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海岸大劇院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劇院,里面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劇場。按照各種各樣的寶石,便被分為了比較豪華的“鉆石廳”、“紅寶石廳”、“藍寶石廳”、“黑珍珠廳”等等,而相對的,有了這樣頂級的寶石,當然夜便有了比較大眾的青金石、紫水晶、孔雀石等等。不得不說,用寶石的價格和稀有程度來劃分劇場的高低貴賤,寶石海岸大劇院的管理者們的品味可謂是相當的缺乏品味。
然而,當你做到了業界頂尖的時候,再沒有品味的制度也會變成了高大上的象征。在最華麗的鉆石廳、紅寶石廳等幾個高檔劇場中擁有常年包場的包廂,在涅奧思菲亞的上流社會中可是能相當刷逼格的一件事情。
作為這個世界上“文化最為開放,每個藝術家都呼吸著自由空氣,可以盡情暢想”的世界級都市中,寶石海岸大劇院上映的劇目自然也是花樣繁多。不同的劇場也上演著不同類型的戲劇,從歌劇到舞劇到屎尿屁喜劇鬧劇,應有盡有——這一點必須要由衷的贊美一下,涅奧思菲亞人從沒有覺得在這么豪華的劇院劇場中表演“低俗”的屎尿屁喜劇有什么不對的。演員們很喜歡,而臺下這群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動輒可以調動數十萬乃至百萬計金幣的大人物們觀眾們也很喜歡。
以陸希本人來人,他其實是很想來欣賞一下這個世界的舞臺喜劇的——能在寶石海岸大劇院表現的,其水平就一定不會差。而且這幫喜劇演員也打著七海之都“永遠中立”的立場,時常借著詼諧甚至賤格的表演方式,一邊博得滿場哄堂大笑,一邊肆無忌憚地諷刺著全世界的社會和時政問題。娜蒂亞聯邦的奧法貴族,維基亞的蠻族軍事酋長,奧克蘭的世襲領主都是他們時常拿來開涮的對象,偶爾還會用一些非人種族的文化習俗來做一些噱頭講一點文化沖突之間的笑話,甚至連近乎得到了完美政治評價的太陽王,也有過好幾次躺槍的經歷。
總體來說,涅奧思菲亞劇團們的諷刺喜劇雖然一直被大陸貴族看做是“可恥暴發戶的無法無天”,但客觀來說,基本上做到了“文以載道”的水準。
可惜的是,大師級的喜劇表演基本是在“祖母綠”劇場上演,而米拉娜夫人包下的“紅寶石”,大多則上演的都是用史詩傳說和英雄人物故事改編的歌舞正劇——實際上,以營利和影響力的角度來說,這種才是目前戲劇藝術的王道。這就和好萊塢票房最高,影響力最大,周邊賣得最好的永遠是鬼打架的英雄片一樣。
這部據說是描寫三百年前最著名的大海盜王“金胡子”德雷克一生的史詩舞臺劇,乃是涅奧思菲亞最著名的一線歌舞劇團“塔卡拉茲卡劇團”本年度最大的制作。
論起知名度、規模、資金和后臺,這家劇團比不上海天劇團,論起經典劇目,也不是彩虹劇團的對手,但一樣也非常著名,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其演員全部都是由形形色色的妹紙們組成。是的,無論劇中飾演的角色是男是女,其演員都是女子——因此在團內還專門組成了負責“男子”的日光組和負責“女性”的月光組。實際上,劇團的名字“塔卡拉茲卡”就是取自索斯內斯內陸某個偏遠小城邦的土語,意思就是“純潔的少女”。那位創建劇團的第一位團長先生淡出你覺得這個發音很裝逼,便將其命名為了團名。
這種玩法看似荒誕,但其實卻形成了這個歌舞劇團獨有的特色,莫名地受到了廣泛的贊譽。在二十年前,當代教宗巡幸涅奧思菲亞的時候,還專門來觀賞了塔卡拉茲卡劇團的表演,并留下了極高的評價。從此之后,這家全部由女子組成的劇團便一發而不可收拾了,瞬間便紅得發紫。
我們都知道,藝術界或者演藝界其實都是很亂的,涅奧思菲亞的大部分劇團也是如此。在真正的大人物們看來,哪怕是那些被普通絲看做女神的大明星,也頂多不過是個高級一點的玩物罷了。
然而,這家全部都女子組成的劇團卻享受著和其他演員完全不一樣的待遇。七海之都的財閥公子哥,甚至是一些相對開放一點的大陸貴族領主,都覺得娶一個塔卡拉茲卡劇團出來的姑娘,也是一件很有逼格的事情。就感覺這些姑娘不是吃舞臺飯的,而是受過完美女性教育的宮廷女官似的…
陸希自己其實是很難理解這種藝術形式的。反正,當他看到一個唇紅齒白,身段高挑健美的姑娘穿著男裝,戴著五毛錢道具的假發和假胡子,有意粗著嗓子來說著海盜式的粗俗臺詞,卻有一種尷尬癥都犯了的感覺。
好在這玩意是歌舞劇,載歌載舞的時候也還是挺華麗挺歡樂的,而那些歌曲如果忽略了莫名覺得恥度很大的歌詞,其實也是很動聽的。
還好不是話劇,否則我一定會尷尬死的。陸希想,然后又看了看周圍小伙伴們的反應,讓他感覺非常悲哀的是,除了自己之外,五個美少女加一只合法蘿莉一只卷毛萌正太,一個個都看得特別地津津有味。特別是那只肥雪豹,竟然整個都已經趴在了欄桿上,兩只眼睛瞪得仿佛銅鈴一般…這家伙真的是個行家。其他人都只是在單純地欣賞一部有趣的歌舞劇,但這頭廢物死宅龍卻是在真正以專業的素質和眼光在鑒賞品味的。
同樣算得上是專業人士的還有自稱從戲劇學院畢業的疾風,她一直都在用審視目光認真地盯著那個飾演女主角的姑娘,也就是和金胡子德雷克相愛相殺了數十年的奧克蘭海軍女將軍,似乎是連對方表演的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準備放過。過了好一會,她才釋然地點了點頭,露出了某種“我的夢想已經有了傳承,我的人生一片無悔”的那種欣慰而云淡風輕的笑容,感覺下一秒鐘就要破碎虛空,看得陸希頓時就抖了一個激靈。
“那姑娘…你認識?”仔細看看,那姑娘雖然穿著戲服畫著舞臺化的濃妝,但大概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應該是比疾風小個一兩歲。這樣的年紀就在一流劇團的年度制作中擔任主演,要么是后臺強得犯規,要么就是天賦好得犯規。
不過從對方這凜然飽滿的氣度和感情充沛的臺詞與唱腔,外加上拿捏著非常到位的動作和舞姿來看,應該是后者。陸希之所以覺得這劇的恥度很大很尷尬癥,那是舞臺劇的表演形式決定的,不該由演員來背鍋。
“我在戲劇學院的后輩。”疾風笑著道:“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在入門學習魔法之前,我一直都是在戲劇學院上課的,也想著做一個演員,而且還在學校里辦了一個戲劇理論研究社。臺上的孩子就是社員之一,也是關系最好的后輩之一。實際上,我真的下定決心放棄演員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時,也是十六歲從學校畢業的時候。那姑娘還一邊哭著一邊質問我來著呢。”
嗯,也就是說,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其實都是一邊上學一邊學魔法戰斗還趁著暑期實踐出去做傭兵任務貼補家用外加增加實戰經驗的嗎?嘖,就這樣也妥妥地變成了同齡中的第一人——當然,除了本主角之外——除了開掛之外,我也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了。
“是啊,本來說好的一起跑龍套,一起熬資歷,一起被潛規則,一起登臺,一起當明星,一起拿影后,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差一天差一個小時都不行,結果到現在說沒就沒了。”
“總覺得你似乎在中間插了一些特別讓人來火的私貨呢…”疾風沒好氣地道:“演藝圈不干凈這還用得著你說?所以很多想學戲劇的姑娘才對塔卡拉茲卡團這么神往呢,而我小的時候也是其中之一。當初之所以愿意跟老師不過,看到這孩子已經能在這么大的舞臺上立足,盡情地展示自己,這也就足夠了。”
“是啊,小時候的夢想釀成的情懷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呢。”陸希笑著道:“如果你真的這么關心這個小后輩,就出資把塔卡拉茲卡劇團給買下來吧。然后在以大老板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什么的…”
“這劇團雖然歷史不長,但資產不少,而且幾家財團都在里面入了股的。”疾風不冷不熱地瞥了陸希一眼,卻并沒有反對:“想要成為他們老板的一員,不但得有錢,還得有地位。”
“有錢就有地位,這是七海之都的鐵律…當然,前提是,你得向這些財閥們表明,你擁有保衛自己錢袋子的力量、手段以及兇狠。”陸希覺得這個時候,自己笑得一定非常反派,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劇場里,以及婉轉動聽的歌聲環繞中,露出這種笑容一定會顯得特別不解風情。
“事情,怎么樣了?”
以他們倆現在的關系,已經完全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心有靈犀了。
“好不容易能在寶石海岸大劇院看一場戲,能不能不要在時候談工作那么不解風情?”疾風用眼神表達了上述的意思,但口中卻道:“我已經從農場上調來了500名卓爾精靈斥候進城,都是隱秘行動和打探消息的斥候好手,再加上組織下屬的外圍幫派都行動起來了。”
“這么多人手大隊進入城區,是不是太容易打草驚蛇了?不會驚動涅奧思菲亞的官方力量嗎?”
疾風冷笑了一聲:“涅奧思菲亞哪里有什么官方勢力?海軍是財閥的大家一起湊錢組建的,更何況也上不了岸。城市內的治安也一直都是大圣堂的圣堂騎士和次子團的傭兵們負責的。在這座城市里,這些財閥領袖們誰手下沒有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養著幾百號的打手和傭兵呢。但凡有三五家財閥達成一致,也完全可以讓次子團和火吻這樣赫赫有名、戰力超群大型傭兵團全軍出動。我不過只是派了500個卓爾精靈進城而已,這座城市的消化能力還沒有那么差。”
“500個青皮流氓和街頭混混,與500名訓練有素魔武雙修的卓爾精靈暗殺者根本就是兩回事吧?”
“既然要做,就做到極致嘛,這不一直都是我們行動的宗旨嗎?”疾風聳了聳肩,優雅的圣母笑中莫名地多了一絲殺氣:“七海之都是金錢的世界,以前就算是我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人,可從來沒有這么威風過呢。”
…所以說,你是在又一次試圖證明女人就是小氣這個客觀真理嗎?
“不過,你也知道,涅奧思菲亞畢竟是一個超過2000萬的超級大都市,其中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還都是流動的外來戶,只有半天時間是不可能得到太多的消息的。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達勒斯特家族在這背后應該坐了不少時間…”
“果然呢。”陸希冷笑了一聲:“今天還派了不少人來跟蹤我。可惜本主角洪福齊天,隨便雇了個車夫都是稀有npc,莫名其妙地就把對方給甩掉了。原本還想著套點情報出來。”
“這個敵人不好對付,達勒斯特家族是全涅奧思菲亞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奴隸販子,手下掌握的實力并不小。光是世界各地的捕奴隊就至少有上萬人,手中還掌控著兩個百人規模的傭兵團。除此之外,和幾家財閥都有聯姻關系。”疾風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他和他的盟友們還控制著最大的走私網絡,實際上,老師當初欠下來的債務有一大半都是他的。”
“…哦呀?想不到背后還有這一層故事啊?那你,把債還清了嗎?”陸希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接管組織以來第一個償還的就是那家伙的錢。那家人做生意做得太沒有底線,遲早都會倒霉的,我不想糾纏得太深。”疾風輕描淡寫地道,卻并沒有掩飾自己眉眼之中的厭惡情緒。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要是我的話巴不得糾纏得再深一點,然后只要略施小計就能把對方玩死,現在敵我雙方一清二白陣營分明,反而沒什么玩手段的余地了。所以我才說疾風你真的在商業上沒啥想象力呢。
“當然,明面上他們家族卻是涅奧思菲亞最大牌的娛樂業大亨…這條寶石大街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劇院是達勒斯特開的,另外,你剛才在大街上看到那些用海族技術制作的浮島了吧?最大最豪華的一座也是他們的產業,上面的那座七海龍宮,可是號稱全世界最豪華的賭場呢。足夠讓絕大多數的富商和貴族一晚上就傾家蕩產。”
“賭場?嗯,這可是一個好去處。”陸希托起了下巴,雙目中異彩頻頻。
“如果你想玩玩我倒是可以帶你去見一見,不過錢包最好還是準備的充足一點。”疾風道。她倒是沒有多此一舉地提醒對方千萬不要沉迷于賭博這種話,一個施法者要是連這一點自制力都沒有,是根本不可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的。
陸希還準備要說些什么,那個一直在門外待命的女侍者卻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屋,然后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身后。她彎下了腰,壓低了聲音慢慢地道:“大師,獨角鯨商會的會長格雷艾魯爾老爺在外面求見您,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