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豹把桌子一推,晃晃悠悠站起來,來到楚木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幾年不見,木腿哥越發的精神了,到河口來做生意還是走親戚啊?”
楚木腿沉著臉不說話,少年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但沒有元封的命令,誰也不敢動手。
李豹根本沒把這幾個年輕人放在眼里,繼續調侃楚木腿:“呵呵,還裝了新假腿,讓老子看看。”說著一甩頭,兩個打手撲上來抓住楚木腿的那條殘腿,楚鍵忍不住,忽地站起來就要拔刀,可是人家的手更快,刀子還沒出鞘,就有兩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嘖嘖,這是你兒子吧,都這么大了,還帶著刀子,我說后生,你拿著這繡鐵片子想干啥啊,是不是想砍你三叔啊?”
楚鍵握刀的手在顫抖,怒目圓睜瞪著李豹,但是元封依然不動,只是沉默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木腿被解了下來,李豹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還是好木頭的呢,木匠活也不錯,連腳趾頭都刻出來了,不錯不錯,不過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也沒有真的好使啊,對了木腿哥,你那條真腿呢?”
“哈哈哈”李豹和他的四個打手狂笑起來,就在他們分神的那一瞬間,元封的手握住了桌子底下的刀柄,可是還沒,就被突然闖入酒館的一個人打斷了。
“李老三!給我滾出來!”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年輕人站在門口吼道。
李豹轉臉一看,頓時換上笑臉,把木腿一扔迎了上去:“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本家來了,來來來,老哥哥請你喝一杯。”
“少來這套,我問你,我們家那一百匹馬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給黑了?”年輕人滿腔怒火的質問道。
“沒見啊,我哪能做那樣的事情啊,是不是哪里搞錯了,你可不能冤枉老哥哥啊,老哥哥年齡大了,怕怕啊。”李豹雙手一攤,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做了就做了,還沒膽子承認,你算什么好漢,我告訴你,你要是不交出兇手,賠償損失,老子和你沒完!”
一聽這話,李豹臉上裝出來的笑容便褪去了,冷冷道:“小子,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當這是你們寧夏啊,有憑據你就去告官,沒憑據你就不要在這里胡扯八道污人清白,惹急了我,哼哼,看見那邊那個瘸子了么,讓你和他一樣下場。”說著一指楚木腿這邊,可是轉臉一看,這一桌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李老三,算你狠,咱們走著瞧。”錦袍年輕人撂下一句狠話,轉身走了。
“哼,晚走一步老子就卸你一條腿。”李豹惡狠狠地說,掃視一周,見眾人都在看他,便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們眼睛全挖了。”
眾人趕緊埋頭吃飯,李豹也坐下喝了幾杯酒,隨便吃了些菜肴,忽然停下筷子道:“老子右眼老跳,怕是要有事情,不吃了,回鋪子。”說著起身便走,四個打手也緊跟著離席。
掌柜的趕緊跑過來相送:“三爺吃好了,慢走啊。”
“記我賬上,得空給你結。”李豹叼著牙簽漫不經心的說,抬眼看見店小二,便又吼道:“愣什么!一百個耳光扇完了沒有!”
店小二恨恨地看了一眼,又抽起自己的耳光來,他倒是沒玩虛的,每一下都是真抽,這會兒臉龐都腫了。
李豹這才滿意,讓打手幫自己披上袍子,大搖大擺出了酒館。
出了同仁居,李豹立刻收起囂張的嘴臉,低聲道:“快走。”
打手緊跟著他往回走,邊走邊問:“三爺,怕甚啊?”
李豹道:“寧夏李家那小子是個愣頭青,鬼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來,咱們的人馬都出去押貨了,鋪子里就八個人,不得不防著點啊。”
一聽這個,打手們也不寒而栗,趕緊加快腳步匆匆而去。
李家鹽鋪子靠近城邊,這邊貨倉比較多,所以不像那酒館云集的地方般人來人往,反而黑燈瞎火的沒有人氣。
還有幾十步就要進鋪子了,忽然旁邊墻頭上嗖嗖幾聲響,李豹的四個打手當場被射翻,三個死了,一個受傷了還想拔刀,又是一支箭射過來,正中眼窩,腦漿子都從箭頭處帶出來了。
別看李豹挺囂張,膽子卻是李家五兄弟里最小的,遭此變故竟然嚇得走不動路,眼瞅著墻頭上跳下幾個蒙面人來,拉開的弓箭還正對著自己,他只感到嘴唇發干,心跳加速,兩腿發軟,但還是強打著精神站住,再說出話來就沒那么囂張了:“有話好說嘛,不就是一百匹馬么,是老二的手下做的,不干我的事,回頭我就讓他把賣馬的錢還你們,殺人的兇手也交出來,咱們都姓李,給個面子嘛。”
為首一個蒙面人拉開臉上的黑布道:“李老三,你看看我是誰?”
“啊,木腿…楚大哥,是你啊,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動我,我那幾個兄弟一定不會饒了你的,你可要想清楚。”李豹色厲內荏的恐嚇道,但是他的聲音已經發顫,證明了他的心虛。
“你那兄弟也跑不了,你不是要看我的木腿么,讓你看,讓你看個夠。”楚木腿一手摘下木腿,劈頭砸向李豹,這木腿是硬木做的,要是砸中了還不腦袋開花啊,李豹閃身躲過,轉頭就跑,可是人家早有準備,嗖嗖兩箭,大腿射穿,跪倒在地,再也跑不動了。
“老五,替你爹討債。”一個蒙面人發出號令。
另一個蒙面人點點頭,拔刀上前,狠狠地砍下去,將李豹的一條腿卸了下去。
一聲慘叫響徹夜空,李豹疼得幾乎昏厥過去,楚木腿跳了幾步跟上來道:“李老三,你別嚎,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你欠我的,我兒子幫我討回來,天公地道。”
“爹,這么久了,要討些利息的。”楚鍵道。
“對,要收利息。”
楚鍵又是一刀砍下,李豹的另一條腿也和身子分開了,這回他倒是不叫了,人已經昏死過去。
“送他上路吧。”元封道。
楚鍵點點頭,剛想舉刀子,被他爹攔住,“我來。”
木腿高高揚起,狠狠落下,李豹腦漿涂地。
“走,去把他們鋪子燒了。”元封率先朝李家鹽鋪子奔去,其余人也蒙上臉跟了過去。
剛到鋪子門口,里面忽然竄出七八條大漢來,個個蒙著臉,手里拿著明晃晃的長刀,兩幫人一碰面,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然后將刀子指著對方。
兩伙蒙面人碰到一處,誰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方肯定不是李豹的人,李家的打手在河口根本不用蒙面。
空氣仿佛凝固了,十幾把長刀互相指著,其中好幾把刀子還在往下滴血,忽然元封看見對方為首一人黑衣服下面隱隱有白色的布料,心中便有了計較。
“尋仇?求財?”對方首先按耐不住,開口問道,口音重明顯帶有刻意偽裝的蘭州口音。
元封不答話,只是一擺手,讓自己的人退到一旁,讓出了大門,對面的領頭人物趁著月色看到了遠處李豹的尸體,便明白了,也一擺手,帶著手下從門一側離開,雙方雖然不再刀兵相向,但也保持了一定的警惕,走開十步遠才收起鋼刀,那領頭人走過李豹的尸體時,還狠狠踢了一腳。
“怎么辦?還進去么?”楚鍵問道。
“沒看他們拎著沉甸甸的包袱么,都洗干凈了,閃!”
李家鹽鋪恢復了平靜,只有月亮在天上看著這一切,等兩伙人離開之后,附近大樹上才滑下來一人,正是同仁居的店小二,他望著李豹的尸身無聲的罵了一句,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