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血色恐怖 京師,紫禁城養心殿,皇帝陰沉著臉坐在御座上,關注著下面兩個太醫的動作。
兩個太醫戰戰兢兢的將兩份盛在金碗里的血液匯到一個銀盆里,養心殿格局通暢,還放著大冰塊,可是兩人臉上依然滴下汗來,手也不住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進行什么復雜的手術呢。
其實不過是滴血認親而已,那兩只碗里盛著的是剛剛從皇帝本人,以及秦王殿下手上提取的血液,太醫知道,皇帝不會平白無故做這種事情,既然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四皇子很可能不是皇帝的骨血,那又能是誰的孩子呢?誰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染指皇帝的女人,還讓皇帝幫他養大了孩子。
不過這不是太醫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他倆知道,如果血不能融在一起,皇帝震怒之下,他倆的性命肯定是保不住的,所以兩人的手都在抖,汗水浸濕了后背。
養心殿外,秦王站在臺階下,心如死灰,這兩天來的劇變實在太大,大到讓他無法接受,剛才父皇安排太醫抽了自己的血,他親自坐在那里監視,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冷酷,完全不像是父親看著兒子的眼神。
難道我不是父皇的骨肉?我不是天生貴胄的皇子?那我又能是誰的兒子!
這些問題讓張承平的精神狀態達到了臨界點,他快瘋了!
四個面無表情的侍衛盯著秦王,手看似無意的扶在刀柄上,但張承平毫不懷疑,只要滴血認親的結果一出來,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拔出刀來將自己砍死。
養心殿上,銀盆里的兩股血終于有了結果,它們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太醫激動地喊道:“陛下,有結果了!”
皇帝眉頭一挑,注視著銀盆,兩人的血液確實融合了,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親自監視下進行的,所以絕不可能有假。
皇帝心中松了一口氣,思緒回到了二十二年前,孩子剛出世的時候他也曾有過懷疑,怕是前任留下的種,但是經過驗血之后確認了是自己的骨血,這才將承平留了下來,看來當初的結果就是正確的,是自己多慮了,承平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老張家的孩子!
皇帝眉頭舒展開來,兩個太醫也松了一口氣,這回不用死了。
帝一揮手,小宦官捧過來一個漆盤,上面放著兩錠金錁子,兩個太醫每人拿了一個,叩拜之后,誠惶誠恐退了下去。
當張承平被帶進養心殿的時候,銀盆已經撤了下去,皇帝不想讓這東西影響了父子之間的感情,他和顏悅色的陪著承平說了幾句話,讓他沒事多陪陪淑妃,畢竟那是他的養母。
這就算承認了,蓉妃才是承平的生母,張承平很想問問為何母親被打入冷宮,但是他不敢,剛才滴血認親的驚魂還未定呢,在父親的威嚴面前,他只能諾諾連聲。
太醫院,兩位太醫驚魂未定,前腳進屋,后腳就來了一個太監,六個侍衛,太監尖聲道:“有旨意,兩位勞苦功高,賜酒一斛。”
兩位太醫對視一眼,無奈的苦笑了,還是沒能躲過一劫,那太監手里端著的正是傳說中的鴆酒,喝下去之后會死得很迅速,也不痛苦,通常只有一品大員或皇室貴胄才能享受這種待遇。
皇帝毒死他倆,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至少死后的撫恤不會少,家屬也不會遭殃,兩人也沒什么好抱不平的,接過鴆酒一飲而盡,片刻之后即倒地身亡。
皇帝最近的行為讓每一個人都感到恐怖,他下令捉拿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身邊所有的人,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下落,只知道他們失蹤的前一天,錦衣衛奉命在紫金山挖了一個巨大的坑。
原太子東宮,詹事府,皇后坤寧宮,以及皇后娘家人,全部斬,抄家滅門,但是對外卻宣布皇后和太子是被反賊于虎殺害的,要風光大葬。
大家知道,皇帝是要面子的人,于是誰也不敢說破,誰也不敢提及,現在除了錦衣衛之外,又多了一個叫做內廠的衙門,權勢極大,到處安插眼線,誰也不知道旁邊坐著的同僚是不是拿內廠津貼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府上哪個下人是內廠派來的密探,一時間,京城風聲鶴唳。
錦衣衛和內廠都得到了迅猛的展,皇帝給他們權力,給他們足夠的經費,一應費用不走戶部,直接從內帑里出,這兩個機構架空了刑部大理寺御史臺組成的三法司,卻又互相制衡,互相競爭。
內廠到底是在曹少欽這個老狐貍的領導下,后來居上竟然反壓錦衣衛一頭,這里面很大的原因是他們手中有更多的經費。
姑蘇夏家事敗之后,皇帝撿了一個大便宜,萬貫家私全部充公,夏家是做布匹絲綢生意的,每年盈利何止巨萬,如果全部家財充公的話,就變成一批死錢了,并不能繼續創造效益,所以曹少欽提議,由內務府把夏家的生意接過來。
內務府其實就是皇宮的辦事機構,供職的人全部是太監,太監就是皇家的奴才,和外面那些大臣尿不到一個壺里去,用他們,放心。
皇帝欣然允諾,并且將這個重任交給曹少欽,于是老曹挑選手下得力干將趕赴蘇州,將夏家的生意全盤接手。
宅子,店鋪,織機,棉田,桑田,還有大批的熟練工匠,銷售網絡,全部歸了內務府,這可是日進斗金的買賣,曹少欽手里有了小金庫,做起事情來更是事半功倍,又怎么能是文海他們能比擬的。
皇后崩了之后,坤寧宮就空出來了,皇后的位置是后宮每個女人的最終夢想,妃子們無不開始做起白日夢來,但是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們,任何在皇帝面前耍小聰明的行為最終只會害了她們。
皇帝最恨別人和他耍心眼,即便是最親的人也不例外。
淑妃和蕭妃都很老實本分,再也不敢派太監宮女到處打聽事情,不過兩人心里都有譜,她倆母系家族沒啥實力,不會引起皇帝的忌憚,而且兩人都產下皇子,是皇貴妃的身份,和母儀天下的皇后只有一步之遙,如果選后的話,必須在兩人中選擇一個。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根本沒有立后的打算,坤寧宮就這樣空著,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敢提,即使曹少欽這樣的心腹也不例外,妄測圣意,是死罪!
承坤和承平都搬進了皇宮,在父皇的監視下居住,身邊連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每日如坐針氈,如履薄冰,他們倆知道,羽翼已經盡數被剪除,父皇想捏死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現在唯一能保全性命的辦法唯有本分老實而已。
父皇喜歡低眉順眼的兒子,表現出痛改前非的樣子,或許還能重新獲得他的寵愛,登上太子的寶座,畢竟國家是要有儲君的。
皇帝洞悉兒子們的心思,不過他不急,他正當壯年有的是時間,現在先晾著他們,抽出時間來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進一步清理朝野,然后向西涼開戰,剪除這顆盤踞在帝國西部的毒瘤,那個傳奇人物留下的兒子果然也有著傳奇的經歷,年僅二十余歲就名滿天下,將幾個皇子耍的團團轉,這樣下去還得了,必須趁西涼羽翼未豐之際,傾全國之兵滅了他。
皇帝已經派出欽差星夜趕往甘肅,撤銷范良臣一切官職,押送京城法辦,這姓范的和元封關系匪淺,他又是陜甘總督,如何能讓皇帝安心。
至于柳松坡,皇帝知道他的為人,絕對不會和元封攪在一起,所以暫時對他做什么。
京城腥風血雨,殺了不下萬人,以至于京城房屋價格都跟著下降了三成之巨,東城那些個豪宅,十停到有四停是空關著的,門外還貼著封條,很多官員被抄家問罪,本人下獄,家屬充軍。
六部里增加了許多新官員,都是吏部從外地調來的年輕官員,據說這些人的委任都是經過內廠批準的,不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吃雙份俸祿的呢,還有風聞說皇上要撤銷中書省,將大權獨攬,總之是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
直隸天長縣,縣衙后堂,一個穿著青色圓領,頭戴烏紗的年輕人站在院子里,躊躇滿志的望著天邊的云霞,此人正是新任的天長縣令楊峰。
楊峰滿腹才學,機敏過人,到任不過數月,就把前任積攢下長達五年的積案全部處理干凈,每件案子都斷的出神入化,老百姓將其稱之為包公再世,楊青天,刑部的人看到天長縣來的卷宗也贊嘆,這新縣令倒比老刑名還厲害啊。
楊峰又組織民壯修繕道路學堂寺廟,打瘋狗,挑馬蜂窩,挖水井,干了不少好事,還時常微服下鄉,救助貧苦。
在百姓們眼中,一縣的父母官那就是和天一樣大的人物,平時想都不敢想能和縣令大人說話嘮嗑的,而當官的也不喜歡和泥腿子打交道,即便巡視轄地也是高高在上,哪有楊峰這樣平易近人。
楊縣尊最喜歡做得事就是拉住貧苦老大爺的手,飽含熱淚的說:“老人家,本縣來晚了!”然后讓衙役將面粉和豆油送上來,看著鄉下人們感動的涕淚橫流,跪滿一地,楊峰就會得到極大地滿足。
他的官聲很快傳到了京師,若不是最近京城生了許多更大的事情,楊縣令的故事一定會掀起更大的風潮,即便如此,他的心思也沒有白費。
桌上的兩封信便是明證。
一封是公文,是吏部來調他進京委以重任的文書。
還有一封是私信,是當朝右相柳松坡派人送來的,信中隱晦的提起想將女兒下嫁于他的意思。
馬上就能美人在懷,高官得做,人生得意,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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