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九一拳砸在獨孤修德鼻梁上,只聽咔地一聲,清晰可聽得對方的鼻梁骨碎裂的聲音。獨孤修德重重的坐在道旁的土泥里,鼻子里噗地一下兩道血冒了出來,整個人一栽就暈過去了。
這一下實在措手不及,不僅獨孤修德,就算是幾名兵卒也都沒有反應過來。李重九一瞄左右,乘機從獨孤修德腰間抽出刀來,反手一削將身后偷襲的一杠長槍擊飛。見李重九反抗,左右十幾個軍卒們皆是一擁而上。
李重九自是心知雙拳不敵四手的道理,當下不敢迎戰,舞出一個刀花逼退兵卒,殺出一條血路,沿著街狂奔。
左右都是土黃色的夯土坊墻,坊門之處都是兵卒把守,李重九手持著刀一面朝左右觀望,一面跑在這后世的大街上,而身后則是一溜的兵卒在追趕。
而這時城門已響起了十八下鐘聲,李重九心知城門已是緊閉了,而前頭街道上馬蹄聲滴答滴答的響起。李重九聽見馬蹄聲就知道這是巡城騎衛的趕來。若是給巡城鐵騎在大街前面一堵,可謂是插翅難逃。
“站住!”
“給我站住!”
腦后十幾名獨孤修德的兵卒大聲呼喝著,已距離不到二十多步。
當下李重九索xing將心一橫,見到一旁的夯墻有幾分破損,索xing將刀外夯土墻上一挖。不知是這獨孤修德的佩刀削鐵如泥呢,還是土墻歷經歲月早已松軟,這本該[]的夯土墻,居被李重九挖了一個土疙瘩來。李重九再奮力一刺,索xing將刀插入墻中半寸。
之后李重九往后退后了幾步,助跑從刀柄上一登,整個人猶如大鳥一般攀在了一丈多的夯土墻上。身后的追兵,以及城中巡騎看到這一幕都是驚呆了,他們根本不信,有人居然能跳得這么高,只能眼生生的瞅著李重九翻過坊墻。
李重九翻入坊墻之內,微微松了口氣,就聽得一墻之隔外,有人喊道,這賊人怎地翻得如此高墻。
賀老刀叫嚷個啥子,娘的,我們從坊門殺進去,挨家挨戶把人給我搜出來。
李重九當下搖了搖頭,他只是一時逃脫了追兵,但不意味著他就此安全了。這幽州十八坊,每一個坊都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囚籠,自己身在坊內,都是逃不掉的。雖說李重九若現在被獨孤修德拿去,若萬一被當作齊王的人,給獨孤閥滅口了,這才叫做天大的冤枉。
那時只能暴露自己現在的身份自保,現在薛世雄急于南下,絕不敢后院失火,所以顧及于自己勢力,是不敢難為自己,反而要禮遇為上賓,不過暴露身份,那無疑更加麻煩。
李重九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去坊墻之內,房舍鱗次節比,數百間院落,屋子與屋子間以馬頭墻相隔,一色青磚青瓦,竟然有幾分江南景致的。
李重九忽然記起來,這明月樓似乎也在坊內,李重九心道憑自己現在的身份,若是貿然躲入民居,或者是客棧,必然都是被搜查出的,只有明月樓這樣的青樓方可容身。這明月樓乃是薊城中,達官顯貴的高級社交場合,若是躲在其中,一般兵卒絕不敢來搜查。
李重九現在必須先躲過一夜,再聯系上正在城內的林當鋒,讓他想辦法,將自己弄出城去也行。反正現在涿郡兩萬郡兵之中,已有不少的將領,被林當鋒收買,倒是托他的門路弄出城去不難。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避過目前的追兵才是。
當下李重九心一沉,摸了摸囊中,好歹還有半吊錢。當下李重九躲到一無人巷內,將外衣一脫反穿過來,再將頭上的發髻弄亂,重新扎過,一番改頭換面后,辨認路徑,急急朝明月樓而去。
待走了一段路,要到明月樓時,李重九突然看見,當面十幾名穿著土黃色戰袍的隋軍兵卒,與幾名保長,里長一并,持槍挨家挨戶的敲門,讓保長,里長認人搜查。
李重九暗道不好,正看見左手旁一處大院后門沒栓,當下也顧不得了,一頭扎入這大院之中。
這個大院冷冷清清,似沒有人。李重九當下心喜,若是無人不是更好,抬頭望去明月樓那三層小樓,就在十幾步外,原來這院子與明月樓本是一體。
李重九鉆入了后院,細細查探,這后院內有一水池,水池旁有一座歇山頂式的小樓,而一旁各有小道,通向廂房。李重九心道在明月樓旁這喧鬧之地,居然還有如此幽靜的場所,頗有大隱于市這妙。不過如此想來應是明月樓中ji女的居所吧,如此更好,應無人來此搜查才是。
李重九左右看了看,當下看見了一間堆滿了柴薪的房子。李重九二話不說,心道虎落平陽,也不能擇屋了,于是悄悄從水池上的小橋而過,進入了柴房。
之后進入選了靠墻的地方,將左右都填滿了柴堆,嚴嚴實實地遮起,然后藏身在其中,豎起耳朵聽著一旁的動靜。躲了一會,李重九就聽得院子外男人粗暴喧嘩聲不止,但院內卻是十分安靜。
李重九稍稍安下心來,依著墻,手按著刀,瞇著眼睛,草草睡了一覺。
次i天明,有一婦人來搬動柴火,那婦人嘟囔著,那些新來的戲子,也真是的,大清早也不讓人睡覺之類的話,說著搬了兩團柴火而去。
李重九心道此地不可久留,當下起身隨著婦人出了門。李重九扶著墻走了一段路,就聽見遠遠地有人喊道:“喂,那個小子,在干什么?”
李重九心底一凜,當下言道:“我是新來的戲子,不認識路。”
那人聽了當下笑著言道:“蠢材,出了暢園左拐,都說了我們明月樓那么大,不認識路就不要亂走。”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沒辦法,拉肚子。”
當下李重九依著對方所說,進了一處院子,之間園子旁一排子的廂房,而幾名早起的青坊的女子,正依欄獨坐,或嬉戲閑聊,廂房后隱隱有絲竹之聲渺渺而來。
李重九走過石道,繞到廂房之后,只見一出瓦房內,坐著滿滿的頭扎總角的女童,正認真的聽著琴師撫琴。這方才聽到絲竹聲,正是這琴師所奏。
李重九見此一幕,輕輕嘆了口氣。
“李兄?”
聲音湛然,李重九聽了一怔,回過頭去時,去看見走廊另一頭,手抱著琵琶的曲嫣然正悄然站在那里。纖弱的身影襯著琵琶,猶如淡淡的水墨畫一般,頃刻間對方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
“李兄,方才為何嘆息?”曲嫣然竟沒有先問李重九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