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重九的條件盧承慶倒是不言語了,這時已不是他能拿住主意的范疇了。
但盧子遷卻可以,只見盧子遷聽了李重九之言后,沉思了一會,抬起頭打量了李重九一番,突然言道:“閣下之言發人深省,徐郎將不像是一介武夫啊,敢問是哪里人?師從何處啊?”
李重九心知對方對自己身份起疑了,畢竟自己的見識與當兵之人不同。李重九當下言道:“回盧公,在下太原人,當年在河汾門下讀過一年書,結識了眼下上谷郡蘇郡丞,因而被拔為郎將。”
盧子遷聽了露出恍然的表情,王通在河汾講課,收徒游學的有上千人,故而李重九解釋他身份也是合情合理。盧子遷目光一掃李重九手中的厚繭,心底更是確信幾分。當下盧承慶恭維言道:“徐兄真乃是儒將,允文允武啊,一介鷹擊郎將太過屈才了!”
“盧兄太過獎,過獎,李使君帳下,才具勝過在下之人不知多少。在下不過是平庸之輩了。”
李重九這話說的,令盧家二人倒是半信半疑了,不過兩位使者溫彥博不用說了,才華與名聲匹配。這個徐君壽的鷹擊郎將言談也是讓他們高看一眼。要知道鷹擊郎將不過乃是鷹牙郎將的副將,這地位確實低了一點。
李重九當下問道:“那么在下的提議,兩位不知如何考慮呢?”
盧子遷當下合掌言道:“你的意思,我會轉達給兄長,我盧家你也知道的。方方面面皆要權衡,這數日之內肯定是無法給與你們答復的。至于何時,我們得出結論一定會秘密通知你們的。”
說到這里李重九點了點頭。當下抱拳言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暫時告退,靜待佳音。”
“不忙,我早已設下宴席,在這里用過飯食再走不遲。”
李重九溫彥博對視一眼。溫彥博會意言道:“我們還要加急回稟太守,不敢久留。”
再三留客不成,當下盧子遷,盧承慶二人親自將李重九他們送出府門之外,李重九與溫彥博再度坐著小油車出府。
見二人走后。盧承慶當下向盧子遷問道:“叔父,這徐將軍之言,所言不無道理,我們盧家既不可能出面爭雄,何不退居幕后觀之呢,擇他人來替我們出面。”
盧子遷冷笑一聲言道:“我們盧家不出面爭雄是不錯,但你覺得李重九可能嗎?在幽州而言,他確實是一方豪杰,但是放在整個天下而論。如此這樣的俊才太多了,難道他比得過李密,比得過李淵?”
盧承慶言道:“可是李淵,李密。一個在太原,一個在關中,都離我們太遠了。我們盧家眼下要自尋出路才是。”
盧子遷雙眼一瞇。言道:“你說不錯,就整個天下大勢而論。這兩人是眼下最可能奪取天下了。你父親傳來消息,說李淵在晉陽的反意人所皆知。已有了不少關隴士族的支持,一旦起事不需一年,就可以攻下關中。憑他與我們盧家的關系,所以我眼下更看好李淵,只是他一直遲遲按兵不動,實在令人焦急。”
盧承慶言道:“是啊,叔父,李淵,乃是隴西貴戚,與家父一直交好,若是奪取天下,我盧家能以一幽州獻之,定然是蓋世之功。可是李淵不起事,我們總不能等他一輩子吧,眼下薛世雄已開始動員人馬,調集糧草了,我看不出半個月,他就會出兵南下與竇建德一戰。若是一旦薛世雄一去,無論勝敗,必然都不會回幽州,倒是李重九從北面大軍向幽州壓來,我們盧家當如何抵御?”
盧子遷雙目寒光一閃,言道:“難道你被那徐將軍說動,讓我們將整個涿郡獻之李重九嗎?”
盧承慶見叔父如此,當下背后冷汗冒起,言道:“叔父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心知這位叔父權威很大,故而就算他是族長的兒子,但是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盧子遷容色稍緩,將手一按言道:“侄兒,你不懂,如李重九,竇建德這幫出身草莽的人,乘著天下大亂之機,乍然竄起還可,但論家底淵源無法與士族比擬,我敢說若是我盧家在幽州起事,絕對比李重九眼下強十倍。你信嗎?”
盧承慶點點頭,言道:“侄兒深信不疑。”
盧子遷拍了拍盧承慶的肩膀,又露出幾分無奈之色:“是啊,你叔父是有一番雄心,若不是顧及于現在的身份地位,很想施展胸中的抱負,與天下群雄拔劍爭鋒,人生快意莫過于此。但是如何,我此決定不說別人,就是你也反對,我理解你們的意思。現在我們盧家眼下已是世代簪纓,公侯滿門,為衣冠所推,天下士族所景仰,與崔,王,鄭并稱四大族,就算是再進一步當了所謂天子又怎么樣,榮華富貴也就是到了頭了,但若退一步,萬一事敗,則萬劫不復,牽連無數,族中大部分人都不會愿意冒這個險的。”
“但是這不等于我們盧家肯隨便低頭,支持一個什么出身都不知道的李重九,當這個皇帝。所以李淵我們可以支持,李密也可以支持,但換做他人就不行。否則就是對我們盧家的羞辱。”
盧承慶低下頭,一聲不吭。
盧子遷當下踱步言道:“不過你的想法也是對的,遠水不解近渴,李密現在攻下關中機會不足五成,李淵不知在想什么遲遲不動,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他們,須自謀出路。在天下明主未現之際,我看幽州暫時可以交給其他人主事,雖然我們不出頭,但這個人必須在我們盧家的掌控之下。”
盧承慶聽了盧子遷之言,心道叔父此言,這不是自相矛盾,但又不敢說話。
盧子遷深吸一口氣言道:“將來的幽州可以割據一方,但是不會爭霸天下,這樣人才是我們盧家要與他合作。我看得出來,李重九不過兩年即崛起草原之上,此人手段驚人,可見野心如何,何況他現在勢力也太強了,將來入主幽州,我們盧家肯定是控制不住。”
盧承慶聽了心底一凜。
盧子遷當下露出森然之色,言道:“不肯聽話的馬,就算是千里馬,也不能作馭馬之用。我們盧家需要是肯定聽話,肯馱著我們盧家車駕向前的馭馬。所以我另有人選,你看這靖邊侯羅藝如何啊?這人我見過幾面,人嘛,是粗鄙了一點,但算是寒門中人杰,極有膽識,若論將才以及手下的勁卒,將來也足以守護幽州了。”
盧承慶聽了言道:“只是此人當年雖駐幽州,我們都沒與他打過交道。”
盧子遷哈哈一笑,言道:“羅藝豈是甘心屈居于人下之輩,他剛丟了遼東遼西兩郡,猶如喪家之犬,我們告之涿郡可以容身,他立即會二話不說,提兵前來。”
盧承慶言道:“不過羅藝現在勢力不如當初,只有三千兵馬不到了啊,恐怕也幫不上我們什么。而且我聽說羅藝此人,也是腦后有反骨的,我怕他若據了幽州,才是引狼入室。”
盧子遷點點頭,言道:“你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羅藝此人當初敢犯上作亂,難保他日后不擺我們盧家一刀,何況羅藝現在只有一郡之地,勢力不足,否則我倒是真不怕李重九了。”
盧承慶言道:“我聽說李重九在領內有厚德之名,否則溫彥博當世名士,也不會供他驅策,可見其胸襟廣闊,肯以容人。”
盧子遷聽了也有幾分意動言道:“也好,李重九這邊,我們也談著,或許他們開出一個足以令我們動心的價碼。”
“總之沒有你父親的意思前,我們都先談著,既給他們希望,莫要一口回絕了他們,如此他們給我們盧家的價碼就會越來越高。”
盧承慶聞言欣然言道:“叔父真是穩重啊!”
坐著盧家的車子,返回所住之后。李重九當下讓溫彥博立即收拾東西,準備連夜出城。
溫彥博微微詫異,言道:“使君,為何不留在城內,繼續與盧家談判,或等候他們回音?”
李重九言道:“我看得出盧子遷雖對我的提議有意,但誠意不足,若是他們真的下決心,一會他就會與我們聊些細則,而并非肯放我們回去了。”
溫彥博言道:“那如此我們不是白跑一趟。”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也并非白跑一趟,至少我們知道盧家到底如何想法,而且盧子遷并未真正回絕我們,只是我們需要一些手段來幫助盧家來下決心就是了。”
“下決心?”溫彥博問道。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不錯,我們并非是他們唯一的選擇。而今唯一可以確定盧家肯定是不會出頭,自己站出來割據的,必然是退居幕后,置一傀儡來擺弄。若說傀儡,羅藝,高開道都比我與竇建德合適。”
溫彥博點頭,言道:“高開道與突厥走得太近了,這犯了士族的忌諱,他們一貫是最鄙夷狄夷的,所以羅藝很可能。”
李重九笑道:“那就好吧,就當做是羅藝,羅藝現在被我斬斷一手,哪里還有勢力與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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