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在花園里面的爭吵,已經離開了的夏爾以及路易波拿巴是不可能聽到的,但是夏爾卻能夠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正在皇宮當中彌漫。
而這股氣氛的源頭就在他的后面。
他看不到后面跟著的路易波拿巴的表情,但是他能夠聽得到后面極為有節奏的腳步聲,既有壓迫力,又有些含而不露的志得意滿。
這位先生確實很有理由志得意滿。
經過了顛沛流離的十幾年之后,他現在被召回到了法國國內,而且眼看皇帝陛下是準備重用他的,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走上了一條金光大道…
可是夏爾就沒那么開心了。
被這樣一個人盯著后背,似乎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打算早點把對方帶到地方。
好在他對皇宮的路也很熟悉,一下子就把路易波拿巴帶到了偏廳,準備讓宮廷的侍從帶他去休息的房間。
“夏爾?”正當夏爾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悶不做聲的路易波拿巴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哎,還真是麻煩啊…
夏爾只能苦著臉暗嘆了口氣,然后轉身帶著笑容看向了對方。
“您還有什么吩咐呢,殿下?”
“我現在還不是殿下,沒必要這么叫我。”路易波拿巴平靜地看著夏爾,“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是特雷維爾元帥的孫子,是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篤定,顯然他對夏爾是有些了解的。
這倒也不稀奇,雖然之前是被流放在外,但是路易親王一家畢竟也算是皇族,有一些消息渠道也十分正常。
“是的。”夏爾點了點頭,心里則有些疑惑。
“那真是太好了。”路易波拿巴微微笑了笑,“我一直都十分欽佩您的爺爺特雷維爾元帥,仰慕他當年帶兵打仗的那些英勇的事跡,當年在法國的時候一直都想要向他討教一下,結果因為后來被放出了國,所以一直沒有機會,我深以為憾,這次我希望我能夠彌補這個遺憾。”
“我的爺爺也很敬佩您父親,所以您如果希望見他的話,他當然也很樂意同您見面。”夏爾如是回答。
其實這只是客套話而已,路易波拿巴等等皇族回歸,肯定會惹起波瀾的,對特雷維爾家來說,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暫時低調觀望,窺測時局再決定下一步,這時候跟路易波拿巴走得近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只會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為焦點而已——可是未來的親王殿下都這么說了,夏爾也沒辦法當面拒絕,所以只好應承下來了。
好在夏爾也沒有困窘太久,就在他和路易波拿巴交談的時候,一個穿著禮服的大胖子,拖著沉重的腳步,滿面笑容地向路易波拿巴走了過來。
他看上去大概六十歲左右的年紀,精神很好,笑容里面洋溢著歡快的熱情,看上去就是那種從小衣食無憂的享樂主義者,這種人交游廣闊,人人都樂意和他們成為朋友。
在皇宮里面能夠這么歡快自如的人不多,這個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就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叔父、法蘭西帝國內政大臣熱羅姆波拿巴親王殿下。
看樣子他是特意為了這位侄子跑進宮里面來的吧。
當走到兩個人的面前時,他熱情地張開了雙臂,擁向了自己的侄子,而夏爾則知趣地退開了。
路易波拿巴沒有躲開,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然后張開了雙臂,和自己的叔叔擁抱在了一起。
不過,雖然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睛里面卻是一片冰冷,沒有任何的暖意。
當然,兩方都不指望有什么善意存在,只要能夠在皇宮里面,在陛下和其他人面前做出一副皇族精誠團結的樣子來就行了。
“我的侄子,這么多年沒見,你真的變化好大!”熱情地擁抱了一會兒之后,熱羅姆親王松開了手,然后仔細地端詳著路易波拿巴,“你比當年瘦了一些,但是更加精神一些。”
“顛沛流離的生活,能夠摧殘人的身體,但是也能夠磨練人的意志。”路易波拿巴淡然回答,“我想這十幾年來我也不是一無所得。”
“這些年以來你們真是辛苦了…”熱羅姆親王一聲長嘆,好像根本沒有聽出對方話里隱含的意思一樣,“其實我一直是很希望你們能夠盡早回來的,奈何…哎,奈何上面的意志實在有些堅定,所以我只能無奈地看著你們顛沛在外,真是很對不起啊!”
“這也不是您能夠控制的事情,您不需要道歉。”路易波拿巴搖了搖頭,“相反,這些年來您一直都盡心盡力地輔佐陛下,為帝國的穩定做出了莫大的貢獻,我應該感謝您才對。”
眾所周知,熱羅姆親王最喜歡的是花天酒地聲色犬馬,最討厭的就是公務纏身,無論是當國王還是當大臣,他最厭惡的就是處理公事,基本上可以說是甩手掌柜,什么盡心盡力基本上都是空話,不過這種客套話親王倒也很愛聽,路易波拿巴的恭維讓他哈哈大笑。
“身為這個家族的成員,為陛下分憂是我們的義務,不是嗎?以后你也會蒙受陛下的重用,為我們家族的神圣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的,我們這些人已經老了,未來可是你們大展宏圖的時候啊!”一邊說,他一邊又擁住了自己的侄子,“你的父親打算什么時候回來?我可是一直在等著接待他呢。”
“他最近身體不大好,所以打算先休養一段時間,過一陣子再回國。”路易波拿巴不動聲色地回答,“不過他也很想念您,十分希望有機會再和您一起到處轉轉。”
“是這樣啊?那太可惜了,真希望他能早點回國。”親王點了點頭,“對了,你剛剛和兩位陛下談得怎么樣?”
“陛下今天心情很好,跟我談得很投機,而皇太后陛下…”路易波拿巴有意地停頓了一下,觀察對方的反應,而熱羅姆親王果然不出意外地耳朵抖了一下,顯然對此十分關注。“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沒和我談多久就趕我離開了。”
一聽到皇太后陛下沒有妥協,還是堅決地反對被她趕走的這家人,熱羅姆親王顯然放松了不少。
“哎,人老了就會固執,皇太后陛下畢竟年紀大了,你也體諒一下她吧。”他笑著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安慰了他。“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既然皇帝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那么太后縱使心里不高興,但是也會默認的,況且她其實也對你們沒有什么惡意,只是因為一些過去的事情還心有芥蒂而已。不管怎么樣,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嘛,時間會沖淡一切,大家都會慢慢遺忘過去的事情然后一起往前看,重新走上新時代。”
“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發揮一點作用,幫助陛下帶領國家走入到新時代里面。”路易波拿巴還是以十分溫和的態度對自己叔叔回答,“我想這絕對不是什么輕松的工作,所以需要您的幫助,需要您給我一些長者的人生經驗,這樣我才能夠躲開各處隱藏的暗礁,早日成為一個帝國的臣仆。”
在路易波拿巴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熱羅姆親王微微皺了皺眉頭。
顯然,他聽得出來,雖然貌似謙恭,但是這個侄子話里話外實在有些咄咄逼人,“幫助陛下帶領國家走入到新時代里面”,怎么聽都有一種“您已經老了就不要摻和了”的感覺,尤其是后面更是暗暗把他當成了只能提供點建議的老家伙。
要不是他多年來早就練出了一副好涵養,只怕現在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不過他也明白,十幾年來,自己和哥哥路易一家人已經是積怨已久——他享受榮華富貴,對面一家只能顛沛流離當流亡者,不被恨上才奇怪。
尤其是,當年皇太后陛下趕走呂西安和路易兩位親王,他可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的。
他心里也知道,現在這么惺惺作態并沒有多少意義,所以客套完了之后,他也不再愿意浪費那個心力來繼續說場面話了。
“你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業,這很好,我們家的年輕人就應該有這股心氣,這才對得起波拿巴這個姓氏!不像我那個廢物兒子,整天也就知道吃喝玩樂尋花問柳,我遲早得被他給氣死。”熱羅姆親王又虛捧了對方幾句,然后馬上話鋒一轉,“我已經老了,心氣早就不行了,只等著早點退休,恐怕是沒辦法給你多少建議了,不過唯一一條,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
“什么?”路易波拿巴有些疑惑。
“我的侄子,陛下力排眾議把你帶回來,你感激陛下,沒有問題;你年輕氣盛,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這也沒問題,但是…有的時候,人也不要太過于剛強了,這么多年來你不在國內,陛下的性格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他可是一個很注重和諧的人,他是不希望帝國出現任何動蕩的,所以你在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多想一下,不要太激烈,免得不明不白地得罪別人了。”熱羅姆親王猶如長輩一下對著侄子諄諄告誡,“還有,皇太后陛下你也不要怠慢了,雖然她現在對你有意見,可能不會給你多少好臉色,但是為了你自己的仕途,你最好還是要和她和解,至少維持過得去的關系。別忘了,不管怎么樣,她畢竟是陛下的母親,是之前帶領帝國走出了困境的人。”
“我十分樂意和太后陛下維持好的關系,只要她愿意給我這個機會。”路易波拿巴平靜地看著對方,“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可不想再被流放一次。我再說一次,我這次回來,不是為了和任何人結怨的,而是為了為國效力!”
路易波拿巴這話說得相當誠懇,倒是讓熱羅姆親王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真情還是為了麻痹自己而隨口說說而已。
不過這其實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至少他這個侄子已經表露出了一種圓滑的態度,這就夠了,
要是回來的是一個滿懷仇恨的愣頭青,一心只想著報仇雪恨,要拿政敵們出氣,那是最麻煩的,那樣的話皇太后倒不會有事,他們這些元老重臣可都得惹上麻煩。
現在路易波拿巴表態這么圓滑,那就說明他不是一個特別糾結于仇恨的人,只要能夠得到補償,那么仇恨就能消弭,至少可以視而不見。
這就有得談了——所謂補償,不就是財色那些東西嗎?他都給得出來。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過去的事情了,只會平白無故地增添煩惱而已,我們還是說點更加讓人輕松的東西吧…這些年來巴黎多了很多好玩的去處,等你安頓好了,叔叔帶你去好好玩玩,保證讓你很快就忘了那見鬼的意大利!”親王殿下的笑容里面浮現出了一些人們都懂的詭秘,“對了,上次我寫信跟你說的那個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唐格拉爾先生那邊可是一直在問我結果呢。”
“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好。”路易波拿巴搖了搖頭,“唐格拉爾小姐的人品如何我根本不清楚,我甚至都還沒有見過她呢,在我這個處境,選擇結婚對象必須要謹慎一些,不能再牽涉到一些無端的紛爭當中。”
熱羅姆親王的臉色微微一滯。
對方看來還在觀望,現在對自己拋出來的橄欖枝也是不冷不熱,這可讓他有些不高興。當然表面上他是沒有辦法表露出來的。
“唐格拉爾男爵是我國最有名望的銀行家,帝國政府也十分依仗他的能力來籌款,處于他這種地位的人都是受人尊敬的,縱使有些同行恨他,這也動搖不了他的地位,他也是一個穩重的人,不會牽涉到什么紛爭當中。他現在很有意為自己的女兒找一個身份尊貴的夫婿,而你正好也有些缺錢,應下這門婚事正好讓你們各取所需,我看是挺好的啊!”熱羅姆親王加重了一下音量,“當然了,你猶豫也很正常,反正時間還早,你可以觀察一下,唐格拉爾小姐我是見過的,長得真的相當不錯——至于性格,嘿,有了這么多嫁妝,誰還在乎什么性格啊?你要是不喜歡她,大不了到時候把她當花瓶供起來,那么多錢,夠你忍受這樣一點點的不便了吧?”
“您說得確實有道理…”路易波拿巴微微點了點頭,似乎也在沉吟當中。
“是很有道理啊,有道理到我自己都動心了。”親王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總之你快點考慮吧,別磨蹭了,再磨蹭下去我都想給自己兒子找上這門婚事了!”
“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我的叔叔。”路易波拿巴也笑了起來,“我會盡快做出決定的。”
“這就好,這就好。”親王似乎十分欣慰,然后做了一個手勢,“好了,站著聊了這么久,我是有點累了。”
“我扶您去休息吧。”路易波拿巴十分體貼地躬下身來,扶住了叔叔的肩膀。
“我還有一個告誡要給你,我的侄子。”正當路易波拿巴貼近了叔叔的胸膛時,熱羅姆親王突然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
“在法蘭西,母親和兒子有爭端太正常了,弗朗索瓦二世和他的母親,路易十三和她的母親,甚至路易十四和他的母親,都有過爭吵,幼年繼位的君主,都會恨上那些早年攝政的母親們,這太正常了。”親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十分嚴肅,“正因為有這種紛爭,所以我們能夠有機會去為自己議價,為這個人或者那個人效勞,但是永遠不要忘了,我的侄子,我們畢竟只是臣仆,而他們是母子,有些事情我們是插手不了的,也絕對不能插手,誰這么做誰就會遭殃。”
路易波拿巴僵住了。
他沒有想要自己的叔叔會在十幾年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出這樣的告誡。
以叔叔的性格來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這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這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呢?值得仔細斟酌。
“我會把您的告誡牢記在心里的。”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對叔叔到底懷抱著什么樣的感情,畢竟這也是個在朝廷里面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家伙,他的人生經驗,還真的可以聽一聽。
偏廳內波拿巴家族叔侄兩個人的交鋒,夏爾當然是聽不到的。
在擺脫了路易波拿巴之后,他馬不停蹄,直接向皇宮角落邊的文庫走了過去。
這里是專門負責保管皇家檔案的地方。
已經獲得了許可的夏爾,在衛兵的注視之下走入到了這幢不起眼的建筑物當中。
里面很寬闊,但是被各處矗立著的書架給占滿了,所能夠留出的空間很小,猶如是一座圖書館一樣——除了里面根本沒有讀者以外。
當然,這些書架里面的文件,大部分只是皇宮采購物品的賬單、人事調動的文書等等雞毛蒜皮的東西,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不多。
但是這極少量的有價值的文件,就是珍貴的歷史遺物了。
大量兩代皇帝本人的書信、各處總督的秘密報告、軍事調動的副本都被了這里,一位歷史學家在這座寶庫里面可以得到很多寶物,足以讓他寫出無數本專著來。
而夏爾今天也正是來這里尋找寶物的人。
雖然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許可,但是他仍舊沒有在這里自由行動和借閱的權利。
他只能在旁邊的閱覽室里面等著,而工作人員們則去專門給他去找他想要借閱的文件。
這里面的文件都分門別類地被收藏著,大部分幾乎永遠沒有得見天日的時候,而夏爾所想要找的,就是諾瓦蒂埃侯爵在1814年到1815年間同厄爾巴島往來的所有文書。
在那個時候,皇帝被迫退位,而諾瓦蒂埃侯爵則在巴黎附近潛伏,他一直都在到處串聯活動,吸收仍舊忠于皇帝的人,為皇帝早日回國復辟鋪路。
這段時間,聽爺爺的描述,是腥風血雨的,諾瓦蒂埃侯爵不僅僅是在對付那些波旁王朝的支持者,還要對付那些叛徒,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
這些文件本來被收藏在厄爾巴島,后來復辟成功之后就被皇帝帶回到了楓丹白露收藏,換言之,血腥的秘密就藏在這座貌不驚人的檔案室里面。
管理人果然很專業,夏爾沒有等多久,他就拿著一大摞的文書走了過來。
夏爾在道謝之后,接過了這些文書,然后猶如是一個歷史學的研究生一樣仔細閱讀了起來,開始沉浸到那些沉重而又引人入勝的秘密當中。
他一封封地讀著書信,不得不說,諾瓦蒂埃侯爵的字跡相當不錯,筆鋒渾厚,氣勢不凡。
當然更加令人敬佩的是,他在書信里面以大無畏的態度來面對自己所處的惡劣環境,并且一直都在努力完成自己的職責,他還在書信里面屢屢鼓勵皇帝陛下,希望他不要喪失信心。
僅僅看著這些信件,夏爾就大概明白了為什么兩代皇帝都對諾瓦蒂埃侯爵這么看重,即使癱瘓在床還是蒙受著恩寵,沒有被遺忘。
夏爾努力在這一封封書信當中尋找著有價值的信息,而有一封信很快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準確來說,這是一封帶著附件的信,信本身是在說,諾瓦蒂埃侯爵順利召開了一次拿破侖皇帝支持者們的會議,這些人已經談好了細節,隨時準備接應皇帝陛下登陸法國。
而信中的附件里面,則是在說這次會議當中,他發現了一位叛徒,并且已經在當天夜里直接處決。
“署名證人炮兵中校路易士·杰克·波爾貝、陸軍準將艾蒂安·杜香比及森林水利部長克勞特·李卡波聲明:二月四日,接到厄爾巴島送來的一封函件,向拿破侖黨俱樂部推薦弗萊文·奎斯奈爾將軍,略謂自一八○四年到一八一四年間,將軍始終在圣上麾下服務,路易十八最近雖封他為男爵,并賜以伊皮奈采邑一處,成為了弗萊文德伊皮奈男爵。但即使如此,據說他仍舊對拿破侖皇朝忠心不二。因此有了一張條子送給了這位將軍,邀他出席第二天(五日)的會議…
主席將劍插進他的手杖,轉身走下石級;一道血跡順著他的腳步滴到白雪上。他剛走上石級頂,忽然聽到河水里發出一陣沉重的淺水聲,那是扔將軍的尸體所發出來的聲音,證人們驗實他確已死亡,就把他拋入河中。所以,將軍是在一場高尚的決斗中被殺死而不是被冷箭所暗殺。為證明這一點,我們簽署這宗文件,以明真相,深恐將來傳聞失實,這幕可怕的場面里的參與者可能會被誣蔑為蓄意謀殺或者別的不名譽的行為。
波爾貝,杜香比,李卡波”
原文在原著里面,就不全部復制了,大致劇情就是侯爵召開會議,而已經叛變了的伊皮奈男爵混了進來,但是他在會上被揪了出來,又不愿意保密,所以諾瓦蒂埃侯爵就直接要求和他決斗,并且將其擊殺,其他見證人則一起簽名,表明男爵是一對一單挑被殺的,不是死于偷襲或者其他不名譽的死法。
許久之后,夏爾讀完了這個故事。
他對伊皮奈男爵的遭遇并無任何同情,畢竟大家各為其主,死了只能怪運氣不好。
真正讓他有些思量的,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
伊皮奈…伊皮奈…
弗朗茨德伊皮奈!
在苦思冥想了一會兒之后,如同是電光石火一樣,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夏洛特跟他提過這個名字。
出于安全考慮,同時也是出于不想讓夏爾牽涉太深的考慮,夏洛特極少跟他說自己“業務”上的事情,口風很緊。
只有有一次,因為她的偶然疏忽,她漏了一點口風,說在他們保王黨的組織里面,有一個特別能干的年輕人,名字叫做弗朗茨德伊皮奈,是伊皮奈男爵的繼承者。(當然這只是保王黨的單方面說法,自從帝國復辟之后,因為將軍的叛逆行徑,皇帝已經取消了這個爵位。)
想想這也很正常吧,伊皮奈男爵既然已經效忠了路易十八和波旁王族,那么他的兒子繼續為王族效力也實在正常。
而且,他現在貌似也潛伏在這個國家境內,隨時等待著對帝國進行致命的攻擊。
唯一一點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死在誰的手上——當然這不影響他對帝國的仇恨。
夏爾苦笑了。
也就是說,他沒有找到有關于基督山伯爵的線索,倒是居然查到夏洛特頭上去了?
這倒也算是個收獲吧,雖然他暫時也不知道這個故事到底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