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步話嘰里呱拉響了句什么,開車的保鏢回頭看后座的劉義明,劉義明緊張地拔著手機上電子地圖,指示著方向,又探出頭遠遠地看了一眼,那輛追來的車已經清晰可見,是輛車型很有沖擊力的悍馬,行駛在風雪中,卷揚著一片積雪飛飛。
“左拐…進棋盤路,前車走,后車堵…”
劉義明片刻做了一個決定,前轎車和商務車飛馳而行,傳出命令的剎那,車一拐,進了棋盤路,吳奇剛加著,車身打了個滑才堪堪進了寬胡同,后車的兩位保鏢專業素質卻是不容小覷,車一檔,橫亙在胡同口,依車為屏,倆位保鏢互視一眼,各自拔出了槍。
砰…砰…砰,直射到了幾十米外的悍馬車身上,以他們的經驗,在這個禁槍的國度,槍響就是大案,但槍響能嚇跑大多數沒見過槍的人,相比而言,槍的威懾力要比在其他地方更甚。
錯了,來者不懼,車一點未減,車窗里伸出了同樣一只手槍,砰砰還擊兩槍,堪堪在一位保鏢躲避地方擦著車身,一溜火花,一位保鏢‘啊’一聲,半跪著,中槍了,慌亂間還擊幾槍,換著彈夾,而此時,悍馬車已經沖近,車身原地打了個旋,嗚聲車四周雪色漫天,不可瞄準,緊接著車怒吼著,加著,倒沖著擋路的商務車,狠狠地倒撞上來,倆位保鏢心膽俱裂,打著滾讓過了一邊。車轟隆一聲被悍馬撞過一邊了。
而悍馬車稍稍一停的功夫,車門一開,兩條人影翻滾著落地,人落槍響,兩槍準確地敲在剛起身的保鏢腿上,人停車未停,一絲也不耽擱,直駛著趟開障礙的地方沖進了棋盤街的寬胡同。
“不許動…”
“不許動…”
兩位精英眷養的戰術素質極好,把試圖徒步逃跑的倆保鏢擠進了巷子,前后堵著繳了槍,槍頂著腦袋逼問的時候,卻是嘰里呱拉一堆,根本不是漢語,追問急了,唯一一句會說的漢語是:“投降!”
“媽的,這是越南鬼子還是韓國棒子?沒看出來啊。”一位火大地踢了受傷的一腳。
另一位搜了半天,卻是只搜出來錢包、手表、手機幾樣無法證明身份的物品,倆人相視一點頭,槍托砸著后項,打暈了倆人,撤出了現場,出了胡同分頭一走,邊走邊向徐老板匯報著這里的現。
解決了一輛,前面的又重新咬上了,徐中原駕車是從被撞凹的車身旁邊駛過的,暗暗地對自己這幫退役不退化的手下還是挺滿意的,真刀真槍的拼,怕過誰呀?價值十個億的資產,就是把這些底子全賠上也在所不惜。念及此處,狠狠地踏了一腳油門,又想起得手的居然是自己家里的惡奴,那份憤懣卻是更甚了幾分,恨不得把這一對在自己產業上作手腳的狗男女碎尸萬段,又狠狠地一腳踏上油門,車像離弦之箭,打著滑,沿著悍馬車的深轍飛行駛著。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地幾乎不可視物,饒是悍馬車的駛技出色也不得不放慢了的車,那輛轎車幾次迫近已經看清了,是輛普通的大眾,不過從棋盤路轉出胡同之后到了姚家大路上了,路上已經不乏慢慢行駛的出租車和私家車,車一多,追方都不太敢造次了,只是緊緊地咬著,前車是倉惶的開著,已經打了幾次滑,蹭了兩次出租車,慌不擇路地左沖右逃,在婉家橋上又撞上了橋欄,堪堪地被撞出了好遠,車身斜斜地停到了路中央。
這一剎車的停頓就是機會,悍馬車里的追兵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加著油門,直沖上來,狠狠地撞上了大眾車的車頭,車頭被大力撞擊得掉了個,車里的人估計早撞得七葷八素了。悍馬一停,車里的人一附耳,四個人奔下來,扮著搶救傷員的樣子,拉開車門,把駕駛位置上的拖將下來,再看車里只有一人,猛然間省得上當了,一思忖,把這個滿頭流血的中年男子拖到了悍馬車后座,扔進后備,駕起車倉惶而走。
“老板,上當了…他們后車堵的時候,劉義明已經下車了,追到了車里只有一個司機,下車點應該在棋盤路附近…我抓到了個司機,正在問話。”
電話里匯報來了,還沒有趕到了徐中原猛地一踏剎車,車斜斜地剎在路邊,爾后是重重的一捶方向盤,有一種恨無可泄的感覺,對著電話惡狠狠地說了句:“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國棟,把人分兩組,鳳儀軒去一組,控制他老婆…另一組把去找豐力友,一定把人給我攔下……”
………………………………………幾公里外,冒著大雪徒步從胡同里左繞右繞出來的劉義明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回頭問著吳奇剛:“這是哪兒?”
“薛莊,前面是零七國道,他們往南追了。劉老板,什么人啊,這么兇?”吳奇剛戰戰兢兢縮著脖子問,幾個人快步走著,尚余的一位保鏢失了兩位同伴,還是那么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前行的帶著路,劉義明拉著鄒曉璐隨意地說著:“軍人…這些保鏢對付普通人還行,真碰上這些軍隊出來的人,就成業余水平了。奇怪了,徐家怎么這么快也能得到消息。”
“是遠勝說的吧?”吳奇剛道。
“絕對不會,他們誰也怕誰先得手,那有好事告訴別人的道理。”劉義明判斷道。
“是夏佩蘭,他和徐進鋌的私人關系不錯,任觀潮剛剛掌舵,肯定要倚為重任。”鄒曉璐黯黯說了句,提醒著。劉義明點了點頭,瞥了眼,厚厚風帽裹著的佳人看不清表情,不過沒有驚惶,沒有興喜,冷靜的可怕,或者換句話,像行尸走肉一樣,只是機械地跟著自己在走,想問什么,又咽回去了,追了兩步問著吳奇剛:“還有多遠。”
“沒多遠,步行四公里多到了北祿莊就是,馮叔家就在哪兒,要不劉老板我先電話通知他一聲?”吳奇剛道。
“不行,不能再出任何意外,北祿莊只是暫時歇腳,馬上就要走。”劉義明道了句。
吳奇剛閉嘴了,沒有反駁,叔叔吳蔭佑糊里糊涂死了,死時候都沒來得及告訴大侄錢藏哪兒了,好在以前的生意有點底子不至于衣食無著,原本想著事情已了,自己就這么著了,卻不料某天這位劉義明上門,和馮山雄是一起來的,幾句話倒先給了幾十萬的定金,交辦的事就是尋找端木界平留下的遺財,卻又未料到,叔侄倆費了好大勁,把知道點的地方翻了底朝天,還是一無所獲,反倒被劉老板布下的另一個棋子得手了。
對,那個妞,吳奇剛回頭瞥了眼高個子的鄒曉璐,忍不住蠢蠢欲動,這妞真是水靈得緊,天上rén間那些要價一夜五千的妞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一堆了。媽的,這么靚的妞,這么多錢,都讓這王八蛋收手里了…吳奇剛心里打著小算盤,不過有點畏懼那位保鏢,對了,對于那個妞也有點畏懼,敢殺人的纖手可不是誰也能摸的。
一行人各懷心思,在風雪中越走越遠,漸漸消失了身影…………………………………………二十三時三十分左右,徐中原和任觀潮又來了個不期而遇…….遇到了地點是花園路錦江飯店,aptx老總豐力友下塌的酒店,兩位見面相視會心一笑,相攜著直上樓層,敲開門時,開門的美女很不樂意地問找誰?徐中原虎著臉把人一把推開,幾個人進門直沖臥室,把在被窩里的豐老總拖了出來,只穿著褲衩的豐老總老臉掛不住了,叫囂著道著:“怎么了?怎么了?你們好歹兩位老總,不能這么下作吧?”
“穿上衣服,出事了。”任觀潮比較冷靜,說了句,攔著徐中原,看逍遙成這樣子,八成根本不知情。豐力友老總穿就衣服,打走了陪妞,回頭剛坐下,徐中原立馬一句:“老豐,你這花樣玩得不錯啊,敢情把我們都玩了?”
“這這這什么跟什么呀?誰玩誰呀?我敢玩你們嗎?”豐力友沒頭沒腦一句。
“我問你。”任觀潮問上了:“劉義明根本沒中毒,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個……”豐力友瞬間一句梗住了,敢情是知道,看倆位臉色都不好,趕緊地解釋著:“兩位,這事我倒知道,不過你們當時都懷疑是他搗鬼,我也不好說不是?確實不是他搗鬼,中毒事件生第一時間他就給我打了電話,怕這事最終牽扯到他身上……后來也證明確實不是他,那天他一直和我在一塊,真不是他…”
“可現在是他了…怎么辦?”任觀潮打斷了解釋著,直說了,豐力友愣了,聽著任觀潮寥寥一說剛剛生的事,登時驚得張口結舌,緊張地摸著手機拔劉義明的電話,一眨眼一聽傻了:“關機了。”
“不是關機了就交待了,你得把人給我找出來…”任觀潮火上來了,敲著桌面催著:“豐總,我現在明白告訴你,除了債券,端木還掌握著和我們遠勝生死攸關的事,他可是你們aptx私募的人,我們遠勝要是出事…恐怕你不好過吧?”
“這…哎喲,這個白眼狼。我想想…”豐力友被將住了,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片刻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直接的辦法:“他老婆在鳳儀軒,把他老婆抓起來。”
“老豐,要給你十個億,你還在乎你老婆死活?”任觀潮莫名一問。老豐恍然大悟又拍腦門道:“那倒是,哎,我想起來了…”
豐力友一聲咦呀,想起來了,直說著劉義明和原江相派的幾位余孽還有往來,還花不少錢雇著這幫人去尋找遺財的下落,因為這事連豐力友也參與了,付了不少經費呢。這下子,聽得徐中原和任觀潮倆人更是不悅了,敢情都有那么暗渡陳倉的一招,不過這時候顧不上拌嘴,三人一行,直下酒店。事情變得越來越微妙了,任觀潮甚至提出不要債券,只要找到的東西,而豐力友聽說劉義明滅口劫財居然連自己也不通知,又是破口大罵,徐中原呢,幾頭關心著,已經焦頭爛額了,車行駛了不遠侄兒的電話來了:二伯,酒店方報警了,我可怎么應付…………………………………“你挺住,我實在抽不開身,追到咱們還有點希望,要追不到什么都沒有了…”
徐中原諄諄良言,聽得徐承貴微微不悅,都走了,媽、姨姨、伯伯,還有大伯手下的人,只留下自己一個人應付局面了,到了酒店就已經來了兩輛警車,一查入住記錄,第一作筆錄的就是徐承貴了,徐承貴掛完電話勉力調整著情緒把兩位分局的民警請到房間,落坐就開始:
“徐先生,1624和1626房間的客人是您什么人?”
徐承貴答著:“我媽、兩個姨姨,來旅游的。”
“那你們近期惹了什么仇人沒有。”
“我們剛來,惹誰呀?”徐承貴滿嘴泛苦,口是心非了。
“我們剛從酒店監控上提取到了幾副截圖,您看一下,能認出來嗎?”
沒說話,只搖了搖頭,然后鼻子抽泣著,大顆大顆掉淚,這沒娘娃著實可憐,看得兩位警察對這富二代也不怎么有惡感了,有錢人招是非,誰說不是呢?再加上人家孩子已經苦逼成這樣了,倆位來人反倒連再往下追問的心思也沒有了,只安慰著也未必就是綁票什么來著,或者是弄錯了人了怎么著,別著急,萬一綁匪來電話,一定要馬上通知我們。
費了番口舌,旋即又是酒店方的經理登門道歉,從來沒想到在五星的酒店也會生這種事,話說我們是一定要全力配合公安部門查清事實真相…又費了一番口舌,徐承貴看這些凈磨嘴皮不辦事的人,直接轟將了出去。一出門,經理揪著保安帶頭的就踹了一腳,低聲罵著:報什么警?誰讓你報警?又不是你媽丟了,著個逑急,人家都不著急呢?
這種事酒店方最怕攤上,真捅出來那對生意得有多大的負面影響嘛,商議結果,扣保安一半年終獎金,以觀后效,不過這事也透著蹊蹺,和警察詢問的時候,酒店方極盡推脫之責,直說這可能根本不是綁架什么的,這家人從來中州訪客就不斷,天天有來人,還有很多不三不四的人…警方對此事倒重視了,第一件事就是上樓去查近幾曰的監控了。
忙亂中,誰也沒注意到徐承貴走了,是獨自一個人出了門,進了電梯,下了樓,站到了門廳處時,舉目四顧著,剛剛接了一個電話才讓他做這個決定的,看了許久聽到了一聲口哨聲才現路對面的街燈下立著一個人,像尊雕塑,渾身已經鋪了一層雪,沒有考慮,直接奔了上去,卻不料走到近前時,呀聲嚇了一跳,是被來人嚇住了,一張兩條猙獰刀疤的臉在燈光下看得格外恐怖,退了幾步,那人動也沒動,徐承貴揣度著對方沒有惡意,這才又走上來問著:“您…您是,剛才打電話的人。”
“是,除了我你看周圍還有人嗎?”那人冷冷一句,比鉆進脖子里的雪還冷。
“那您…知道?”徐承貴小心翼翼問。
“知道,錢呢?”那人問,徐承貴稍一遲疑,已經被騙怕了,對方說知道關押媽和姨姨地方,有點匪夷所思了,那人似乎窺破了徐承貴的懷疑,冷聲道著:“綁架的為的叫游亮,做地溝油生意的,起因是你們家人砸了人家的油廠,信不過我就算了,沒人勉強你。”
說完轉身就走,這下子徐承貴不敢懷疑了,上前拉著這位恐怖的人,直塞著一疊錢和一張卡:“給您,大叔,您一定幫幫我,我在中州舉目無親…現金有兩萬四,卡里我剛劃進去五萬,不夠我還可以再給您…”
那人拿著一摞錢,毫無表情地把錢裝起來,卻把卡還了回去,說了句:“我只做現金交易,少就少點,看你也挺可憐的……地方在這兒,趕緊去吧,去晚了那幫畜牲還不知道得干出什么事來。”
一張紙條塞過來,那人轉身即走,一刻也不停留,徐承貴看了眼寫了煙盒紙上的地址,火急火燎的打著二伯的電話:
“二伯,我媽和大姨小姨有下落了,你趕緊把人招起來…什么,你顧不上?我告訴你,二伯,你要不管,我就報警…我媽要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拼命…”
咬牙切齒,跳腳大喊,徐承貴怒火攻心了,在電話上和二伯爭執起來了…………………………………………此時,一行人正風馳電掣向著北祿莊趕來,據對受傷司機的審問,劉義明的另一拔人為倆位是吳奇剛和馮山雄,馮山雄家就在北祿莊,而追擊中逃逸地離北祿莊并不遠,車上徐中原正在電話上和大侄叫罵。
也在此時,馮山雄開了院門,把一行滿身雪色的眾人迎進了熱氣騰騰的屋子,熱水燙酒,草草煮了幾個雞蛋,劉義明和鄒曉璐、一位保鏢,只余三人,在單間里鋪開地圖指摘著:向北要上太行山、向西要過秦嶺、向南還是風雪天氣的包圍中,唯一的一個方向就是向東,經黃河大橋行駛不到三百公里可以出省…事情偏偏生在這個愁煞人的天氣里,機場停飛、高封路,原地又不敢久留,還非走不可。在房間里商議了良久,直到熱氣騰騰的煮雞蛋端上來時,還沒有定論,吃著的時候,吳奇剛可賴著不走了,眼睛直勾勾盯著鄒曉璐,就他沒吃吧,還凈流哈喇子。
同樣在此時此刻,亞龍酒店的五層,抬著折疊擔架的醫護人員沖進了512房間,讓急救人員詫異的是,浴室里躺著的那位已經失去了知覺,頭磕在浴盆邊上破了,血流了不少,不過手里還緊緊地握著手機,看樣是用最后的力氣拔了急救電話……“咋咋咋…咋回事。”值班的經理分開保安,看著醫護人員抬著客人出來,趕緊地上前問著傷情,急救員也分著眾人往外走著道了句:“沒事,迷昏了…我說您是經理吧?你們酒店得好好管理啊,這個月全市光在房間被迷昏搶走財物的客人已經有七例了。”
“是是…趕緊走啊。”經理不迭地指揮著保安幫著抬人。
人走了,保安回頭悄聲問經理:“經理,報不報警呀?”
“報什么警呀?你白癡啊,傳出來誰還敢來住?”經理罵道。
“可不報警客人醒了找咱們的不是怎么辦?”保安置疑著。
“沒事,這八成是招瓢被雞迷翻了,醒來他都不好意思說。把門給他關好,來取東西房費照付啊。”經理安排了句,極具商人智慧的一句。
被抬在擔架上的人似乎并非完全失去知覺,上了救護車的一剎那,救護員看到了那張黑黑的臉龐上,泛著幸福而安詳的笑意,像累極了、困極了,舒適而愜意睡著了,探了探鼻息,悠長而穩定………………………………也同樣在這一時間,龍湖分局接到一宗報案,冒雪趕赴現場,饒是雪大,這車上的彈洞可蓋不住,驚得分局沒見過槍案的民警趕緊往上匯報。
幾公里外,同樣一例車禍處理過程中也很蹊蹺,報警的是位出租車司機,卻沒有接到傷亡的情況,細查該車時,卻意外地現這輛上也有一個彈洞,同樣是驚訝之余,火上報。
所幸的是風雪彌漫的天氣車禍頻掩蓋住了,并沒有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也在這一時刻,遠在公安家屬區的鄭冠群接到了省廳莫名其妙的通知,匆匆地穿衣下樓,被等在樓下一輛車警接走了,茫茫夜色正濃,悄無聲息地行駛在雪夜中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