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到了深秋,而莫斯科的深秋其實也就是寒冬了。時間滴滴答答走到1949年10月的時候,離一個新時代就很近了。不過布爾什維克在引來新的時代時,必然也會送走舊的英雄。剛入秋不久,李曉峰就收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列寧出訪華夏返回莫斯科之后突然第二次中風了!
這真心是一個不幸的消息,要知道之前導師大人情況還不錯,出訪華夏的時候身體機能恢復的不錯,已經可以緩步走路了。但是誰想到從華夏回來之后,身體就陡然垮掉了,根本就沒有一點征兆。這讓一直想辦法維護導師大人健康的李曉峰也是措手不及。
李曉峰同導師大人還是有著深厚情誼的,引導李曉峰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是捷爾任斯基,而真正讓李曉峰在這條路上快速進步還是導師大人。而且跟不食人間煙火的鐵面人比起來,導師大人還好打交道一點。你可以跟列寧開玩笑,但是沒有人敢跟捷爾任斯基扯淡。倒不是說鐵面人刻板嚴肅,沒有一點幽默感,而是任何人只要一看到鐵面人那張臉,就找不到幽默的感覺了。
而列寧卻不一樣,導師大人嚴肅起來比鐵面人還要嚇人,尤其是他爆發的時候,真心是天崩地裂。但是平常時候,導師大人還是很好說話的。總而言之,李曉峰對導師大人是有感情的,一聽說導師大人那邊情況不妙,放下一切工作立刻就趕了過去。
列寧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毫無表情,實際上他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了,又一次半邊癱瘓的他哪怕是動動嘴巴也會變得十分猙獰。他雖然不是什么愛美之人,但是也不愿意讓人看到自己變成這副樣子。所以他干脆不說話也不動彈,就這么靜靜的躺著。
列寧知道這一次情況恐怕是很不妙了,上一次中風的時候,因為搶救及時,他雖然動作變得僵硬笨拙,但還算是能夠動彈,但是這一次他明顯的感到自己左半邊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甚至連帶著右邊也是僵硬木訥。而這絕對不是什么好兆頭,列寧知道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想了想他極其艱難的張嘴呼喚克魯普斯卡婭:“把…我的…稿子拿來,我…我要…做最后的審閱!”
對于克魯普斯卡婭來說,她當然不愿意見到列寧變成這個樣子,但是當她看到列寧那固執的眼神時,她又心軟了。她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大摞稿件,開始慢慢的念給列寧聽。
這些稿件其實就是列寧生平做過的文章和發表的講話,導師大人退休之后大半的精力全部用來修改自己之前的文章上了。這既是對他自己生平的總結,也是留給后人最后的遺產。
十幾年來,這些稿件已經至少修改了三次,每一次改完之后列寧都還滿意,但是過不了一年,隨著時間的變化,列寧又不滿意了,必然的又將進行一次新的修訂。而這就是后來的《列寧全集》,這本書原本1940年就要發表的,但是很快就被列寧否定了,又進行了第二次修改。這一次的出版時間改為了1941年,但是很不幸的是衛國戰爭爆發了。全國上下進入了緊急狀態,自然的列寧也沒心思發書了。所以他干脆進行了第三次修改,這一次又改了五年,1946年原定是準備出版發行的,不過又碰上了戰后經濟緊張,蘇聯忙著支援中東歐的階級兄弟,一毛錢都當成兩毛錢花,列寧也不例外,所以他再次延后的出版時間,進行最后的校對,而這一改就拖到了1949年。
本來列寧還覺得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改,尤其是他前往華夏訪問了一次之后,覺得日新月異的新華夏也有許多值得蘇聯學習和借鑒的經驗,在此之間他又是文思潮涌,寫了一個十數萬字的《華夏經驗研究》的小冊子。沒想到這么一興奮,又有些勞累直接就導致了舊病復發。
不過列寧并沒有后悔,他覺得老天爺在最后的時刻還讓他看到了馬克思主義實踐的新方向,這就是給他最好的禮物了。他這一生都是為了革命,革命有了新思路他少活兩年都值得。他已經快要八十歲了,少活那么一年兩年又有什么關系呢?
列寧心態很平和,對死亡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如果說他還有什么遺憾的話,就是沒辦法將自己后半生思考得出的理論進行實踐。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有些生不逢時,如果他跟李曉峰一樣年輕,一樣能夠實踐更多的革命理論該有多美好,而他從始至終就只能是個革命先行者,看不到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實現的那一天了。
李曉峰趕到列寧病房的時候,導師大人剛剛審閱完一批稿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此時的他病態蒼白的臉上竟然透露著怪異的紅潤,這樣的紅潤讓李曉峰是心中一驚!
之前,李曉峰覺得只要導師大人還活著,他過去輸點仙力,在幫著調理一下支撐個十年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當他真正看到了導師大人的時候,才發現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嚴重得多,導師大人現在真的是到了回光返照的狀態了,如果他不來,導師大人也就是這兩三天的事兒。甚至就是他來了,也僅僅是能幫導師大人茍延饞喘,除非是他見天的給導師大人用仙力吊命,否則導師大人隨時都有登仙的可能。這讓李曉峰是非常的憤怒,他一直都有一個愿望,就是讓導師大人看著他成為領導核心,看著他怎么帶領蘇聯前進,他知道導師大人畢生的愿望就是建設一個大同的蘇聯,這是他生命的全部,而現在,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克魯普斯卡婭從來沒有見過李曉峰的臉色這么的難看,這個她看著成長起來的青年人一直以來都有著年輕人的熱情和輕松,仿佛是沒有任何問題能夠攔住他。而現在僅僅是看到了列寧的病態,他的臉色就如此難看,可見他跟列寧的革命情誼是多么深厚。
李曉峰先是緩緩地退出了病房,然后立刻將列寧的健康醫生叫來過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同大罵:“黨中.央將列寧同志托付給了你們,你們就是這么辜負黨中.央的信任的?列寧同志為什么會忽然發病?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征兆?”
醫生們也是黑著一張臉,一個個抬不起頭來,他們自然明白列寧的的重要性,對蘇聯來說列寧就是一切,列寧可以說就是蘇聯的精神象征。你能想象全民精神偶像的倒塌意味著什么嗎?
但是醫生們在自責之余也是納悶,明明之前列寧的各項指標都很好,怎么一眨眼就垮掉了呢?所以面對暴怒的李曉峰,醫生們是垂下了頭。
“安德烈,不怪大夫們,他們盡職盡責的做好了一切本職工作,”克魯普斯卡婭趕緊的前來打圓場,“只能怪你們的列寧同志太固執了,工作起來從來都是廢寢忘食…”
說到這兒,克魯普斯卡婭也哽咽了。這讓李曉峰心里頭更加的不是滋味了,就在氣氛很凝滯的時候,病房里的列寧忽然醒了,他口齒不清的喊道:“安德烈,是你來了嗎?安德烈?!”
李曉峰再也顧不得管那些醫生,趕緊的沖進了病房。列寧一見是李曉峰,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他艱難的向李曉峰伸出了右手,含含糊糊的說道:“我就知道是你,安德烈!”
李曉峰緊緊的握住了列寧如枯草一樣的手掌,曾幾何時這只手是那么的有力,他掀開了俄國的新篇章,開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但是如今,這只手卻是如此的無力,舉起來都是那么的費勁,真是讓人心酸無比。
哪怕是李曉峰也是一瞬間各種情緒涌上了心頭,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反倒是列寧不斷地安慰他:“安德烈,我就知道你會向醫務工作者發脾氣,這不好,他們都是盡職盡責的好同志…人有生老病死這是客觀規律,誰能夠超脫客觀規律呢?而且我已經很滿足了,能夠看到馬克思的理論漸漸的變成現實,能夠看到蘇聯和全世界的階級兄弟一天比一天好,這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列寧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垂死之人,相反他還是那么積極樂觀,仿佛死亡對他來說不過是睡長覺那么簡單。這讓李曉峰是佩服不已,和列寧這種真正豁達的革命者相比,他真心就是很渺小了。
不久之后,托洛茨基也來了,別看這兩位當年斗得很厲害,但是等兩人退休之后,關系反而是好了不少,兩人可以心平氣和的探討當年的得失,可以很理性的總結經驗教訓。當然,一旦提起未來的革命方針策略時,這兩人的分歧還是不小的,不過兩人都退休了,就是真人pk一頓也沒啥意思了,所以爭論歸爭論,但氣氛還是友好的。
對著托洛茨基和李曉峰,列寧說出了他最大的遺憾:“我的這本全集還有很多錯漏和疏忽之處,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時間將他修訂完成嘍…”
對此李曉峰和托洛茨基自然是不斷地安慰列寧,認為他是絕對能夠完本的。當然,托洛茨基那是純粹的安慰,而李曉峰則是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幫助導師大人完成這個心愿,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夠做到這一點了。
接下來人就越來越多了,政.治局常委們是一個挨一個的趕來探病,緊接著是政.治局委員,然后就是中.央委員排隊等待。反正只要是在蘇聯官場混的,聽到列寧重病的消息還無動于衷的幾乎是沒有,除非是腦殘。
當然,真正能跟列寧說上話的恐怕還是政.治局委員這個層次的,甚至就是政.治局委員也說不了多久,畢竟人太多列寧的精神有限,至于中.央委員這個級別的,恐怕想走進列寧的病房都難。
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李曉峰就告辭走人了一起走的還有魯祖塔克,兩人的情緒都不太好,因為他們倆都算是列寧一手提拔起來的,對他們來說列寧屬于老師和父親的角色。現在老師和父親即將走完人生旅程,他們怎么能不傷感呢。
因為列寧的病重,入冬之后的蘇聯政壇顯得異常的沉重,大把的大佬都在裝死,完全不像轉過年來就要真刀真槍開干的架勢。當然,這樣的氣氛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對李曉峰來說安穩比動蕩來得強。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開會、批文件以及去看望列寧。
對他來說前兩項工作倒是簡單,而第三項工作是越來越吃力,隨著列寧的生機越來越弱,李曉峰每一天都要給列寧注入更多的仙力才能勉力維持。到了最后,列寧幾乎就是靠李曉峰的仙力才吊住性命。
列寧無疑是幸運的,因為有李曉峰,他才得以將最后的修改和校訂工作進行下去,否則以他的狀態早就一命呼嗚。對于真正的布爾什維克來說,也是幸運的,因為有李曉峰的存在,列寧能夠親手完成這項工作,不用留下馬克思的式的遺憾。
平靜的1949年終于漸漸的走完了,這一年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蘇聯終于將反官僚主義和反腐敗深入了一步,強硬的取締了一切形式的小金庫,并形成了打擊小金庫行為的有效機制。這對未來來說意義重大。
不過剛剛進入到1950年,越南的形勢就陡然惡化了,越南南北雙方的摩擦和沖突是越來越激烈,隨時都有爆發大規模沖突的可能。而古巴的問題也有一次泛起了波瀾,科斯特羅試圖輸出革命,這極大的觸怒了美國,為了徹底的扼殺拉丁美洲革命的火苗,也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后院,美國人制定了一個名曰豬灣的軍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