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十一灣變電站……一場紛紛揚揚的冬雪剛停,變電站的周圍一片白皚皚的景色,大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景,連縱橫交錯的變電網、變電器,也成了一片銀白的顏色,霽雪方睛,嬌陽初升的這一曰,靜悄悄的變電站里只能聽到覓食的雀兒偶而嘰喳的聲音,冬季是這里最悠閑的時候,悠閑到一個上午,幾乎在空蕩蕩的大院里看不到人影。
倒也有,天氣冷沒有出來,四號宿舍里的帥朗就是其一,這一周出得可是滿勤,而且還給工友頂了幾個班,算是還了哥幾個的人情,早上點睜眼,知道下雪了也沒地方遛達,懶在被窩里又多呆了一個多小時,懶洋洋地起床洗漱,開著電熱扇坐到陽光能照著的地方翻看著舊報紙,這地方的消遣不多,除了打麻將喝酒就是一塊侃大山,這里最好的一點帥朗覺得倒是根本不像城市里那樣能無時無刻感覺到生存的壓力,別看工資不高,在這一片都屬于有錢人了,不但有錢,而且還沒地方消費。
報紙,又看了幾遍,一周前見到的那一幕從報道上看到了一斑,兩天后這個消息才刊出來,標題是:華銀總經理墜樓自殺身亡,牽出十數億債務糾紛。死的已經確定是尚銀河,他的死也確定是自殺,只不過自殺之后暴露出來的事就有點讓人瞠目結舌了,據這些已經和諧過的報道透露,尚銀河涉嫌非法集資、暴力收債、非法經營以及傷害等多項罪名指控,公司涉案的保安、中層管理人員被刑事拘押了十七人之多,債務金額已經落實到了十七個億,也就是說,其實這個放貸大戶本身也是一個欠債大戶,他們以高利息的誘惑吸納資金,然后再以更高的利率放貸,資金的來源有私人的、有公司的、有國家單位的、甚至于還有銀行部門的,和所有非法經營的小額貸款公司如出一轍,都是拿著官銀在中飽私囊。這中間的風險自然誰也看得出來,資金鏈一斷裂,不管是收不回貸款還是官銀縮緊都會引整個利益鏈上的震動。
只不過這次震動很意外,是來自于外部,據報道稱華銀公司被騙一點五億,又在股市投資失利,導致兩億資金無法收回,成了引整個震動的導火索,借款方要收回資金,而貸方在短時間里又無法回收借款,再加之警方對尚銀河的涉案窮追不舍,最終導致了這位聲名赫赫的大佬從公司十四層華麗麗地來了一跳,一了百了了。
之后的傳聞就更多了,有傳聞講某家銀行從職員都高層都涉案,不少人都把私人積蓄甚至公款斥借出去讓尚銀河放貸,因為尚總的威名在行業里信譽很好,最起碼沒有收不回來的欠款。還有傳聞某慈善機構,叫什么十字會來著,把籌集地善款也斥借給尚銀河用于放貸,這件事被傳得紛紛揚揚,有關部門自然是矢口否認,誰也分不清真假。不過欠債肯定是真的,已經梳理出來的三角債務有十幾個億,涉及到中州多家民營企業,偏偏這些民營企業據說也是捉襟見肘,暫時還不上欠款,這事帥朗和老爸通電話曾經閑聊過,有一部分可能確實存在經營問題,但更直接原因恐怕是和6oo*23那支股票套牢有直接的關系。
翻了幾頁,兩天的報紙,找了找個股信息,那只黑馬股收盤價是十四塊三毛多,已經跌了一半不止了,看這樣,恐怕還得繼續跌下去。
像前兩天一樣,看完了,帥朗拿著報紙嘆著氣,半天不知道心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如果單從設局的角度來講,端木所用的這些手法簡直是聞所未聞,從組建立訊開始,一邊圈錢、一邊謀劃、一邊報復,把在拍賣會上坑了他一把的中州這些名流全部埋進坑里了,說不定尚銀河至死都不明白為什么端木會這么坑他,說不定現在這時候那些資金被套、老婆被搞的中州名流也沒明白,為什么就會遭遇這等的窘境。
“厲害…忒牛逼了,其實還是有點貪了,如果不騙銀行那錢,不騙走尚銀河的斥借資金,從股市的圈走錢完全合理合法,誰也不能把怎么著了……老古和他的差異其實就差一步,如果古清治干這活,肯定能全身而退……厲害,這事辦得漂亮,不過一般人辦不來呀,最起碼把公司搞這么大聲勢,再把這些想賺錢的誘進來,等閑不那么容易辦到…”
帥朗扔了報紙,揣度著這事的得失,想了想,這手法是復制不來的,最起碼砸上幾千萬布個局,就不是自己辦得來的,更何況還能找到邰博文那號極品鴨子,專從女人身上動手。別說干了,就帥朗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看過全程,能不能想明白這其中的奧妙都得兩說。
“不話反回來說了,還是老實點好,畢竟咱現在還在外面悠閑悠哉呢,那幾個貨怕不得在格子窗里唱鐵窗淚了。”帥朗笑了笑,看看窗外的雪景,又找回來了點心理平衡,即便自己不是遵紀守法的人,可對于這些突破底線、以身試法的事還是不屑一顧的,這事嘛,帥朗給了個評價:過了,實在太過了。
“帥朗…”窗外有人在喊。
帥朗一支身站起來,還沒等回音,那聲音又在喊:“帥朗,站長喊你來吃飯。”
“知道了…馬上就來。”
帥朗提著褲子,整整衣服,看到了工友毛旭文扯著嗓子站在食堂門口喊,應了聲,奔出來了,自打知道了帥朗的身家以及帥朗幫著老毛一家建了個生意尚可的批部,站里人都對帥朗刮目相看了,捎帶著都尊敬了不少,這不,站長親自掌勺做的紅燒鯉魚,老毛燙著只老公雞,直說是老丈人和老婆囑附送給帥老板嘗鮮的,另一位姓茍名敬山的工友正擺著桌子,弄了兩瓶高粱白,四個人熱熱乎乎張羅著就開吃了。
“來來了,敬站長一杯。”帥朗倒著酒,舉杯了,這位站長長年在鄉下,跟酒比跟老婆親,有點落酒,大杯子一倒先說著:“甭敬我,老毛、茍子,你們得先敬小帥一杯,他來了給咱解決的問題不少,你老婆開批部,茍子弟弟在城里找活干,可都是托小帥的福了啊。”
“得了吧,站長,就市找了個開車的活,什么大事。”帥朗不以為然道。
“那也得敬一杯。”茍敬山應著站長的話說上了,倆工友一右一左挾著,大杯子一碰,帥朗也不矯情,仰著脖子一灌,再倒上時這倒敬站長:“高站長,他們敬我,我得敬你…我這兩三個月偷殲耍滑就沒怎么干過活,你說年終評比優秀職工,你還非把我報上,你說我心里可得多不好意思不是?”
“哈哈…以前是我內定,這次可是明煮選的,大家都選你,我也沒辦法。”高站長端著杯,和帥朗碰了個。
老毛一聽帥朗過意不去,就攀上來了,直勸著:“帥總,這優秀職工非您莫屬啊,咱們下河打魚數你逮得多,你這方面就有長處。”
“對。”茍子也湊上來了,笑著道:“還有打牌,你就沒怎么輸過,我最服您老人家。”
“去去去…別拍馬屁,這站里數站長大,你們不能亂表揚啊,又是逮魚又是打牌,優秀職工就干這事?”帥朗紅著臉問,老站長哈哈一笑,不以為然了,反正冬季清閑得緊,再說來的這位除了工作不怎么上進,其他方面都不賴,倒比以前來實習只會干點活的讓人順氣多了。
大盤魚、大碗雞、大杯酒,吃得是滿嘴流油,喝得是嘖嘖作響,吹得是胡天黑地,這四位爺們眨眼一瓶下肚,第二瓶就開了,這當會,高站長瞅了空問著:“小帥,實習到年底就結束了,你有沒有打算,想好去哪兒了沒有?”
“去哪兒?”帥朗啃著雞腿問了句。
“回市里呀,局里那部室,要不市里那個供電站都成,我上周回市里可聽說了,今年照顧的這一批,都晨子弟,后門都敞著的,有的根本就沒實習,掛了名,就等著實習完了直接到市里上班呢…我還聽說呀,光往市里留留,得這個數。”高站長伸了仨指頭,老毛脫口而出:“三千?”
“你們蠢貨,在鄉下都呆傻了,現在三千還叫錢?三萬。”站長訓了句,捎帶一個巴掌。
“帥總還缺這錢?”茍子不屑了,替帥朗拽了把。
不過帥朗卻是笑了笑,搖搖頭:“這錢我有,不過要是掏三萬把我留這兒,我愿意…花三萬塊離開這兒,我有病呀?全中州鐵路局就數這個站好,環境好、氣候好、景色好,關鍵是人好,讓我走我都不走。”
“看看,站長,說什么來著,我說帥總不走吧。”老毛得意了。
“小帥。”站長上心了,鄭重問著:“你可想好了,咱這地方可背了,除了家在鎮上的,就是我這號沒人要的,窩這兒可委曲你了。”
“不委曲,不瞞您說站長,我到現在都分不清三項電那項是那項,真把我調到重要崗位,我也不敢去呀。”帥朗訴著苦。惹得單位同事一陣好笑,那老站長笑著道:“那個簡單,容易學,我是擔心呀,不趁實習結束回市里,以后調就麻煩了。”
“不調。我還以企為家、愛崗敬業,不走啦。哎,你們要看不慣我,那我得走。”帥朗來了句,那幾句自然是求之不得,紛紛搖頭,你說少了其他人能行,少了這么個會吃會玩又仗義疏散的主兒,肯定是不行滴。
吃著喝著漸入佳境,吃完喝完不是趁著酒意來場麻將就是捂著被子呼呼大睡,這大下雪天的,肯定不會有什么事了,幾個人正商議著飯后的娛樂項目,門外有車響了,鳴著喇叭,旋即又聽到了吱啞開小鐵門的聲音,對于這個讀力的環境少有來人,老毛奔出來一伸腦袋,馬上又縮回來了,緊張地說著:“站長,來了好幾個警察,不過又抓咱們偷魚的事吧?”
“不可能,他們派出所還偷咱們電呢。”站長一拍屁股,牛逼哄哄起來了,倆人一出來,正逢著四位警裝的已經進門了,出聲問著十一灣的變電站的站長,高站長借著酒勁虎氣洶洶一說:“我就是。”
“噢,站長…我們省公安廳的,找你們這里的職工帥朗。”一位年紀頗大的警察伸手上來,很客氣地道著。那站長酒嗝一打,愣了聲:“他犯事了?”
“不是不是,我們是朋友,有點私事……喲,帥朗,來來。”
是鄭冠群,看到了喝得醺醺的帥朗伸出腦袋來了,招著手,帥朗直說是熟人,先把哥幾個回食堂了,被鄭冠群一攬膀子,帥朗打著預防針道著:“鄭叔,咱們兩清了啊,你不管讓我辦什么事,不干;你不管問什么情況,我不知道。”
“去去,你們去吧…”鄭冠群伸著同來的沈子昂、續兵和原研究員,三個人站到了門口,不經意間,續兵看到了站上的光榮榜,笑著示意下沈子昂,沈子昂一看也啞然失笑,就這三天兩頭曠工,喝得醉醺醺的帥朗,居然掛上光榮榜上,優秀職工。
幾個都笑著,站在榜前饒有興致看著,不時地回頭看老鄭的和帥朗商量,心里明顯積著事。
當然有事,鄭冠群攬著帥朗回了宿舍,閉上門,帥朗還在喋喋說著不配合的話,老鄭一關門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咱們處了這么長時間,沒感情也有點人情吧?我這一把年紀了,驅車幾十公里專程上門找你,你居然給我個冷臉?”
“你別擺你的處長架子,咱們不是一個系統,就是一系統我都不鳥什么處長,我們這山高皇帝遠,除了開除就已經是最差的待遇了,我爸讓我在這兒好好反思反思,我那兒也不去。”帥朗酒意盎然說著。
“嗨,還別說,這事我已經通知你爸了。他知道。”鄭冠群有的說了。
“是嗎?那我爸他也管不著我,我要不想干什么,還就不干什么……鄭叔,你知道自由的概念嗎?不是想干嘛就干嘛,而是不想干嘛咱就不干,我現在就是這號自由人,誰也勉強不了我。”帥朗表明心跡了,雖然有點醉意,可心里并不糊涂,這警察組團上門,不會有什么好事。
“呦喝,什么時候成油鹽不進了,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鄭冠群訝異了,有點奇怪帥朗的變化。
“還不就是端木那點事,其實我告訴您啊鄭叔,對于端木我是崇拜大于憎恨,再說你也知道他的身世,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把他交給你們,我其實也有于心不忍,不過他要的我命,我沒辦法…換個時間、空間,我估計我都不會那么做。”帥朗又一次表明心跡了。有點酒后吐真言了,鄭冠群點點頭:“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帥朗,你一定不會想到我找你干什么,你要猜對了,我馬上拍屁股走人。”
“真的?”帥朗斜著眼,看老鄭鄭重其事,這猜上來了,直接道:“他肯定不開口對吧?”
“錯了,他說話滔滔不絕,比新聞聯播還能說。”鄭冠群搖搖頭。
“那他是拒不交待所犯罪行?”帥朗又猜。
“錯了,他對十幾年所犯罪行已經供認不諱。”鄭冠群又道。
這下輪到帥朗愣了,撇撇嘴,不相信地問:“那我就猜不出來了。”
“猜不出來吧,很簡單,他想見見你而已。”鄭冠群撂出正確答案來了。
“見我?”帥朗一指自己,呵呵一陣醉笑,搖搖頭:“不見,什么時候輪到他說話了,再說我見他干什么呀?八桿子打不著呀。鄭叔,這里面有貓膩,別瞞我,第一,這么重要的嫌疑人,你們不會讓他輕易見外人的,對吧?第二,他就想見,也輪不著他說話呀?對吧?你們巴巴大老遠來,別告訴我是你辦案人姓化有進步了啊。”
“呵呵…知道瞞不過你,事情沒那么復雜,這兩周的預審基本沒有什么波折,十幾年的犯案有些嫌疑人現在還關在監獄里,端木自知瞞不過去,十幾起詐騙案他都一五一十交待了,認罪態度嘛,還算可以,不過有個關鍵的地方他一直守口如瓶…”鄭冠群道,留了個包袱,見得帥朗似乎沒有好奇心,又讓他有點意外了,眼瞟了瞟屋里,一看了那份報紙,笑了,笑著問:“別裝做漫不經心,尚銀河跳樓的事你知道了吧?這事和端木也有間接的關系…看來你還關注著事態的展呀。”
“關注談不上,無意中看見的…鄭叔,不是我不配合,我有多大本事,他不交待的事,你們讓我去能起什么作用?”帥朗問。
“不是你能起什么作用,是你本人就是作用…”鄭冠群來了句謎面。
“什么意思?”帥朗問。
“他要求見你…并以這個為條件要挾我們專案組,我們要不是無奈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了,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槍斃也有碗斷頭酒吧?所以經過慎重研究,就答應他這個請求了。”鄭冠群道。
“少來了,你們就不考慮我的感受呀。我告訴你啊鄭叔,我這個人很有原則滴,我不愿意干的事,我是堅決不干滴,你強迫我也沒用,不能因為你們手里有特權,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破壞我的為人原則……這是什么東西,什么意思?”
帥朗大談著原則,鄭冠群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著一張紙,很容易辨認,支票,帥朗拿手里,一看,拾萬元整,愣了。
“經過我們專案組研究,對于提供兩名網上追逃嫌疑人確切信息的知情人給予重金獎勵,拾萬元整,帥朗同志,我現在是公事公辦啊,你要不配合我們專案組的工作,這個錢究竟不,我們就得再研究研究了啊。”鄭冠群故意說道,調侃的語氣,帥朗僅僅是遲疑了兩秒鐘,刷一下子塞進口袋里,呲眉瞪眼道:“研究什么呀?我應得的,我容易么我,花了多少錢才抓著人,這雇人工錢都不夠…哎鄭叔,你這獎勵是稅前還是稅后的?”
“你少來了,我就不相信你是個照章納稅的守法公民。”鄭冠群嗆了句,帥朗披著衣服,拿著手機,點點頭:“那倒是,你們的保密程度挺高的吧,看來不用報稅了…走。”
“喲,這么直接呀,這倒不說原則了。”鄭冠群開著門,帥朗一回頭笑著道:“這不違反原則,強迫不干是原則,給錢就干也是原則…反正他都逮起來還能翻起什么浪來,頂多就是不服氣罷了,想看看他栽在誰的手里,這有什么看的,梟雄末路,那個不是栽在無名小卒手里,提前說好了啊,端木要氣得背過氣去,你們別找我麻煩。”
帥朗人借酒勁,喋喋說著,老鄭身上關上門,攬著帥朗的肩膀,又到食堂里告了個別,這一行人上了兩輛車,駛離了十一灣變電站,在尚未完全消融的公路上疾馳著向中州駛來了。
一路上,鄭冠群在車里教了帥朗若干注意事項,主要是這人有反社會的傾向,說話的時候要順著不要逆著,但也不能隨著他說,別說著說著,說不清誰有反社會傾向了;次之呢,這人有點精神強迫癥,千萬不要和他爭辨,之前有幾位預審員和端木爭辨,沒一個能說過這個精神病的。再次要的呢,這人除了反社會傾向和精神病癥候,還有點神經質,時笑時笑,時罵時說,做好心理準備,別嚇著…沒開始倒先把帥朗的酒嚇醒了一半,直感嘆警察這錢實在不那么好掙,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直驅南郊的第四看守所,等見到厚重的鐵門洞開,看到荷槍實彈的武警,又見到林立的特警如臨大敵般四下守著預審區,機械地跟著眾人坐下,等從窗口看到四名獄警解著手銬腳鐐叮當拖地直響的嫌疑人,人來了,從關押倉到預審室不遠的距離足足走了十幾分鐘,等越來越來的鐐聲傳來時,帥朗莫名地有一陣激動,不知道這種激動感覺來自于身體那個部分,不過確確實實是激動,激動之下,酒意愣生生地全嚇成了額頭的汗珠,心里暗道著:
咦喲,這個革命的恐怖主義,就是他娘的厲害,嚇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