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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有意無意 爾尊我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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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分文不收?”

  華辰逸也懵了,比聽到庫存日系、歐系轎車全線召回還要驚訝。

  對面坐著剛剛回來的陳副總和劉秘書,不約而同重重點點頭,安頓下了古大師一行倆人又陪著吃了晚飯,回頭就來華總家里匯報來了。

  這就納悶了,理論上老而彌貪才說得通,可偏偏就碰到了至始至終清高示人的主,這把華總給納悶得呀,起身背著手在書房里來回踱步,一會兒是仰面想什么,一會兒又是托腮思考什么。窗戶之外,車滿為患的家門口此時才稍稍有了點松動,親朋好友包括生意上的伙伴,連日來問候隨禮的絡繹不絕,夫人正忙著客廳里招呼來人呢,這些事倒不用華總操心,只是該操心的,似乎還有點放不下心來,半晌才拔了個電話,讓夫人把王修讓會長請到書房里,王會長也等著和華總籌劃明天的出行尋龍一事呢,正和老家來的幾位上年紀的老人聊著。

  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況是鬧市,這些天家里來來往往的人就沒斷過,能清靜談點事的地方就剩這個小書房了。等人的時間里,陳昂副總和劉秘書互視了一眼,俱在揣度著老總心思,現在華總的書桌上就擺著十幾張照片和裝幀精美的銅版宣傳冊,這些都是公司公關部聯系的墓地,差不多把中州到新鄭縣周邊好一點墓園,墓地資料收羅完備了,就等著選一處遷墳下葬呢,這些天除了主動拜訪古大師其實還接受了不少上門拜訪的墓園開發商,但一直確定不下來。一方面以華總的身份自然不想隨隨便便遷進個墓園,萬一不合適再動那麻煩就大了,再說上門找的墓園開發商沒準就沒安好心,說不定就等著抬著華總身份做廣告呢,這個冤大頭華總豈能看不出,即便對方承諾優惠劃塊墓地他也回絕了,只說再等等挑挑。另一方面呢,一遷墳是牽動了整個親戚家族里的事,和老舅這輩的人除了迷信其他的都不信,還確實需要個陰陽地師去去心疑,華辰逸請古清治其實伸頭挨宰的心思都做好了,誰知道對方根本沒下刀,這可不讓人納悶上了。

  本來今天派副總和秘書代自己出面談費用已經算計好了,總得來說比較看好古清治,但也不是就只靠這一頭,要價高點可以承受就承受,太離譜,大不了找個由頭不用,不怕出錢還怕別人說咱傻呢;要價太低更不敢用,出了錢也怕人家笑話;這心里價位華辰逸估摸在十萬到二十萬之間,能排到中州數得著就成了…可算計了不少次,就沒算計到這種情況:分文不收。

  是水平有限不敢伸手?還是不要報酬另有所圖?

  華辰逸直拍著前額想不通了,又一次問上陳副總了:“陳副總,你確認,他確定是分文不取,不是故作姿態?沒有暗示其他?”

  陳昂點點頭道著:“確實是,還是那句話,有師無價、有價無師。除了這些都沒說話,更別說什么暗示了。”

  “咝…那你覺得呢?劉秘書,他沒其他要求。”華辰逸再問道。

  “沒有,他不但不要報酬,還給我指出了尋龍定穴協議里的問題,很中肯的,其實那份協議對邀請方很不利的,比如古大師指出‘福份能承受’、“不得找同行評判’等字眼都屬別有用心,說得很有道理,本來就是虛妄之事,真就出了什么婁子,都怪罪不到地師的身上。”

  “是嗎?有這樣的事?”

  又給了華辰逸一個吃驚,細細一追問,臉上那份狐疑不但沒有散去,反而郁結的更甚了幾分,正不知這等稀罕事該如何解釋時,王修讓會長敲門進來了,心下無著的華辰逸上前攙著這位直坐到中桌,說上了,說什么呢,自然是心里的擔心了。朋友戰友加上平時有過交道的名流給介紹的地方就不少,都是上檔次的墓地,本來這墓園就已經挑得眼花繚亂不知道該選那一處了,好容易找到個像樣的風水先生吧,還分文不收,反倒分文不收讓華總更拿不定主意了。

  王修讓會長邊聽邊偶而笑笑,隨手翻閱著十幾處拍照的墓園圖片,等華總這疑問說完了,哈哈一笑指摘著:“這就對嘍,分文不取這才是真正的尋龍地師…在陰陽這個行當里有‘陽世財、陰世孽’一說,陽世你聚的財多,那你陰世積的孽就多…”

  正說著,不料對面坐著陳副總和劉秘書臉色怪怪的,王會長側眼一瞧華總,也是一樣的臉色,立時省得是“陽世財、陰世孽”這句有問題了,要論聚財多少積孽多少,面前華總豈不是積孽最多,一想到這兒趕緊笑著謙意地解釋著:“幾位別誤會啊,這是僅限于陰陽這個行當,我的意思是說呀,老一輩里偶而出上這么一個倆個真正通陰陽的,誰也不敢拿這個斂財…當年安葬您母親時,舅老爺不說了,一條煙兩瓶酒三頓飯就請了個陰陽先生,其實呀陰陽這個行當有個不成文的傳說,叫‘謀生有生、發家破家’,什么意思呢,就是說你拿這個糊口無所謂,但你要靠這東西發家,肯定要破家的,能遵從這些老規矩的人才信得過…您說現在謠傳的什么大師尋龍定穴,出場費就幾萬十幾萬,真要有那么好的地方,他不能給自個留著,還指給您呀?”

  “是啊,那要是古大師不收錢,也是不愿意指出好龍穴來呢?”劉秘書接著活題反問了,此時是觀察著華總的臉色有這么一問,或許對著劉秘書,隱隱約約還是覺得這尋龍點穴過于玄乎。

  “哎,你們說到正點上了,別人可能留給自己,他不會。”王會長神神秘秘一笑,抖包袱了。

  “那為什么?”華總問。

  “呵呵…很簡單,真正的陰陽很好辨別,大多數都出在鰥、寡、孤、獨一類的人里,為什么呢?絕后了呀,他要錢干什么?沒用。他要龍穴更沒用…只有這號人才敢干有違天和的事,而且他們輕易都不敢干,比如這尋龍定穴我也知道點,最關鍵的不是找到龍穴,而是找到之后的催福發貴,一般蒙人的尋龍師怎么做的呢,哎,畫個符貼貼,弄個雷擊木什么的敲敲,然后等好幾十天,回頭告訴你異相了啊,這兒長了一堆草、這兒多了一棵樹、那兒多了個泉眼什么的,那都是蒙人的…真正的地師一引動地眼,一催一發,這周邊山體、地形或者天氣什么的,都有可能出現異相,而且是馬上出現…甚至可能勾出陰煞來,我可告訴你們,別人沒那本事,古清治肯定有,這本事是錢買不來的。”

  王會長嘴唇得啵著,唾沫星子飛濺,講得神乎其乎,聲音越壓越低生怕旁人得知一般,邊說邊凜然地盯著在座幾人,這幾個人可不知道該信也是不信,面面相覷著。

  “不會吧…這么玄…乎。”劉秘書驚訝地結巴地說著,往窗外望了一眼,天已黑,黑乎乎地亮著星星燈光也看得詭異了。陳副總也是凜然一臉,現在想想古大師的種種異人之處,這倒不敢開口了,看了華總一眼,華辰逸也一樣了,因為這事天天聽老舅,聽王會長再加上古大師擺活,聽懂沒聽懂倒且不說,可這心里疑慮卻是越積越多了,尋龍定穴確實有催福發貴一說,意指通過尋龍師施法對陰宅的風水進行調整以期達到完美,一調自然有異相出現之說,不過像王會長說得這么玄乎就不在他能理解范圍之內了,斟酌了片刻狐疑地問著:“那王叔,要這么說,這異相,我們也能看到了?”

  “嗯,那當然…你們看啊,我跟老古打招呼已經十幾天了,他偏偏就選了明天這個日子尋龍,為什么呢?”

  “為什么呀?”

  “明天是陰歷三月初一…春分節氣,陰氣下沉,宜入陰宅吶…就你們提供的這十幾處墓園,他只要看到合適的陰宅龍穴,找對時辰入宅催福,異相馬上就能出現…具體什么異相我可說不準,我就三十多年前在鄉下見過一次真正的尋龍師催福,那墳地周邊呀,被陰宅里噴出來霧氣鎖了整整三天,當地牛羊牲口跟中邪了樣,到了那座山腳就繞著走…你們別說我迷信,現代科學解釋不了的靈異事件多了,不信你們跟著古大師瞧去,保證你們只要見到,一輩子都忘不了…”

  “啊!?”

  華總、陳副總加上劉秘書,被王會長神神叨叨,正經八百的話說得是戰戰兢兢,這么煞有介事,倒讓仨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結合古大師的種種不同常人之處,現在倒想想這個連錢也不稀罕的陰陽先生沒準真有那本事。又擺活了種種尋龍定穴中可能出現的風水異相,什么泉眼暴涌、什么地勢下沉、什么枯木綻春、什么黑霧繚繞、什么走獸狂嘶、什么…不說了,王會長神神叨叨說得累了,起身告辭,反正你們明天就能見到,到時候嚇著了別說我沒提醒啊,真正的地師那是尋常難得一見的。劉秘書緊跟著下來安排車去送人。

  等送完人再回頭進了書房,華辰逸和副總陳昂端坐著,像已經發生了異相一樣,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劉秘書進門才把倆人驚省了,有點心虛地劉秘書輕輕關上門,還未開口,華總倒先問上了:“陳昂,你信么?”

  話里,不確定的味道濃了幾分,眼神閃爍著,那是心疑了。

  “我也說不準。”陳昂副總這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說信吧那有點迷信了,說不信吧,萬一明天兌現了呢,結巴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

  “那劉秘書,你信么?”華總又問。

  “我…我覺得很有可能…”劉秘書戰戰兢兢,女人心志難堅,最容易松動。

  “我還不信邪了…明兒親自去看看…”

  華辰逸一錘定音了,說了句親自去看,眼睛恰恰落在了書桌上的一堆墓園照片上,圍欄、石雕、墳塋、墓碑…幾樣實物照片不知道和腦海里什么影像重合在一起,讓他冷生生地激靈了一下,爾后是下意識地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連別墅區的燈光影影幢幢也像那傳說中的…鬼火!?

  心疑,就像飄忽不定的鬼火,被勾出來了,古大師究竟可用不可用,究竟是不是別有居心的疑慮,倒沒人敢隨便亂說了…

  ……………

  ……………

  叮…咚…叮…咚…

  清脆悅耳的門鈴聲響在裕華世紀酒店十二層某房間,深紅的實木門上金屬門牌標著1206四個歐文字母煞是好看,低頭腳下踏著的是柔軟的麻織地毯,稍傾門開,古清治看到站在門口的是帥朗,雙手捧著件烏色絲衣,遞了上來。這是電話通知黃曉送來的行頭,古清治接在手就要關門,不料這小子腳快,擠著門縫就鉆進來了,原本還有幾分莊重的古清治笑了笑,閉上了門,隨意地問:“怎么了?這么舒服的環境不想休息?”

  “古大爺,問你個事行不?”帥朗回頭問著,臉上少有地出現了巴結諂媚之色,隨即一屁股坐到雪白的床單上,床很軟,陷下去了一大片。古清治把衣服放好,坐到了另一張床上,開始解衣,看樣準備洗澡了,邊解扣子邊笑著問:“你一客氣稱呼,必是有所疑問,想問我為什么不要錢,對吧?”

  “啊,對呀。”帥朗點點頭。

  古清治一笑道:“你不都說了嗎,我淡泊名利、與世無爭、視錢財為糞土嘛。”

  “我那是開你玩笑,誰知道你真不要…你不是開玩笑吧,真不要?還是等著他們事后給,我嚴重懷疑你是欲擒故縱啊。”帥朗實話實說了,臉上堆著很濃重的懷疑之色。

  “呵呵…那我不開玩笑地告訴你,我還就是不要,事前事后都不要…我要的高了,他們會小看我,甚至于會因此懷疑我是籍此騙錢;要的低了,他們把我當成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更小看我;甚至于我只要一拿錢,在他們心里的形象就會降一大截,一個尋龍地師最高不過標到十幾萬,相對我這大師的身份嘛,還是少了點…所以,我就不要了,事前事后我都不準備要華辰逸一分錢,為了地師的清譽,我個人只能犧牲一回嘍…”

  古清治解釋著,不過缺了在車上那么點正色,說不開玩笑,不過很像玩笑開大了,帥朗注意地看著古清治的表情變化,這貨毫無顧忌,已經脫了上衣,褪了長褲,脫得半光了,仙風道骨就沒了,全身瘦骨嶙峋,腿上斑斑點點,身上皮膚可比臉上差遠了,骨節看著很大,帥朗不知道看到老頭那兒長得窈窕了,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等找著拖鞋古清治不經意看帥朗時,這小家伙正直勾勾看著自己,一下子讓古清治感覺別扭了,出聲催促著:“去,該干嘛干嘛去,明兒還干活呢,盯著我看什么?有意思呀?”

  “嘿嘿…有意思…”帥朗鬼鬼祟祟笑了笑,一呲嘴白森森的牙,笑得眼快瞇上了,跟著想到來此的話題,又勸著道:“我說古大爺,那咱不能光干活不要報酬呀?再說,我實在不相信您老人家…”

  下面話沒說,不過抬眼皮戲謔瞧的樣子古清治猜到了,笑著接著:“不相信我有這么高風格?”

  “嗯,對呀,給我,我都不客氣,公園動動嘴皮都收人好幾百,現在費這么大勁,反而做義工啦?總得有個原因吧?”帥朗咧著嘴問,十二分不相信。

  “哈哈…那我積點陰德行不?我巴結華總也行呀?要不我專門不要錢,讓你肉疼也行呀?省得我一下子掙那么多錢,你在我身邊看著眼紅…哈哈…反正我就是不要華辰逸的錢,我把這話擱這兒啊,說到做到,省得你把我當江湖騙子。”古清治很確定地道。

  “裝得跟真的樣,肯定別有隱情。”帥朗扭著腦袋,直白了一句。

  “以你只認識錢的智商,我就告訴你隱情,你也未必理解得了…早點睡,我洗澡去了,別忘了給我關好門啊,明兒還要早起呢…”老頭趿拉著拖鞋,不忘連損帶貶給了帥朗幾句,哈哈笑著進衛生間了。

  喲喝,這老不死的…帥朗氣得呲眉瞪眼,直咬嘴唇,本來想求教幾句探探虛實,要合適的話再商量商量跟班的補助和獎金也未必不可,不料反被貶了一通,落得自己好像很財迷很沒風格似的,朝著衛生間的方向呸了口,氣咻咻起身要回房間里…一起身一轉身,不過身形瞬間又轉回來了,眼睛又盯著兩床之間床頭柜上的酒店入住指南上,跟著臉色暗喜,眼骨碌碌轉悠著,耳聽著衛生間的水聲,某個很絕妙的想法沖進了帥朗的心里,忿從心頭起、壞從膽邊生,一剎那做了一個決定。

  就見得帥朗壞笑著輕手輕腳坐到床邊,翻著指南,找著內線電話,輕輕拿起電話來拔了個號輕聲問著:

  “喂,休閑中心么?…問你們什么呢,怎么沒給我房間打騷擾電話呀?…哦,快開兩會了,你們不騷擾了啊,這不還沒開么?…呵呵,沒事沒事,沒人騷擾我老不習慣了,這不等不及了么,…不就想來五星酒店開開洋葷么…1206房間,快點啊…”

  放了電話,捂著嘴,輕手輕腳出房間,打著保險留著門,一閉上房門,笑聲忍不住噴出來了,直快跑著回了對面自己的房間1203,關上門,嘿嘿哈哈地偷笑著樂得打顛…笑了半天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湊到貓眼跟前向外望著,這五星服務端得是效率尚可,不一會兒就見一綠一粉倆裙裝的妞,露著白生生四條腿站在古清治門前摁響了門鈴,門開了,人消失了,不知道是古清治見色起意拽進去了,還是那倆妞不容分說擠進去了,反正是進去了…

  哈哈哈…帥朗扭過頭,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想著自己這個絕妙法子簡直自己都要叫絕了,他要裝清高不做,肯定被倆妞鄙視;他要是做,就那年紀和身子骨,收了錢倆妞也得鄙視他。敢做他老頭明天還尋龍,能找得著北就不錯了…想著老頭被倆小妞折騰可能出現的后果,越想越好笑,帥朗靠門盤膝坐著,直拍得大腿啪啪做響,笑得嘴酸肚子疼。

  正樂得起勁時候,叮咚一聲門鈴嚇了帥朗一跳,緊張地捂住嘴壓住聲音,又是一聲門鈴再響,這下更緊張了,一骨碌爬起來,暗道著不會老家伙被妞損一通找后賬來了吧,那咱也裝一無所知,氣氣他…一站起身湊上貓眼一瞧,一看門外景像帥朗心呼一下子直沖到嗓子眼跟前,喉嚨里重重嗝了聲,眼珠差點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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