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們之前所說過的那樣,法國那位借著伯父的幻影爬上了高位的總統先生,是一個愚蠢可笑而又危險的小人物,他借助一時的機緣和眾多無恥的謊言上臺,并且依靠同樣一種東西來維持其搖搖欲墜的統治。
而在巴黎舉辦的世界和平大會上,一個名叫德特雷維爾的年輕人,就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告訴我們如今法蘭西是被一群多么厚顏無恥而又危險之極的人所統治著。
‘…只有歐洲各國的力量達成某種程度的平衡,和平才能夠降臨世間。
如果能夠足夠尊重法國的話…’
以上的這些話,都足夠作為一面鏡子,折射出這群人的心中所想了。我們只需要擦去那些貌似平和的詞語的遮蓋,就能看出這群人到底打算干些什么。
首先,我們要指出的是,這位德特雷維爾,并不是什么無名之輩,而是路易波拿巴所倚重的骨干黨徒之一。正因為如此,他才成為了法國新成立的鐵道部的國務秘書——沒錯,僅僅才二十一歲,他已經高踞于國務秘書之職!
難道不正是依靠了路易波拿巴的權勢,他才能夠如此平步青云嗎?
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路易波拿巴為了犒賞捧自己上臺的黨徒們,居然慷慨大方到了這種地步,居然如此不吝惜于國家的資財,居然會讓這么年輕的人就擔當此等要職。已經超出了我們所預期的程度——他們倒是不怕把整個國家都搶光。
而且,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這個年輕人如同他的那些年長一些的同黨一樣。很快就被他們辛苦篡奪的權力所腐蝕,正在利用他手中的權力,幫助他的家族從屬于國家和國民的財富中大肆偷竊,損公肥私。
這樣的一個人,不正是極有資格作為以路易波拿巴為首的匪幫的杰出代表嗎?
正因為如此,他的發言,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波拿巴分子們的集體思想。我們可以從這些只言片語當中。再一次看清楚這一群大盜的本質。
正如我們經常看到的那樣,慣于耍弄詭計和花招的政治家們,經常會在一派胡言當中偶然透露出一些真相來。而這次的德特雷維爾由于年紀尚輕,玩弄花招的經驗還不夠的緣故,比他們的同黨透露出了更多的真實意圖,簡直可以被當做一份波拿巴分子的自供書了!
‘我國在這個體系中所處的位置過分地低。低到了它甚至快要不愿意維護體系的地步。難道這種情況很合理嗎?難道這個強大的國家、這個繁榮的民族不應該處于一種優越地位嗎?難道她沒有資格要求一個更為合理的體系嗎?’
請看。這是何等直白的交代啊?這些陰謀家們妄稱法國應該在歐洲體系當中要有更好地位,只有這樣他們才愿意保留和平。那么如果歐洲沒有滿足他們呢?他們還會擺出如今這樣一幅笑臉迎人的假面具嗎?
看到了這樣的一些剖白,難道還有人對他們萬一永久地篡奪了權力——雖然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之后的意圖還抱有任何幻想嗎?他們以法國受到了委屈為借口,為自己無休止的權力欲和擴張欲涂脂抹粉,難道現在還有什么疑問嗎?
我們繼續看下去。
‘為了保持和平,我們應當努力維持歐洲的某種均勢,這個道理,在世界也是通行的。亞洲也是如此。同時,維持一種如果萬一均勢不幸被打破時迅速重新建設新均勢的能力…’
‘每一個國家當然是不對等的。大國所經之處,小國自然應該望而卻步,’
哈,這是多么直白的自供啊!
之前他已經說了,這群匪徒對法國所處的地位并不滿意,也就是說他們存有打碎目前歐洲均勢的,他們想要在打破目前均勢的同時重建一種新的均勢,一種什么樣的均勢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這群人看來,小國只能匍匐在大國們——他們倒是還不敢直接說法國——的腳下,任由他們肆意妄為。他們認為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法國才能恩賜給歐洲以和平,這是何等的厚顏無恥呢?
這就是那位一直在用‘和平’‘均勢’這些詞來為自己涂脂抹粉的德特雷維爾,這也是那位一直在閱兵式上毫無誠意地喊出‘我們要和平’的路易波拿巴,這就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和平女神依莉妮的面紗下,戰爭之神瑪爾斯的猙獰嘴臉已經崢嶸畢現,難道我們還能夠有任何疑問嗎?
看看那些人所慣常說的話吧?‘平衡’‘和平’‘秩序’這些都是多好的詞,可是包裹在這些詞語的糖衣之內的,是戰爭的毒藥!路易波拿巴每一次關于和平的花言巧語,最后都只是為戰爭來粉飾。
這群匪幫玩弄著和平主義的花招,欺騙歐洲各國,想要趁他們不注意,盜取整個法國,然后再利用他們盜取來的國家,去實現他們最惡毒的計劃,他們要重建一個致力于讓法國無所顧忌的新體系,難道現在還有人能夠懷疑嗎?
所幸,在德特雷維爾發表了這樣一通厚顏無恥的言論之后,他馬上遭受到了旁聽者們猛烈的抨擊,甚至讓他不得不提前結束了演講,灰溜溜地滾了下臺。
正因為如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法蘭西民族作為一個優秀而且文明的民族,是不會上這群匪徒的當。路易波拿巴和他的那些借助偶然的運氣爬上高位的小丑們,將會如愿以償地帶著人們譏笑聲永遠地消失在塵埃當中…”
“哦,不,很遺憾,我親愛的博士。”夏爾輕輕搖了搖頭,繼續翻動著手中的《新萊茵報》,“他們無疑是會上當的。”
不過,這篇評論的作者當然是看不到當事人的回答了。
翻開了新的一頁之后,夏爾繼續讀了下去。
“我們繼續談談夏爾德特雷維爾這個人,雖然是匪幫中的一個小丑,但是我們同樣要承認,他是一個十分特殊的人。
之所以說他特殊,是因為他的身份十分奇特而且有趣——眾所周知,德特雷維爾是法國有名的貴族家族,而出身于這樣的貴族家庭,卻投身于波拿巴的麾下,并且還得到了路易波拿巴的十足看重,這種情況確實十分罕見。
他的飛黃騰達,實際上反而證明了法國貴族階級的衰微——名門貴族已經不得不拋棄他們舊時代的高傲,向波拿巴所代表的那樣一群流氓同流合污了。
是的,貴族和資產階級,這兩個法國的統治階級在波旁王朝復辟后幾十年的合作與斗爭當中,現在已經分出了高下,盡管這兩個階級都反動腐朽,但是他們畢竟還是有能力上的差別的。前者已然沒落,雖然緊緊抓住舊日已經褪色的光環不放;后者雄心勃勃,恨不得一口氣把世界吞個干凈!
從目前我們能夠得到的情況來看,德特雷維爾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是一個資產階級化了的貴族,包裹在這位貴族頭腦中的,不是法國封建貴族謀求擴張領地的思想,而是法國資產階級謀求擴張資本利益的思想。他毫無原則,唯利是圖,野心勃勃,狂妄自大,卻又善于用貴族式的舉止和外表來掩飾自己,貴族的狡詐和資本家的貪婪被他融為一體。由于他的年紀,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變得更壞,如果不加阻止的話,這個人勢必將成為一群壞蛋中最壞的那一個…”
看完了,沒了。
夏爾突然感到一陣意猶未盡。
這是孔澤剛剛給他拿過來的報紙,是從國外直接送過來的。
天哪!還真是沒想到啊!自己居然被那位馬克思博士點名剖析了一番!
“哦,這可真是無法言傳的光榮啊!”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先生,您好像十分高興?”旁邊的孔澤,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夏爾,似乎是覺得夏爾已經被罵瘋了,“他罵您罵得如此厲害…”
“沒關系,這沒什么。”夏爾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我們并不在乎罵聲。”
“可是,您同時還給他經常寄津貼啊?”孔澤還是沒轉過彎來,“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您每個月都要寄給他一筆津貼,讓這位博士在倫敦過得逍遙自在——然后他就用這樣的攻擊性言論來回報您…”
“這沒什么,不用管,就這樣吧。”夏爾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說了,這是一種光榮…”
“那您以后還要繼續給他寄津貼?”孔澤一臉的難以置信。
“是的,有什么不行的嗎?”夏爾反問。
“好吧,您是老板,您說了算。”呆了片刻之后,孔澤輕輕聳了聳肩,不再與他糾纏。
這些貴族,還真是一群讓人看不懂的生物啊。孔澤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罷了,他不在乎的話更好,反而給自己省了事。
如果在別的事情上,他也能有這么寬宏大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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