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二年十一月,大雪洋洋灑灑覆蓋而下,范陽縣剛剛平復,李重九率領一千郡兵,兩千番軍駐扎于此,其余人馬則返回飛狐縣過冬。
原先范陽縣全縣人口三萬余,僅次于易縣,因為王須拔造反而敗落,直到現在范陽縣也只是稍稍從戰亂中恢復了一些,全縣人口勉強有兩萬左右。這還算好的,原先的上谷六縣,現在也僅僅是飛狐,易縣,范陽三地有所人煙,其余各縣早就破敗。
李重九前幾i帶著部下四面巡視了一番,所行百里之內,村村殘破,只有一些往昔地方豪強的塢堡殘存。這就是亂世,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一片。李重九看著一幕,心道這當初強極一時的大隋嗎,令四方臣服,萬邦來朝的大隋嗎?怎么是破落成這個樣子。
李重九回到縣中,卻被告之縣衙里來了兩名遠道來客,聽說從武安郡來的。李重九聽了立即前往客廳,收拾一方召見二人。
“蒲山公帳下記室祖君彥參見太守。”
“蒲山公帳下文學參軍魏征參見太守。”
李重九聽了連忙迎出門外,言道:“原來是祖兄,魏兄,快請入內,快請入內。”祖君彥,魏征皆是笑了笑。當下二人將披風上的雨雪一拂,當下入得屋內在炭火盆上前暖手。
祖君彥,魏征二人坐定之后,李重九連忙問道:“不知蒲山公身體康健否?我二叔康健否?單二爺康健否?”
魏征捏須笑而不語,祖君彥則呵呵笑了兩聲言道:“黃河以北的地界養人,幾位都甚是康健,現在單將軍,王將軍,皆乃是我瓦崗寨猛將,并稱為瓦崗五虎將。”
“哦?”下首的蘇素開口問道,“既稱是瓦崗五虎將,那么其他三人是?”
祖君彥點點頭,言道:“其他三位,分別是白衣神箭王伯當,混世魔王程咬金,鐵面判官牛進達,此五人并為大將,統帥內軍驃騎。”
李重九恍然,現在秦瓊,羅士信,裴行儼這時候還在張須陀麾下,不然瓦崗五虎就要改人了。一旁蘇素當下不由又接著問道:“請恕我冒昧,何為內軍驃騎?”
祖君彥笑了笑,言道:“無妨,蒲山公開黎陽倉募得青壯二十余萬,之后蒲山公又從二十萬中擇jing銳八千,為蒲山公營的內軍,蒲山公常言此八千人可當百萬。”
蘇素聽了笑道:“當年曹孟德平黃巾,檢青壯為青州兵,蒲山公大有古人之風啊!”
魏征,祖君彥聽了皆是大笑,祖君彥言道:“蘇明府說笑。”
李重九雙眼微瞇,心道什么蒲山公營,李密這時候還沒稱魏王,就這么快開府建衙,作私人武裝了。要知道在瓦崗軍中單雄信,王君漢,徐世績都是翟讓的心腹部下,他另立一個蒲山公營顯然是奪軍權在手,要分庭抗爭了。
不過李重九對翟讓此人也沒什么好感。而蘇素卻與二人相談正歡,也是李重九軍中都是粗人,讀過書的沒幾個,而祖君彥,魏征二人一看就知是飽學之人,蘇素談興也是很濃。
蘇素笑了笑言道:“并非說笑,瓦崗軍中有翟大當家,蒲山公這樣的卓識之輩,又有瓦崗五虎之助,真可謂是人才濟濟啊。”
祖君彥看了魏征一眼,言道:“既蘇明府如此說,我也不自謙了,自北渡黃河之后,蒲山公攻下黎陽倉,又自取武陽郡,汲郡之后,各方人才來投,黎陽李文相洹水張升、清河趙君德、平原郝孝德,武安郡清漳縣縣令牛漢先后歸附。眼下我瓦崗軍又得魏郡,武安郡,清河郡三郡,河北之地已有五郡在手了。”
“五郡!”李重九心道這半年來瓦崗軍,居然能在河北攻下五郡,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歷史上,李密是先取了河南,擊敗張須陀,再奪得河北五郡的,眼下因為自己一言之勸,倒是先在河北立下了根基。
但是與瓦崗軍在河北得勢不同,河北各路反王卻是一片嗚呼哀哉,高開道擊敗涿郡通守郭絢后,輕敵為楊義臣所敗,余部現盡數歸大將竇建德所有。張金稱軍被楊義臣擊敗,楊善會斬其頭顱,其軍盡數歸附了竇建德。竇建德眼下據饒陽縣勉強支撐。換句話說河北義軍反隋事業已陷入了低潮,若是李密這時候乘機入河北,登高一呼,則是河北各方反王景從,三五年內安定河北,爭霸天下。
要不要取河北現在只在李密一念之間,若是李密能定河北,那么李重九,就會和李密,竇建德聯手擊敗李淵再說,至于最后天下鹿死誰手,就看天命了。李重九籌謀了許久,也總算到了這一步了。
祖君彥說了這么一大通,魏征一直沒有開口,而是坐在那,暗中卻在觀察李重九,蘇素二人。到了祖君彥將現在瓦崗軍的情況介紹完畢以后,魏征這才言道:“聽聞太守在草原上收服番人,自立為可汗,也是大為得勢,只是不知是否還記得當初與蒲山公之諾呢?”
李重九點點頭,他當初與李密言,若瓦崗軍入河北,他愿引一萬草原鐵騎南下為李密鋪路,眼下李密是派魏征,祖君彥二人千里迢迢而來,是要李重九兌現諾言來了。
李重九仔細打量,看著歷史上以人為鏡的名臣,諍臣,眼下三十多歲,之前他是作為一名道士出家,后為武陽郡郡丞元寶藏征辟為書記,后說服他的主子,獻了整個武陽郡,投靠了李密,在歷史上李密降唐后,魏征也跟著降唐,但不被重用,之后為竇建德所俘,遂又降伏竇建德,充作中書舍人。竇建德失敗后,魏征就投靠了李建成,玄武門之變后,又投靠了李世民,最后青云直上。
若是放之現在,魏征有一張履歷表放在ceo李重九的桌前,李重九肯定是要嘆服,在那個沒有網絡的年代,魏征正恰恰詮釋了找工作不必上智聯招聘。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聽說魏兄曾為黃冠?”
魏征訝然,當下言道:“沒想到太守也有耳聞,在下出身卑微,讓太守見笑了。”
李重九當然不會說這是穿越者的本事,當下言道:“如此說,讓張子房置于何地啊,不瞞魏兄,我幾年前,我也在少林寺出過家。”
魏征聽了頓時拍腿,笑著言道:“原來如此,李兄也有如此一番經歷。你我可算是分出釋道兩派了。”
此言一出二者關系迅速為拉近,這也算是商人在商場上與人套近乎的本能。見魏征放下矜持后,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你我也算是有緣了,我早有意南下,但是你也看到了,王須拔,宋金剛阻攔在路上,我進退不得。不知蒲山公眼下可知河北之勢否?”
魏征聽了言道:“正要洗耳恭聽。”
李重九言道:“眼下河北局勢紛亂,但若是述其條理,大概有三分,首先是官軍,官兵有楊義臣,薛世雄之流手握重兵,而地方還有楊善會,王琮等能臣守之,勢力仍十分強大。”
“其次就是反王竇建德,王須拔,高開道,勢力次之。最末就是我與羅藝如此原先隋將,叛隋自立的,勢力最末。”
魏征聽了點點頭,李重九言道:“若是我是調兵南下相助蒲山公,那么其地必然周邊諸強窺視,況且我鐵騎上萬,番軍雖是驍勇,但也是善變,每ii吃馬嚼所費堆積成山,縱然南下,恐怕蒲山公雖有黎陽倉可供給我大軍吃食,但又去哪里給馬弄牧草呢。”
祖君彥連忙言道:“太守說的雖也有自己的道理,但是總是答應過的事,豈可出爾反爾。”
祖君彥剛剛開口,魏征咳嗽一聲,打斷了對方言道:“太守不必擔憂,不久前竇建德已獻書,愿奉我瓦崗軍為首,甘愿依附其后。”
“不僅是竇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圓朗等人也是愿投效蒲山公。”祖君彥開口言道。
朱粲?李重九雙眼一瞇,心道李密也真是來者不拒,連這等人渣也收。李重九言道:“祖兄,魏兄,不要誤會,我沒有出爾反爾的意思。我不是不想南下,而是想請蒲山公北上!”
“北上?”祖君彥,魏征對望了一眼。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眼下高士達,張金稱先后敗死于楊義臣之手,河北義軍現在是群龍無首,”
說到這里,李重九頓了頓,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在竇建德,就是乘著這二人身死之機,收容了二人殘部,最后一舉躍居河北義軍的總瓢把子,最后席卷了河北。而反觀李重九不是,不想打這二人主意,但是無奈他一聲望不足,二來自己是出身官軍,兩邊不是一個系統的,這群流賊無論如何也不會投效他。
說到這里李重九言道:“所以我想請蒲山公以主力北上,會合河北群豪,與楊義臣決戰,一戰而定河北,若蒲山公愿意北上,我愿出兵充作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