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配合程度,已經不是像訓練軍犬那樣的單純了,特別是在大規模戰役之中,飛船之間必須嚴密配合,僅僅是執行命令,不可能在極端復雜的情況下做到默契配合,唯一的解釋是生物飛船擁有一定程度的智力。
可是擁有智力,又何必由外骨人操縱?
這個問題劉組長答不上來,只能一個勁地反復強調這只是合理的猜測加上科學推理得出的結論。
但是不久之后,傳來了談判的外骨人,提出與人類交換遠程通訊技術的要求,這個消息令劉組長茅塞頓開:外骨人缺乏無線電技術,遠程通訊存在致命缺陷,這很可能是生物飛船必須由外骨人操縱的直接原因。
實驗室里培養的生物飛船幼體有的是,但外骨人幼體,即使沒有接觸過成年外骨人,也表現出了一定的社會性,而生物飛船的幼體無論什么時候,對待同伴的唯一反應就是怎么吃進嘴里。
觀測實驗證實,生物飛船即使有智力,也達不到外骨人的標準。外骨人的遠程通訊靠光信號,生物飛船的智力很可能達不到理解復雜光信號的程度,所以必須由進駐其中的外骨人解讀信號,再加以轉述。
這樣一來,生物飛船必須由外骨人操縱便合情合理。
獸醫被周曠問得一個愣神,趕緊搖了搖頭說:“我覺得劉組長說得有些道理,但這不是我來找您的目的。”
“說說,來找我是因為什么?”周曠知道自己著急了,趕緊擺正心態。
“是為了生物飛船。”獸醫說。
“哪方面?”
“生物飛船的利用。”獸醫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得非常清楚。
“什么?”周曠側著眼睛,半信關疑地盯著獸醫,“你有什么好主意?”
生物飛船必須由外骨人操縱,人類若想利用生物飛船,必須首先破譯外骨人的“氣味語言”但是旁人不清楚,周曠哪能不知道破譯的難度?至少幾年之內,沒有完全破譯的希望。
組成外骨人“語言”的氣味雖然復雜多變,但是難不倒高靈敏度的探測儀器,難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一絲不差地將“氣味語言”復制出來,就算是目前就先進的儀器,也無法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合成那樣多的復雜大分子。
如果強行上馬,生物飛船的控制一定會出問題,說不定只要一只外骨人潛入飛船,就能達到奪艦的目的。
培養生物飛船為人類所用似乎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偏偏鉆進死胡同的研究員們絞盡腦汁,卻怎么都鉆不出來。
獸醫整理了一下語言:“我覺得,研究組太執著于生物飛船本身了,我不明白為什么非要糾結于利用生物飛船?除了生長的速度比人類建造飛船快,生物飛船在任何方面,都不比人類飛船強,特別是武器。”
“繼續!”周曠若有所思,但是就憑這幾句話,還說明不了什么。
“生物飛船的攻擊力來自于凝固光束,但是凝固光束的射程十分有限,目標稍遠一點,就會在攻擊目標的途中凝固。”獸醫呵呵一笑,“以宇宙間的相對速度,哪怕中途凝固,威力也不比實心炮彈差到哪兒去。但是外骨人好像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是外骨人的刻意控制,還是生物飛船的本能,凡是目標超出有效射程,生物飛船絕不會發動進攻。”
凝固光束,其實應該叫凝固膠束才對,實驗上就是生物飛船內部的腔體中分泌出的一種半凝固膠體,只是噴出的速度極快罷了。
“生物飛船的攻擊方式單調單一,遠遠比不能和人類相比。”獸醫接著說道,“但是生物飛船本身就是生物,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人類的武器,根本不可能直接安裝在生物飛船體內,特別是反應爐。不過,我們何必執著于必須完整的利用生物飛船?僅僅是因為它們生長速度快嗎?”
“啊?”周曠心中似乎捉到了一點什么,細想卻又模模糊糊,“甭賣關子,快說。”
“是!我們的戰艦,最最耗費原料、最占用時間、同時也是質量要求最苛刻的部分就是外殼,如果去掉外殼,一艘飛船至少能夠節約百分之六十的金屬合金。”獸醫回答,“而生物飛船能夠抵御宇宙間的嚴苛環境,最大的功勞來自于它們的外殼。我覺得,我們可以放棄利用整船的想法,我們需要的只是它們的外殼而已,完全可以等生物飛船‘成年’后像養殖場宰殺肉牛一樣有計劃地‘宰殺’,掏空內腹只留下外殼,再在殼里安裝各種飛船設施和動力裝置,一艘飛船不就造好了么?”
生物飛船外殼的組成成分,至今仍然是個謎,但是在歷次的戰役中,生物飛船的外殼成功地抵抗了人類武器的輪番打擊,其堅固程度不輸主力艦的多層復合裝甲。
周曠騰地站了起來,吃驚得瞪大眼睛,連椅子被拱倒了也不顧,一把抱住了獸醫,狠狠地親了額頭一口:“小任子,你真他媽的是個天才!”
雖然獸醫一進實驗室就展現出驚人的聯想能力,但是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只是靈光一現,周曠怎么也想不到獸醫居然能想出這么個辦法。
這樣一來,之前的死結全部迎刃而解。
“我還沒說完!”毛骨聳然的獸醫趕緊從周曠的狼吻中掙脫出來,一步跳出老遠,下意識地擺出了防御姿勢,周曠若再敢接近,他非得先給一套組合拳不可。
“你說你說,我不過去。”周曠也有點不好意思,“你這主意太棒了,我實在情不自禁。”
他暗暗地納悶,都好幾十歲的人了,怎么還這么沒定力?
獸醫在周曠不滿的目光下狠狠地擦了擦額頭:“那個什么,那些生物飛船不是為了長個兒什么都吃么?我覺得宰殺完的飛船上切下來的下水內臟什么的,正好可以拿去喂小飛船,能節省不少成本…”
周曠腦中一清,拆了骨頭還要吃肉?這品味可真不是一般的重。想到這兒不禁大汗淋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萬惡的舊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