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對面的冷凍艙已經空了,葉飛不知道現在是多久之后,只是那張猙獰的面孔仍然固執地浮現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我這是怎么了?葉飛苦笑著搖搖頭,自顧自地套上軍裝。
負責觀察復蘇過程的軍醫還以為葉飛身體不舒服,馬上關切地問道:“哪兒不正常?”
“沒事。”葉飛回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在軍醫的要求下伸出胳膊量血壓。
“一切正常!”軍醫說,“剛復蘇過來,都覺得身上不舒服,回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就好了。”
葉飛從善如流地點頭答應。
平時說什么風寒,不過是溫度低一點,著涼而已,人體冷凍可是凍在零下二百度左右的液氮里,寒氣豈止入體,根本就是凍入骨髓。
剛剛復蘇的人不少,把整個醫務站擠得滿滿,都在等著完成體檢。
葉飛擠出人群,自顧自地往自已的宿舍走。
醫務站位于戰艦尾部,距離動力艙不遠。通常情況下,正面對敵的戰艦大多是前部受損,位于戰艦中心的艦橋都很少波及,比艦橋位置更靠后的醫務站,安全系數很高。
如果戰艦尾部遭到敵人的進攻,那就什么也不用說了,推進器本來就是人類戰艦最脆弱的弱點。
航空兵的宿舍則位于戰艦前部三分之一處,發射井在戰艦正下方。
這個位置即不影響戰艦發揮前主炮火力,也能讓戰機在最短的時間內投入戰斗。
從醫務站到宿舍要經過將近半個戰艦的距離,離開醫務站的葉飛扶著墻上的扶手一路飄向宿舍,途經一處舷窗的時候無意間掃了一眼,眼尖的葉飛突然發現艦隊里夾著幾艘外形熟悉的飛船。
特遣艦隊?他們怎么在這兒?
葉飛頓時愣住。
自從雙方的談判開始后,特遣艦隊的幾十艘導彈艦就不知所蹤,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
任務好像越來越復雜了。
亂糟糟的人員復蘇持續了一天,為了讓大家盡早進入狀態,指揮部宣布休息十二小時。休息結束后,整個艦隊忽然進入了緊張的戰備之中。
戰艦上不養閑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柯龍帶領指揮部反復核對作戰計劃,推演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并做出合理預案;各艦艦長則忙著安排協調;通訊組檢查線路,確定通訊頻率和備用頻率;武器組馬不停蹄地組織檢修各種武器,特別是重接炮和十二米炮鍋…
大概只有飛行員最輕閑,檢查戰機的工作由地勤組完成,飛行員只需要調整身體和心態,做好戰斗準備就行。
直到幾天后,葉飛才對目前的情況有了詳細的了解。
這次冷凍的時間并不長,兩個月而已,艦隊經過海王星軌道的時候,一直隱藏在附近的特遣艦隊趕來匯合。
目前艦隊已經越過冥王星軌道,距離骨冢只有不到十天的飛行距離。幾天前艦隊遇上了另一支外星艦隊。
包括柯龍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外骨人會把巡邏艦隊派出這么遠,恰好和隱藏在一顆小行星后面的敵軍打了個照面。
當時柯龍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雙方的距離如此之近,若是直接開打倒也沒什么,以巨鯊艦隊的火力和超過敵軍幾近一倍的數量,消滅敵軍毫無問題。
可是如此一來,偷襲骨冢的計劃就徹底泡湯了。
幸虧值班的通訊參謀應對得當,在對方發出詢問的燈語后,立即按標準程序予以回復,并將夾雜在艦隊中的導彈艦說成是途中俘虜的人類海盜。
沒想到巡邏艦隊真的信了,二話不說縮回了小行星背面。
柯龍二話不說,給了通訊參謀一個一等功。
葉飛聽的時候差點嚇出一頭冷汗,沒想到這條小命差點就不明不白的交待了。
看似有驚無險,其實險過剃頭。
巨鯊級是用生物戰艦的外殼改造的不假,但是改造畢竟是山寨貨,前面看起來差不多,艦尾的推進器可是實打實的人類技術,再笨的敵人也能一眼看出問題。
幸虧艦隊始終保持著秒速一千公里的正常巡航速度,推進器早就關閉了一段日子,而且還做了充分的偽裝,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現在的巨鯊艦隊可謂深入敵后,任何一點破綻都會惹來滅頂之災。柯龍不敢大意,下令提前復蘇船員,做好隨時應對戰斗的準備。
始終在黑暗中沉默飛行的艦隊看似平靜,可是實際上艦隊上下早就繃緊了神經,標準的外松內緊。
大伙蘇醒三天之后,艦隊拉響了第一次戰斗警報,所有人立即就位,結果艦隊與一支外骨人巡邏隊擦肩而過。
之后越是接近骨冢,巡邏的外星艦隊就越密集,甚至一天拉響七八回警報。
每一次遭遇巡邏艦隊都有暴露的危險,事關生死存亡,盡管一日數驚搞得大伙疲憊不堪,可是哪個敢麻痹大意?
到了后面實在受不了沒完沒了的警報聲,戰士們干脆除了吃飯上廁所,其余的時間都呆在各自的崗位上等著,連睡覺也不離開。
柯龍深深地明白人的神經不能繃得太緊,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除了不斷地鼓勁兒,他實在拿不出什么可行的辦法,最多只能命令大伙盡可能的多休息,再交待后勤部門多給大伙弄點好吃的。
眼瞅著只剩下三天的航程,柯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從不信神的他不斷祈禱著外骨人不要發現破綻,也不管上帝和佛祖是不是犯沖,通通地列入祈求的范圍之內。
柯龍這個指揮官都緊張得要命,更不要說其他的官兵了,這幾天大伙說話都會特意壓低聲音,就像聲音大了會被外骨人發現一般。
明明是個很無厘頭的舉動,偏偏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反而個個都下意識地跟風。
據小道消息,艦隊現在已經是真正的深入敵巢,前些天遇到的巡邏艦隊還只是外圍的游動哨,越接近骨冢,艦隊的密度就越高,就像一張網眼越來越密實的漁網,一旦收緊,再強壯的魚也甭想逃得掉。
偏偏巨鯊艦隊還是自己闖進來的。
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大罵提出這個偷襲計劃的人,好好的作死啊?
其實罵人的未必不知道外骨人對人類的威脅程度,也懂得人類與外骨人間的矛盾不可調和的道理,他們這樣做并不是想罵誰,而是通過發牢騷這種方式為自己減壓。
不管怎樣,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頭鉆進了敵人布下的天羅地網,想后悔也來不及了。
還剩下最后十二個小時,整個艦隊已經進入一級戰備,所有的武器都處在隨時可激活的狀態,埋在戰艦表層下的導彈引弓待發,空氣都仿佛凝固一般。
已經兩天沒睡的柯龍頂著兩個黑眼圈,充血的雙眼布滿血絲,明明已經很疲憊了,卻因為高度的緊張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柯龍知道人在疲憊的時候思維也會受到影響,平時不算什么,可是在戰斗中,任何失誤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甚至會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他不能,也不敢讓自己用這種狀態指揮艦隊,干脆命令軍醫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并且命令副官,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就再給他打一針。
然而藥物的作用也沒能讓老將軍立即進入夢鄉,硬是挺了半個多小時,才閉上眼睛。
同樣疲憊的副官緊緊地握著軍醫交給他的一次性注射器,聽軍醫說這玩藝兒專門中和鎮定劑的作用,打進去之后,保準十秒鐘之內醒過來…只是這種藥有刺激性,特別對老人來說,所以能不用最好別用。
副官苦笑,他倒是不想給柯龍用這東西,但是用不用根本由不得他,還得看外骨人的。
柯龍睡得很不塌實,在藥物的作用之下睡了六個多小時。
“怎么樣了?”柯龍揉揉酸脹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把艦橋的溫度調低一點,我需要清醒清醒。”
戰艦的溫度通常恒定在二十四度左右,柯龍一聲令下,溫度立即調到了二十度。
一直守在柯龍身邊的副官收起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注射器:“沒有異常,參謀長,你再睡一會兒吧。”
“睡不著了。”柯龍擺擺手,看了一眼時間,“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副官默然,說不清是距離開戰的時間不多了,還是距離艦隊的覆滅時間不多了。
“告訴不值班的,都給我老老實實的休息,你也睡一會兒去吧。”柯龍拍拍副官的肩膀說。
“我不困…”
“瞎說,一會有你忙的,趁現在有時間。”柯龍說,“我還沒老糊涂呢。”
他知道睡不著的絕對不止他一個,命令傳達下去,能睡著的人也不多,但總歸是個態度。
副官也覺得自己的狀態實在差到極點,于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隨便找個不礙事的地方把自己往墻上一拴,就地閉上了眼睛。
柯龍搓了搓臉,感覺自己清醒了一些,馬上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為了防止艦隊暴露,巨鯊艦隊盡可能地模仿外星艦隊,連雷達都禁止使用,他只能通過光學系統捕捉到的畫面判斷敵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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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帶孩子回娘家,兒子突然感冒,今天晚上要趕過去,更新不利,只能對不起大伙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