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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玉臺波瀾起,百鬼化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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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姑娘,藍姑娘,這邊請。頂點說,..”

  東闕臺西側,冷落情十分熱情地招呼二女落座。

  他所謂的“薄面”其實一也不薄——對于一個將來必將成為齊國文壇領袖,甚至一言可斷才俊前程的后起之秀,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想著巴結。所以他卜一露面,官員們就像嗅到了花香的蜜蜂,紛紛前來噓寒問暖。當聽聞他是想帶著佳人欣賞妙舞之后,東闕臺西面價值千金的黃金區域立刻多了三個位子,而且是三個賞舞視野極佳的位子。

  安頓好了一切,官員們似是害怕“未來夫子”會一不心忘掉自己,仍舊陪著笑站在一旁不肯走。笑過之于,官員們精明的眼神在一男二女身上來回游弋,表情逐漸玩味起來,暗忖這位一向沉迷書海不問男女情愛的大師兄,什么時候凡心萌動了?

  幸虧兩個女人自知姿色如何,刻意蒙上了面紗。若讓眾人看到二女的容顏,恐怕就會理解自己誤會了冷公子。

  這哪里是動凡心?明明是動了春心!

  冷落情的確動了心。只要藍海棠能與她上一句話,送給自己一個微笑,他便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春景。

  無論他如何才學出眾,如何文采風流,到底還是一個從未經歷男女之情的男人。而被情感蒙蔽了雙眼的男人,理性通常都會被感性狠狠壓制。

  藍海棠要拉著受傷的慕絨一同入城,他理解成了姐妹情深。

  藍海棠提出從城北繞道,而非一路向西走捷徑入城,是為怕“表哥”見自己拐走“嫂嫂”會責備自己,他也相信了。

  他只希望能看到她的笑,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無比美好。

  看著他溫和甚至憨厚的笑容,藍海棠內心涌起一股內疚。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利用,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欺騙一個善良的男人。可是唐安此行的真相,她無法給他聽;而自己的真實情感就像一把刀,她又不忍讓他一顆赤誠之心鮮血淋漓。所以“對不起”三個字很簡單,可她怎么也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承受冷落情的好,卻把愧疚深深埋藏在心里。

  藍海棠的復雜情緒,冷落情渾然未覺。他就像一個熱情的主人,不知疲倦地對二女殷勤介紹著。

  “慕姑娘,這里便是我臨淄城的名勝之一——東闕臺。呶,東面那桿大旗下面坐著的那位一身白色衣服的女子,便是‘天下第一舞姬’鳳之瑤。”

  慕絨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也沒有跟隨冷落情的手指而變幻——她只想找到那個讓自己牽掛的影子。

  可當看到高臺時,她卻看到了謝淵!

  慕絨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因為她發現謝淵也在找人。至于找誰——還用多問么?

  冷落情順著慕絨的目光看去,微笑道:“慕姑娘,那一位是定國公謝淵,是一位…嗯…縱情山水、游戲人間的風流人物。”

  聽著他想了許久才找到了準確的措辭,慕絨臉上閃過一絲譏誚。把鬼臉、玉門、鳳凰臺牢牢握在手里的人,還有閑情逸致縱情山水、游戲人間?

  但凡高手,總有一股敏銳的直覺。謝淵似是心生感應,向著西方遙遙望去,恰和慕絨四目相對。

  他的瞳孔驀然收縮,并非因為慕絨看起來氣色不錯,而是因為冷落情。

  他暗恨自己疏忽。慕絨在那個雨夜被自己重創,若想要治好她的傷,除了尋求魏中天那個老雜毛出手還能靠誰?

  如果這幾天來唐安一直隱匿在稷下學宮,找不到人也算情有可原了。只是…他們是怎么和冷落情搭上線的?

  謝淵臉上閃過一絲凝重,越發覺得唐安深不可測。

  “天地大德,生養萬物,博厚高明,化育群生。圣訓蒙傳,興齊洪稷,流美頌廣,棲枝鳳凰。陽春奉喜,姝蒞東闕,絕藝傾國,天下共賞!”

  謝淵還在暗暗尋思唐安目前到底會出現在哪里,卻聽聞高臺下方,典官黃維文亮開嗓子,頌了一段誰也聽不懂的開場問,繼而把頌榜一闔,高聲呼喊道:“大唐飛雪悅蘭閣柳傾歌,與鳳門門主鳳之瑤鳳大家比舞較藝,現在開始!”

  竹林,血雨腥風。

  秦文岳的劍染了血,也大大激發了“復仇者聯盟”將士們的血腥。在西域,這叫做“開了紅光”,借指承蒙神明眷顧,殺敵千里,銳不可當。

  攀在竹子上的馬尚率利用距離優勢,連連從簍筐里抽出箭矢,每一箭都會傷敵一人。弓弦的尾顫音伴著風吹竹葉,宛如奏響一曲《弓竹清風》。

  李大壯身材壯碩,比不得那些動作靈巧的同伴,干脆鐵掌緊抓一根碗口粗細的竹子,硬生生從地里倒拔出來,再從漸生竹葉處砍斷,宛如擎著一根長達七八米的巨棍。

  “我們唐大人御敵于國門之外,面對敵人總是沖鋒在前,殺胡虜,揚國威,大唐從上到下無不敬仰。這樣的人,你們也敢打他的主意?憑你們也配!”

  他大喝一聲,高高揚起巨棍,對著一個與同伴糾纏在一起鬼仆狠狠砸了下去!那鬼仆渾然未覺,腦袋頓時像被雜碎的西瓜一樣,白色的腦漿混雜著血液,潑了翠竹一層鮮紅。

  林中密密麻麻的竹子不似一馬平川的沙場,在這種復雜的地形,“復仇者聯盟”的“絞殺陣”得意完美發揮。范圍的團體作戰,成為了鬼仆的噩夢。

  一個鬼仆兩眼死死盯著和同伴糾纏在一起的敵人,背后偷襲無疑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還沒接近對手,卻感覺脖子一涼,整個腦袋被削了下來。

  “想殺唐大人,先問問老子的刀答不答應!”

  那戰士啐了一聲,還沒來的及松一口氣,忽然感覺背后一緊,扭頭看去,只見有一個鬼仆偷偷摸摸地直刺自己背心!

  他沒有感到驚慌,西域同生共死的經歷,讓每一個人都放心地把后背交給了自己的袍澤。

  那鬼仆離目標尚有兩米遠,便被另一人一拳搗在了心窩,劇痛之下張嘴便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候,最先被偷襲的那人終于解決掉了自己的對手——殺手在暗影里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時,無疑是可怕的。可是在光天化日下暴露自己的意圖,早有防備的戰士豈會讓他們輕易得手  三個各自解決了麻煩的戰士相對一笑,默契地使了個眼色,又奔著新的目標而去。

  遠遠看去,像他們三人這種組合隨處可見。將士們每三人圍成一個三角,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劍。這樣的搭配,比起只知道單兵作戰的鬼仆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當然,結果也是顯而易見。伴著聲聲慘呼,“復仇者聯盟”的人數基本未變,而鬼仆卻越來越少。

  一個心思靈活的鬼仆接著青竹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唐安。混亂的纏斗,也給他的潛伏制造了最好的掩護。

  或許在他眼里,唐安既是這支部隊的主心骨,卻也是武功最弱、最容易得手的魚腩。

  只要他一死,這些將士們繼續戰斗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唐安此時正與季晨并肩站在一起,冷眼看著局勢越來越明朗的戰場。眼前這些人,害的他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四處躲藏;害的他的兄弟身受重傷,還有不少人埋骨他鄉;害的他的女人擔驚受怕,淚如雨下。

  他們該死!

  “大哥,心!”

  心中正暗呼痛快,唐安忽然聽到身旁季晨的呼喊聲。他沒有看到殺手的模樣,只是出于在戰場摸爬滾打的本能,趕忙側身一讓,耳旁頓時響起了一陣利器破風的聲響。

  那鬼仆一擊撲了個空,心中暗暗惱怒,剛想抬起頭來便準備再補上一刀,忽然感覺側臉被一腳踹中,一陣耳鳴目眩。

  季晨強忍著牽動傷口的劇痛,拼盡全力送了一腳。唐安看出了他臉上的痛苦,二話不便抽出季晨腰畔的長劍,一劍便送進了后者的背脊。

  見那人伏在地上微微扭動了幾下身體,繼而徹底咽氣,唐安吐了口唾沫,大罵道:“他媽的,看不起老子么?老子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狠人好不好!”

  鬼仆的哀嚎還在繼續。

  身為這群人的主心骨,鬼刺原本只想做一個安靜地看客。這么多年來,他自問從謝淵身上只學到了一:真正的上位者,永遠都是用嘴皮子殺人。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所信任的、依仗的、賴以支撐的“鬼臉”,居然會敗的這么突然、這么干脆。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廝殺,而是一邊倒的屠殺!

  他能看得出這些人對唐安的擁戴,否則唐安身陷重圍時,他們不會那么著急;當唐安脫離危險時,他們又如此憤怒。

  憤怒不能當飯吃,否則不會那么多人死在自己手底下,而自己現在還活著。可直到動起手來,鬼刺才知道自己真的看了這些人,也太高看自己。

  尼山的失敗,并非因為人數的劣勢。看著眼前這些壯漢如同虎入狼群一般,他才發現有的時候數量根本無法彌補實力的差距。

  這便是盲目自信所要付出的代價。

  他現在只想逃。就算他從此一無所有,起碼他還能活下去。

  但當他轉過身來時,卻發現許先正當著自己的去路,露出一個無比陰險的笑容,冷冷道:“我過,你刺我那一劍,我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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