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亞帝國諾德皇朝第一皇女,首席護民官、第一巡查使、諾德皇家騎士團大騎士長,阿爾托莉婭潘剛達諾德亞諾爾,立于穆博海爾河南邊的一處小山包上,墨綠色的雙眸注視著河對面獸人的軍陣。她雙手杵著金黃色的大劍,同樣金色的秀發在腦后盤成了一個相對保守的古典發髻,她披著秘銀和精鋼熔煉而成的白銀色諾德板甲,黃金的紋路在胸甲和肩甲上勾勒出了三頭龍的諾德皇室紋章,并且還用紅寶石點綴出了龍眼。甲胄的鏡面上,還若有若無地流淌著魔法的光暈,形成了極富有韻味的氣息。遠遠地望去,仿佛一尊鋼鐵鑄成的雕像似的。
是的,煞氣凌人,卻又凜然而無法動搖的鋼鐵雕像!
雖然這位赫赫有名的騎士公主,并非那種身材高大,腰腹健碩,手臂上能跑馬的女漢子;相反的,出生北方諾德民族的第一貴胄家庭,她的身材卻微妙地顯得甚為嬌小,比普通的平民家庭的女兒還要矮上不少,乍一看就仿佛是個嬌小玲瓏的南方姑娘。可是,現在的她就是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這樣一個很小只的少女,當她披著精致而充滿威儀的鎧甲,披著海藍色的翻毛領斗篷,雙手杵著誓約與勝利之劍,立于萬軍之前的時候,卻威風凜凜,凌冽之氣昭然若揭。仿佛天生就應該率領著軍士們走向勝利的女武神。
一名諾德騎士從東部的地平線上出現,沿著河流南部的大路奔馳著,穿過了河岸邊的大軍陣列。他胯下的是一匹高大神駿的佩林戰馬,體態龐大,鬃毛頎長仿佛獅子,可現在,明明還是相當寒冷的早春,它的汗水卻早已經將漂亮的鬃毛粘成一束一束,鼻腔中也呼出了沉重而疲憊的粗氣。
這名穿著諾德鋼甲的騎士很快便跑到了山坡下,翻山越下了馬匹。百余名衣甲鮮亮的騎士和將軍聚集在山坡周圍,眾星拱月地簇擁著山坡最高處的騎士公主。巨大的三頭龍旗和亞特拉斯圣旗矗立在她的身旁,在凜冽的北風中飄揚著,獵獵作響。
風塵仆仆的騎士徑直穿過了數十名將軍和高階武士組成的隊列,最終停在了騎士公主身后,用力將拳頭敲了一下胸甲。
“阿爾托莉婭殿下!負責東側灘頭高庭塔拉利王回報,對岸的獸人大軍確實正在集結,確實有渡河反擊的意圖!”
阿爾托莉婭頭也沒有回,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這個舉動顯得有些倨傲,并不符合騎士公主以往正直和善的作風。不過,騎士也并沒有多想,他是騎士公主的侍從武官之一,很清楚主君的風格——既然沒有回頭,那就一定沒有聽到,而且一定是在發呆。
騎士正準備再重復一遍,站在阿爾托莉婭身后的一名須發花白的諾德老將,卻微微挑了挑眉毛,沉聲問道:“這么說,是對岸的敵人得到增援了?”
“艾恩菲斯特大人…”侍從騎士趕忙向老人點了點頭。他知道,相比起過于高潔,過于注重榮譽的騎士公主來說,這位身經百戰的諾德老將的智慧和經驗,同樣也是這支聯軍最為寶貴的要素。
我們甚至可以這么認為。騎士公主阿爾托莉婭殿下是普通士兵和戰將們的偶像,只要她站在那里,就不用擔心將士們的士氣。可同樣的,你也可以把她理解成一個不管事的吉祥物,諾德大軍真正的統治權,其實是握在這位老人,以及另外一個演奏…呃,另外一位殿下手中的。
“安塔諾大人麾下的斥候已經回報,并沒有發現任何大規模增兵的跡象。精靈的銀飛馬騎士目前并不敢太深入敵境,但這一點也是可以斷定的。”這位傳令官,也是阿爾托莉婭的侍從騎士法奧斯沉吟了一下,又補充道:“另外,斥候,以及聯邦預言法師的偵測魔法都得到了同樣的消息…殿下,對岸獸人的給養,大約是半個月送來一次。他們的補給隊伍按理說上個星期就應該抵達了,精靈的飛馬騎士們甚至都做好再打一次埋伏的打算。可是,卻一直都沒有到來。”
“也就是說,對岸要斷糧了?呵,這就有趣了!我記得,對面大軍的給養,其實是要從貝爾卡丘陵的獸人牧場提供的。那應該是由‘風之子’瑟爾負責吧?這個老對手,會犯這樣的錯誤?”
說話的人,正是那擁有實際軍隊指揮權的“另外一個殿下”了。他是一個大約還不到三十歲的青年,和凜然的騎士公主至少有著五六分相像,是一位相當英俊的美男子。他身體挺拔高大,同樣披著一身銀色為主體,用寶石和黃金點綴的諾德板甲。只不過,鎧甲上的紋路是比阿爾托莉婭的還要夸張不少,雖然不算惡俗,甚至充滿了藝術品級別的華麗和雅致,但感覺更應該放到美術館里,放在戰場上自然就顯得有點浮夸和格格不入了。
同樣的,和氣度凜然的阿爾托莉婭不同,這位應該是她兄長的青年,雖然俊朗得宛若神祗下凡,但嘴角卻一直都翹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氣質上倒是更接近一個格調不高但姑且很接地氣的街頭藝術家,感覺整個人的存在都和戰場格格不入。
“當然,也并不能確定他們一定斷糧了。要知道,對面可還有大量地精和狗頭人的仆役營呢。”他繼續道:“如果是我,大概還是會忍耐一下吧?我們都知道,隔著一條河,誰先動手跑到河里,誰就失去了先機。除非是…”
他的話音未落,他們正對面的河岸那一頭,再一次發出了巨大的喧嘩聲。在大家的視線中,騎著座狼的獸人驅趕著大量嗚嗚泱泱的地精來到了河邊,黑壓壓地仿佛一大群大號的野生田鼠,讓人看得頭皮發麻——這當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典型因為生理引起的反感。
這群大約只能到達成年男子腰間的矮小生物,便這么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沖著河這邊一臉打量MDZZ的諾德人瘋狂地撕吼著,就像是一群吃了槍藥的耗子似的——同樣的,這也不是因為這些家伙是彪悍的純爺們,而是一種因為恐懼到了極致的歇斯底里的表現。
可是,地精們又有什么辦法嗎?他們不敢反抗自己的主人,當然也就只能硬著頭皮沖著面前比主人們還要兇悍的敵人們亂叫上一通了,內心其實是相當絕望的。
在對面黑壓壓的地精陣營中,還有幾十號特別巨型的家伙,平均身高超過了五米的獨眼巨人。他們慢慢地走到了河邊,在大多數投射兵器的射程之外站定,然后用力地捶打著胸口,發出了雷鳴一般的咆哮聲,就仿佛一群正在求偶威懾其余雌性的無毛大猩猩。
諾德士兵們面面相覷,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經驗豐富的老將達爾瑪艾恩菲斯特伯爵比劃了一下對面那群獨眼巨人的距離,確定是在人類弓箭射程之外,同時也確定用投石機和弩炮實在保證不了命中率,于是喚來了一名侍從。
“去后方的安塔諾大人通報,請他調2000名射手大師過來。”
達爾瑪老伯爵是位已經年過六旬的老將,卻絲毫不見老態。他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卻有著諾德軍事貴族中少見的沉穩而謹慎的特質,而且在早年甚至隱姓埋名到奧克蘭、涅奧斯菲亞甚至大海對岸的索斯內斯大陸游學,身上一點都沒有北方貴族那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在他看來,什么樣的情況就應該什么樣的應對,遇到麻煩了,讓更擅長的盟友來解決,這分明是指揮官的賢明——如果換成其他正常的諾德將領大約就不一樣了。他們往往將求助視為恥辱。面對敵人的挑釁,若發現投射兵器夠不這,說不定當場便抄著刀子撲上去了。
當然,就算是精銳的暮光島高精靈的部隊,要集結起來也是需花費一點時間的。在他們趕到之前,對面的獨眼巨人卻又開始搞起其他幺蛾子來了。它們發現吼聲似乎是沒有什么卵用,干脆從腳下一撈,(字面意義上)比沙包還要大的大手一把抄起了七八個地精。在這些小生物凄慘的哀嚎聲中,他們直接將地精塞到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咬了起來。剎那間,骨骼和血肉的粉碎聲和地精的慘叫聲響成了一片。被當成零嘴的地精尸體碎片,從獨眼巨人的一開一合的獠牙大嘴里漏了下來,撒的遍地都是。
那場面,已經完全可以用來當至少B級制作的血漿恐怖片(這玩意就沒有A制作)的素材使了。然而,這還并不算完。獨眼巨人們做出了標準的投鉛球動作,猛烈揮手,就這樣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地精呼啦啦地扔了過來。
必須要承認的是,獨眼巨人除了其獨眼能夠釋放的天賦死光,光是憑身體能力也足夠在食物鏈最終端占據一個位置了。強弓硬弩達不到的距離,他們居然能硬是憑著蠻力扔過來。那些殘破的地精尸骨,仿佛是被拋石機砸過來的碎霰彈似的,呼嘯著飛過了三十多米的穆博海爾河,然后咣地一聲直接砸在了諾德人的軍陣之中。
如果都是一群普通人,大約是會被這種肉(喵)彈攻擊轟得當場崩潰吧,但對于這群正在河邊列陣的精銳諾德士兵來說,對方這樣的攻擊,除了惡心人,其實根本造不成什么傷害…或者說,只要是惡心人便足夠了。
“真是尷尬啊!奧利維爾殿下。”老伯爵臉上無悲無喜,這樣低聲地嘆了口氣。
“…是啊!我剛才算是說了一堆胡話,現在倒是可以確定,獸人的后方一定是遇到了相當麻煩的問題!”這個怎么看都不太適合穿鎧甲的青年,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這種玩法其實相當不符合獸人的種族性,他們現在應當是在承受著相當大的壓力啊!”
諾德人中理智派很容易就透過現象看本質,從敵人出乎常理的行動估算對方的動向,但普通的將領卻沒有這樣的智商。亦或者說,大多數的諾德將領和騎士們其實都是徹頭徹尾的武斗派,身體往往動得比腦子快得多。
看看河對岸的獸人吧!在丟了地精肉(喵)彈之后,居然還轉過了身,對著這邊拍打著肥碩的臀(喵)部,發出了嗚嗚哦哦的聲音,可真的是越來越像發(喵)情的沒毛猩猩了。
然后,其中一個特別大只的獨眼巨人,還伸出了手,對著這邊的山坡,沖著山坡下的阿爾托莉婭,做了一個相當下作的手勢!
這能忍?
“殿下,打吧!”
“殿下,我們打吧!”
“是啊,絕對不能讓那群低賤的蠻子這樣囂張下去了!”
…等等,阿爾托莉婭不才是統帥嗎?為什么大家都圍在奧利維爾身邊請示啊?難道這群家伙都下意識地把騎士公主殿下當成吉祥物了嗎?
然后,卻只看到騎士公主的兄長,怎么看都像是個街頭流浪藝術家,披著華麗甲胄也依然有點沐猴而冠嫌疑的奧利維爾殿下,看著大家,露出了深沉而凝重的表情,語重心長地道:“…大人們,不能打啊!”
隨后的發展,大約便是一位冷靜睿智沉穩的優秀統帥,對大家的思想教育課了吧?可是,在這個時候,從方才便一直沒有出聲的騎士公主,卻忽然幽幽地嘆息了一聲,輕聲細語地道:“那里的雪山,可真美啊!”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臺詞來應和,場面一度非常尷尬。他們這才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那英明神武正直公平(以及美麗可愛溫柔善良)的司(ji)令(xiang)官(u)就是在沖著那邊的雪山發呆。
“是的!真美…”她望著雪山,又喃喃地補充了一句。
奧利維爾心說要完。這姑娘哪里只是在發呆,分明就是個正在思春的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