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快給我說說。”獸醫喜出望外,好幾年了,他一直沒搞清這件事。
“其實很簡單,用最容易理解的話說,就是聲控。”周曠說。
“什么?不可能。”獸醫下意識地反駁,“外骨人根本沒有聲帶,怎么聲控?再說它們的耳朵退化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周曠始終面帶微笑地望著獸醫,瞅得獸醫的聲音越說越小,最終訕訕地住了嘴。
“我說了,是用最容易理解的話說,外骨人不用語言交流,但它們沒有語言么?”周曠深長地反問。
獸醫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突然間一切都變得清晰異常。
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外星飛船的艦橋,就算找到了,以人類飛船的標準看待外骨人飛船的突擊隊員,也認不出哪里才是敵艦的“大腦”。
況且活的外星飛船,沒準還真有一顆藏在某處的“大腦”。
周曠突然長噓了一口氣,沒頭沒腦地問道:“小任啊,你不覺得外骨人很熟悉嗎?”
“啊?”獸醫一下子愣住,“沒覺得啊?”
“真的?”周曠突然間笑得很開心,“你想想看,外骨人最大的特點,一是外骨骼,二是用氣味交流,三是卵生,還沒什么想法么?”
“外骨人是卵生的么?”獸醫眨眨眼睛,想起了骨冢上的幾個戰利品,嘴里卻故意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周曠一窒,無奈地搖頭苦笑:“哎,是我忘記了,這個是實驗室不久前發現的,現在有線索了沒?”
獸醫茫然地搖搖頭:“沒覺得哪兒熟啊!”
“笨蛋!”周曠恨鐵不成鋼地敲了獸醫一個爆粟子,“地球上進化得最成功的動物是什么?”
“這還用問,人唄。”獸醫理所當然地回答,“但是我從來也不覺得人類和外骨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屁,不學無術!”周曠惱羞成怒,“人類是地球上進化得最智慧的生物,但絕不是進化得最成功的生物,無論從數量、種類、生命力還是生存地域,昆蟲都比人類進化得更加成功!”
“啥?”獸醫大驚失色,“你是說,外骨人和昆蟲…”
話說到一半兒,獸醫就再也說不下去。
因為二者之間的體積相差太甚,他從來沒把昆蟲和外骨人聯系起來,現在想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想明白了吧?”周曠呵呵直笑,很有一種摸到了真理般的成就感。
“想明白了,但是除了外骨骼,哪還有像的地方?”獸醫不解地問。
“說你不學無術,還真沒冤枉你。”周曠有點泄氣,“你不知道什么叫信息素嗎?”
獸醫好一通冥思苦想:“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我…你行!”周曠覺得自己就像一身光鮮的帥哥,偏偏遇上了高度近視的美女,“信息素,簡單點說,就是昆蟲發出的某種化學物質,能夠表達聚集、警告、標記等意思。”
“換句話說,就是昆蟲之間的語言。”獸醫舉一反三,立即意識到周曠的意思。
“總算還沒笨到無可救藥。”周曠長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把獸醫調進實驗室而后悔。
獸醫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瞬間像被閃電擊穿,腦子里一片空白。又像整個人剎那間頓悟,世間的一切都清楚明白得不能再通透。
外骨人的語言是氣味,雖然比昆蟲只能表達簡單意思的信息素復雜得多,可同樣都是氣味語言,本質上并無不同。
而且某些昆蟲遇到危險,會散發出極其難聞的氣味兒,與外骨人能夠散發劇毒氣味兒類似。
“外骨人就是蟲人?”獸醫突然覺得滑稽,科幻小說里無數次提到蟲族這個概念,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出現在太陽系,這算什么?幻想變成現實的真實版?
“嚴格地講,不能這么說。”周曠搖頭否認,“只能說二者之間存在相似性,或者說,昆蟲最終有可能進化到外骨人的程度,也許昆蟲的進化方向才是宇宙間最正確的,人類若不是進化出了超卓的創造性,早晚要被昆蟲超越。”
獸醫一臉苦澀:“聽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像比蟲子矮一截似的。”
“別說是你,我也有過這種感覺…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有過。”周曠說著指指玻璃柱子里的飛船幼體,“不光外骨人,外星飛船同樣是生命體,九成九也是一種能應了宇宙環境的生物,就是不知道怎么被外骨人當成了飛船。”
獸醫撓撓腦袋,一臉地疑惑:“它們,怎么才能進化成這樣?我是說,什么樣的環境,才能讓它們進化得適應宇宙環境,難道,外骨人是一種直接產生在宇宙中的某種蛋白質慢慢進化來的?”
“當然不是。”參加過雙方談判的周曠十分清楚外骨人的來歷,“它們來自于英仙臂,是在行星上進化出來的,怎么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也不清楚。”
“英仙臂?”獸醫又傻眼了一回。
“呃,怎么說呢?”周曠一點也沒有普及天文知識的準備,“銀河系有四條大旋臂,其中兩條挨在一起的叫人馬臂和英仙臂,咱們的太陽系就在這兩條大旋臂中間的一條名叫獵戶臂的小旋臂上,明白了嗎?”
“不明白。”獸醫實話實說。
“你笨死算了。”周曠大怒,可馬上又冷靜下來,這種抽象的解說,本來也不容易明白,于是平心靜氣地說,“這么說吧,如果把外骨人位于英仙臂的老家比做BJ上海,太陽系頂多算是個小縣城。”
“不是,差距沒那么大吧?”這下獸醫倒是聽明白了,可是還不如不明白呢。
“比你想像得還要大。”周曠說,“外骨人遇到機械文明之前,已經統治了幾百光年的空域,咱們人類到現在還沒走出太陽系呢,怎么和人家比?”
說著說著,周曠也有點泄氣,越是了解外骨人,就越覺得人類與外骨人之間的差距大,簡直就是漲外骨人志氣,滅人類的威風。
偏偏他又不能昧著良心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