的照片,這些照片的來歷讓人大費腦筋。有點像是偵探們怕雇主不悅,或者是為了拿到更多的報酬,而拿來濫竽充數的。
突然,有一張照片引起了王學謙的注意,照片上是一個人的背影,有點模糊,但是后腦勺的位置光亮一片,應該是一個光頭。
王學謙拿著照片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很熟悉,但說不上在哪兒見過。
再說一張照片而已,沒有正臉,哪里分得清楚?
順手將這張照片分開放好,接著翻剩下的照片,當最后一張照片看過之后,大部分圖片都是黑暗條件下拍攝的,除了路燈和街面的霓虹燈的照射下,有一點人影子的跡象,很難看出照片拍攝的是人?還是一團陰影?
“我這才明白,你不把這些照片當回事。大部分都是光線昏暗條件下,匆忙拍攝的照片,兩個人影都分不清,不過這張照片有些特別。”王學謙將單獨放置的照片挑了出來,就是那張光頭背影的照片。
其實,這張照片跟其他的照片沒多少區別,一團模糊。
但王學謙卻閉著眼睛,緊鎖眉頭,苦苦思索記憶起來,他總覺得自己見過這個一個人,可憑借照片上的影像,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無法分辨,更別提他在紐約來往的人最多也不過二十來人,光頭更是絕無僅有。
“這沒什么特俗的地方啊!”
約瑟夫·雅克不解的拿起照片,端詳了一遍,這些照片都不止在他手里過了三四遍了,可即便是他也無法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
王學謙頭痛的輕輕的拍打著額頭,自言自語道:“我總覺得見過這個人。”
猛然的坐起來,腦子里靈光一閃,似乎有人一閃而過,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誰呢?”王學謙費力的樣子,絕對不會是作假。
約瑟夫·雅克若有所思的看著王學謙,心不在焉的說:“不會是在黑夜中一閃而過的人吧?人有時候在特定的時候的記憶,會被保存下來,之后會很快忘卻,然后在某一個不確定的時間,突然有所印象,這也不算奇怪。“
“黑夜…對啊,就是黑夜。”一張兇惡的面相浮現了出來,沒錯,光頭,個子很高,眼神極具侵略性,膽小的人都不敢直視。這個人王學謙總共才見過兩次面,兩次都非常短暫,但給他落下了很深的印象。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月了,再次撿起那段記憶,都會讓他有種不寒而栗的驚悸。
王學謙拿起電話,撥通了麥金萊的辦公室。
“來我辦公室一下,很重要的事情。”
“喂,我正忙著做實驗。”
“半個小時,我等你。”王學謙不容分說的撂下電話,麥金萊雖然在哥倫比亞大學動力研究室上班,但是他的研究經費是王學謙資助的,兩者的關系有雇傭合作的意思。
麥金萊雖然一百個不愿意,但還是在半個小時之后出現在了王學謙的辦公室,脾氣不爽的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一口氣喝下了半杯,眼神挑釁的說:“實驗才進行一半,那幫小兔崽子們可不能保證把實驗進行下去,反正糟蹋的都是你的錢,研究費超標你可不能跳起來。”
“看看,這個人像誰?”王學謙不管不顧麥金萊叨叨絮絮的抱怨,拿著那張被他挑出來的照片,遞給麥金萊問。
麥金萊揉了揉眼睛,瞇起眼睛看了一眼照片,嗤的一聲不悅道:“就一片黑,我哪里分的清楚?”
“你再看看。”王學謙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輪廓,看上去和照片上的差不多,不過放大了一些。
“一個禿子?”麥金萊大為不滿道:“你不會中斷我的實驗,就讓我來認這么一個人吧?浪費的可都是你的錢。”
“如果這個禿子背后背著一個袋子,然后再后背躬一點…”王學謙用鉛筆在背影上添了幾個線條之后,圖像變得豐富起來,麥金萊遲疑了一會兒,好像有點印象,猛的一拍大腿說:“這不就是加爾特那個混混嗎?”
“你確定?”
“我能確定個什么,不是你畫的嗎?”麥金萊揚起腦袋想了想,認真的點頭道:“不過你一說,我覺得那張照片上的人很可能就是加爾特,不過這人不是街頭的小混混嗎?”
加爾特,一個街頭混混,詐騙,搶劫,甚至綁架,無惡不作的人渣。如果他和斯帕克本來就是從屬關系,那么馬庫斯很可能被綁架了。尤其是這兩個人還有所來往。
加爾特?斯帕克?馬庫斯?
壞了,當時加爾特根本就不是背著被塞進麻袋的阿羅伊斯,在紐約街頭漫無目的亂走,目的地正是距離事發地點不遠的星期六旅館,一切都被串聯起來后。
王學謙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內幕,加爾特是斯帕克的屬下。
似乎眼前不斷的出現這些人的面容,王學謙就像是心里有一根線被提著一樣難受。
幾個人一下子被串聯了起來,加上馬修、阿羅伊斯、薩拉,很快懷疑的對象被集中到了斯帕克的身上,或許能引申到克里斯警長。想到這些,王學謙再也坐不住了,拿起電話打了過去,在電話鈴等待的那一刻,王學謙心里還在猶豫,可當電話那頭,有人應答的時候,這一絲猶豫也隨風而散。
“富蘭克林,可能案件有所變化,馬庫斯可能無法相信,甚至出現了意外。另外,他的妻子跟他的關系并非離婚那么簡單,而是破產之前的一種策略,但是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也相繼失蹤。我擔心,馬庫斯本人也被人控制了起來。”王學謙說出了他的猜想,一塊石頭終于落地,卻引起了另外一個麻煩,找到馬庫斯一家。
電話那頭的羅斯福沉默了一陣,這才說:“我已經預料到了,如果在開庭之前無法找到馬庫斯,那么只能見招拆招了。”
王學謙鄭重道:“我會盡量找尋。”
(抱歉,這幾天腱鞘炎犯了,手指疼的無法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