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當時的范疇,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雖然對靈異事件好奇,可一個真正的鬼魂驀地里出現在身后,尤其還是在火葬場這么有氣氛的地方,身邊又沒有人,他沒嚇死就算不錯了。
但那個叫做林秀的女孩,只是對著范疇輕輕一笑,豎起手指做了個噓聲,就悄悄隱去了身形。
范疇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口,回過頭,愣愣的看著林秀隱去的地方,卻久久沒有離去。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時隔十年,范疇此時再次站在了林秀的骨灰盒前。
這個火葬場,其實就在東郊的臥龍崗公墓旁邊,上次范疇遇到土地爺的地方,就離這里不遠。
怔怔的發了半天的呆,范疇嘆了口氣,照片上的女孩清秀依然,還是18歲的模樣,但這十年中,卻早已物是人非,此刻若是女孩的魂魄再次出現,范疇卻是再也不會害怕的了。
等了一會,周圍什么都沒有發生,除了偶爾走動的工作人員,這地方實際上很少有人來。因為人們祭掃都是去墓地,這種骨灰盒存放處,很多都是無主的孤魂,無人理會,有些臨時寄放的,時間也不會太久,所以,范疇在這個林秀的骨灰盒前站了半天,也讓工作人員很是好奇。
但,這就有了個問題,這個叫林秀的女孩,十年前就在這里,十年后還在這里,她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為什么也無人理會。她,到底在這里住了多少年 然而范疇心里的疑問,卻得不到答案了,除非那女孩自己出現。
范疇站了半晌。搖搖頭,低嘆口氣,轉身離開了,他到這里來,畢竟還有正事要辦,要抓緊時間。
因為,來火化的一般都是上午,要是過了點,下午就沒人了。
出了骨灰寄存處,左拐直行。走了沒多遠。就是休息室。許多面容悲痛的人們正在里面或立或坐,局促不安的等待著骨灰出爐。
范疇探頭往里面打量了幾眼,沒發現什么異常。但卻為這種氣氛感染了一下,低嘆口氣,轉身繼續往前走。
又過了兩個休息室,一條長廊,就出了門,在這里面并沒有喜氣鬼的蹤跡。前面又是一大間禮堂,有哀樂的聲音傳了出來,范疇抬頭一看,門匾上三個大字:殯儀館。
范疇心眼多,今天出門特意穿了身黑衣服。他邁步走到殯儀館里面,門口有接待的家屬,范疇上前面帶肅穆的鞠了個躬,也沒說話,那人躬身回禮,遞過一朵白花,又推過一個本子,范疇一看,上面寫了一堆人名,后面是數字,100,200,500的都有,甭問,這是要隨禮錢啊。
范疇早有準備,拿起筆來在上面寫了個名字:王剛。
這名字,可算是最大眾化的了,幾乎每個人的朋友圈中,都會有一個叫王剛的人,就算自己不認識,問身邊的三個人,絕對就有認識的。
所以,范疇選這個藝名,誰也不會懷疑。
簽了名之后,范疇在后頭也寫了個200,抬頭對那接待的人微微一笑,然后扭頭就走。
接待的那個家屬都傻眼了,這什么人?寫了名字寫了禮金,轉身就走,錢呢?
這人撓了頭,但卻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追著范疇要錢,本來么,葬禮就是沉重哀悼,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壓抑,凡是來到這種地方的,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會有大幅度的動作,這是人在異常肅穆的氣氛下自然的反應,所以,范疇轉身就走,那人不但沒反應,自己還給自己找理由呢。
“他一定是過于悲痛忘了,一會肯定能想起來,或者,他是哪個家人的朋友,說不定是想直接把禮金給人手里,但是這樣的就不必寫禮賬了吧?真是個糊涂蛋。”
這人在這自己安慰自己,范疇泰然自若的往前走,順手把白花戴上了,同時眼睛不斷的在殯儀館禮堂中尋找著。
對于禮金的解決辦法,范疇早都頭疼了很久,直到剛才走到殯儀館門口,他才想出了這個點子,那就是置之不理,愛咋咋地,反正他也不能追著自己要,里面人都在那默哀告別遺體呢,誰能在這時候較這個真?
至于一些比較損的辦法,比如塞報紙,塞冥幣,范疇又干不出來那事,人家已經夠鬧心了,自己就別給添堵了,就讓他們回頭去找王剛算賬吧。
走到內堂,里面正在舉行告別遺體儀式,兩旁擺滿了花圈挽聯,中間有遺像,眾親朋正在圍繞遺體緩緩走動,舒緩的哀樂中,陣陣慟哭不斷,搞的范疇心里都有些傷感了。
沒辦法,他今天就是來干這個的,要做戲就要做足,因為喜氣鬼很可能出現在這里。
于是,范疇走了上去,剛好在隊伍的最后一個,也跟著這家人一起告別遺體。
不過范疇幾眼就看出來了,為首的幾個披麻戴孝的人,無論男女,臉上雖然都帶著悲容,哭天搶地的抹眼淚,但怎么聽,那哭聲都是帶著節奏的,就跟提前排練好一樣,完全沒有那種發自肺腑的悲傷,甭問,假哭呢。
范疇不屑的撇撇嘴,先打量了一下這位逝者,看看這位被一群虛情假意的人所圍繞的倒霉蛋到底是怎么個人。
中間鐵床上的玻璃罩里面,躺著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雙眼緊閉,面色安詳,很顯然是經過遺體化妝的,但雙頰凹陷,皮膚松弛,連鼻子都有些歪斜,臉上毫無生氣,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活人。
范疇完全是出于職業病,就多打量了這老人幾眼,暗暗記下了死人跟活人之間的區別,這也有助于他以后的故事創作,畢竟一年后那些鬼大爺鬼奶奶們都走了,他還得干老本行吃飯不是?
隨即,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整個禮堂,不光眼睛在尋找,更是屏息靜氣,想要感受這禮堂中是否有異常的陰氣波動。他隨著眾人一樣,也不時的抹著眼睛,但從手指縫里,眼珠子卻咕嚕咕嚕亂轉,觀察著整個禮堂。
結果,他這一全神貫注,立時就發現,在禮堂的各個角落,桌子后,條幅前,甚至花圈挽聯的空隙間,能看到幾個白色的身影隱隱現現,分不清男女老少,只是幾個淡淡的影子,有的在遙望著眾人發呆,有的則是對著桌子上的供品感興趣,一個勁的往前湊,但又不敢去吃,因為正在哀悼的逝者全家都在,無形的震懾力,讓這些鬼魂也不敢妄為。
大約此時此刻敢動手搶劫的,也就只有喜氣鬼了,他就像鬼里面的強盜劫匪,專門對這些新死之鬼下手。但范疇盯了片刻,這小小的禮堂中,只有這些膽小的鬼魂游蕩,沒有喜氣鬼的蹤影。
范疇心想莫非喜氣鬼真的已經不滿足于吃這點供奉了,開始像昨天一樣,四處去忽悠人自殺了?
那樣的話,可就不好找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隨著眾人轉圈,而那家人此時正在悲痛,哪里會管后邊來了一個他們誰都不認識的人。
范疇轉了兩圈,什么都沒發現,自己也算對逝者表達了敬意,就打算離開了,趁著這會人們無心顧及自己,否則等一會人家緩過來,逮著自己一問,可就露餡了。
范疇最后打量了一遍跟他一起轉圈這些逝者家屬親朋,正要悄悄離開,卻忽然發現哪里有些不對勁,這些轉圈的人們之中,似乎有個人,看著很是面熟。
而且這個人的臉上,并沒有悲意,卻是一臉的竊笑和異常古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