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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明月照人間

熊貓書庫    朱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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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離開日喀則,向拉薩開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隱見高原一角有銀月如勾。

  在日喀則南方山脈那無窮無盡的雪嶺中,有著人間最高的幾座山峰,連綿自地面崛起,都超過了八千米,十分駭人。

  普賢菩薩圓滿之地,便在其中的馬卡魯峰上。

  月色肅殺,伴隨著一陣空氣的紋動,一個身影忽然由天而落,震蕩著落在了雪原之上。

  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在馬卡魯一峰與二峰間的雪谷中。

  那人落于雪谷之中,身旁異象相隨,只見谷內積雪漸動,如潮水堆積涌起,直到雪峰之腰,身畔空氣中又隱有雷震之聲傳來,又有佛吼之怒響起,間聞擊打之聲變。

  此為六動。

  菩薩每移一步,大千世界六動不安。

  兩個非凡的力量在雪谷中相遇了。

  山谷里驟然響起一陣極凄厲的象吼,如風雷卷云,久而不絕,又有無數夾雜著恐怖氣息對沖的聲音傳出。

  似乎里面正在進行著某種非人間意義的搏殺!

  冰雪倒飛上天,地面黑洞驟生,威猛無儔的氣息在雪谷內絞殺著,沖撞著!

  兩個完全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默然而絕決的進行著神通的互搏,幸好此間乃是人間僻谷,才沒有人發現這種只在神話里見過的搏斗。

  象吼再起,磅礴的精神力量充斥天地。

  那人無語,只是默然地與靈獸爭斗。

  連綿五座八千米以上的高峰,似乎都被這可怕的廝殺驚動了,有如五個驚恐看著神人廝殺的可憐藏族小女生,看見兩位天神的搏斗,不安地顫抖著身子,滿山的萬年積雪簌簌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驟然響起一聲寶象怒嚎!

  雪谷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雪谷的出口,已經被剛才那次戰斗震下來的積雪封住了,厚達數百米的雪層,足夠埋葬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類。

  雪層微微一動,一位喇嘛模樣的人,緩緩地從雪中“走”了出來。

  抬步,收步,面前厚雪無火自化,縱然萬年積雪壓身,但他仍然是這樣輕輕松松地走了出來。

  那位喇嘛一身袍子,頭上是一層淺淺的黑發,鼻尖頗高,面部曲線柔潤,雙眼瞳子泛著純純淡藍,看上去美麗異常,不似凡人。

  他隨意往前踏了一步,山谷間又是一陣輕搖,積雪又開始隆起扭曲。

  只到踏出七步,這位大神通才學會了收斂自己的力量,學會了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便是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他的每一步仍然隱有龍虎之象,莊嚴肅殺,令人不敢直視,正如大日經中關于他的記載那樣。

  “如世國王大臣,威勢自在,名為大勢。”

  “以智慧光普照一切,令離三涂,得無上力。”

  是故號此菩薩名大勢至!

  大勢至菩薩化身的喇嘛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只是略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肉身的胸膛上赫然現著兩個白色的骨根!

  他緩緩伸出雙手,輕輕按在這兩截骨根上,然后輕輕向外提出,骨根從他的胸腑間往外拔出,露出里面帶血的*,那兩截骨根也漸漸現出全部的模樣來。

  原來是兩枝潔白如瑩玉,殺鋒如天兵的象牙!

  將象牙拿到身前細細端詳,他輕聲自言自語道:“你躲了五百年,為什么終于肯銷去記憶了?”環顧雪谷四周,閉目感受著此間的淡淡佛息,微笑浮上他的面龐:“如此解脫,也是樂事。”

  說話間他忽然咳嗽了兩聲,唇角震出血絲來。

  “只是,這是為什么呢?”

  雪谷內除了普賢殘留的佛息,再無一物,白象先前也去了。

  他修長的手指緩緩***著潔白光滑的象牙,淡淡道:“五百年我都找不到你,臨去之時,還不忘留下你的靈獸埋伏,讓我傷上一傷,普賢,你的執著令我敬佩。”

  大勢至菩薩代表智性行門,一應事由只按道理分析,決然施行,不施多余情感,他想不出,普賢菩薩為什么甘愿受了五百年重傷之苦而不死,卻忽然于今日放手歸去。

  這個問題,令他有些困惑。

  如果他此時去到峰頂,說不定可以感受到葉相與易天行的氣息。

  但白象刻意墮崖,在雪谷中等他,普賢菩薩遺留的佛性也在雪谷中,所以他認為這事情就是發生在雪谷中。

  大勢至菩薩至威至勢,但在人間傳說里,卻是一個有些認死理的可愛可怖人物。

  如果白象不在此地,或許他還會想著是誰帶走了靈獸,從而循著這條線索追查到省城。

  但靈獸先前死于他的手下。

  所以,一切線索,就斷在這個萬年無人跡的雪谷中。

  一切真相,似乎都埋在了這數百米厚的積雪里。

  ———————————————————

  其后的數天,世間多出了一位名為世芝,不屬各派的苦行喇嘛,開始在藏原之上行走。

  世芝喇嘛拜訪各處大廟,想要找到普賢離去的原因。他首先去了扎什倫布寺,因為當天曾經在西天凈土中感覺到了某位大德的佛息上沖,不料今天來到寺中,發現原先的上師喇嘛們都已經不在這個人間了。

  當初之所以沒有親至,是因為對人間的*喇嘛保持必要的尊重,今日發現異狀,世芝喇嘛自然明白普賢菩當初一定是躲在這里。他輕輕走到經院后的小草地,對著那處密室曾經存在的地方輕輕一什,然后離去,并未打開。

  他又去了甘丹寺,尋找那些格魯派的信徒,前些日子,他曾經通過某種手法傳遞給這些信徒一些消息,讓他們去看看拉什倫布寺里究竟有什么,既然如今的拉什倫布寺里找不到什么了,所以想看看格魯派的信徒有什么收獲沒有。

  但是那些喇嘛們不知為何,竟齊齊奔趕藏邊窮寒之地傳道去了。

  世芝喇嘛微微一笑,緊了緊自己的腰帶,也往西南方走去。

  渴飲天湖水,饑食雪中英,路上遇見窮困人便伸把手,遇見虔誠人便講遍經,幫著小孩揀揀牛糞,閑時看看天,瞥瞥云。

  沒多久,牧民間便開始流傳起他的事跡,傳說他是一位苦修的大德。

  路過某些城鎮的時候,常常有牧民們跪于面前,奉上財富,要為他修寺。

  世芝喇嘛面無表情離開。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有一日在羊羊卓雍措,世芝喇嘛在湖邊遇見了正在為牧民祈福的扎西喇嘛。

  扎西喇嘛就是甘丹寺的那位上師,曾經去扎什倫布寺想接宗喀巴大師回甘丹寺供奉。當時的他用心有些險惡,但一旦感應到了文殊菩薩真身,信仰復堅,領著佛諭,便趕緊往牧區來了,本是墮了貪嗔之道的人間修行者,如今卻成了救苦救難的苦行僧。

  如此算是造化,對于他日后的修行不知有多大好處。

  扎西喇嘛雖然這些天一直在苦荒之地傳道,但也從牧民口中知道世芝喇嘛這些日子里的大名,今時的他已經磨去了些驕蠻之氣,顯得隨和隨性,于是二人分別見禮。

  “扎西喇嘛,宗喀巴大師可曾真的在甘丹寺中?”

  世芝喇嘛合什一禮,問的十分禮貌,卻是開門見山。

  扎西喇嘛一愣,不知道面前這位是誰,怎么知道黃教中至為隱秘之事?心中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說,雖然廣傳佛跡是大善之事,但扎西喇嘛畢竟以往是油滑之人,所以多想了一想。

  世芝喇嘛只是一味誠懇請教。

  誠懇地態度,最能讓人放松心神,扎西喇嘛沉聲道:“宗喀巴大師未在扎什倫布寺中。”

  “莫非天啟有誤。”

  “不!”扎西喇嘛激動辯解道:“我們去了*駐錫地,真遇見宗喀巴大師,并得授精義。”

  世芝喇嘛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明白了很多事情,嘆道:“原來是這樣。”接著說道:“扎西喇嘛為何不在甘丹寺,卻來了牧區。”

  扎西喇嘛微笑道:“祖師有諭,令格魯弟子為牧民解難。”

  世芝喇嘛合什贊道:“阿彌陀佛,真慈悲也。”

  扎西喇嘛正覺得面前這位同門說話有些古怪,忽然間世芝嘛喇右手輕輕一招,兩枝潔白如玉的象牙出現在了手上。

  世芝喇嘛微笑望著他:“既然以慈悲度人,這法器你有資格保管。”

  扎西喇嘛隱隱察覺到這兩枝象牙上透出來的至貴氣息,不由顫抖著手臂接過。

  “好好按宗喀巴大師的旨意行事。”世芝喇嘛輕聲道,后一句話更加輕:“師徒倒轉,我來成就一椿緣份。”

  話語落處,他的人影倏然消失不見。

  扎西喇嘛這才知道自己遇見了一位大人物,趕緊在湖邊草上跪下,對著空中虔誠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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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芝喇嘛又回到了那片雪谷中。

  他上次只是查探了雪谷,卻沒有想到峰頂,得了扎西喇嘛無心透露的信息,他下意識里,抬頭望了望高聳入云的山峰,然后輕輕抬起右腳,踩在空中。

  他踩在空氣中,卻沒有踏空,而是踩著宛如不見的臺階,就這樣在空氣里一階一階地走了上去!

  走而不飛,是為尊敬。

  上了峰頂,他輕輕轉頭,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氣息,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嘆道。

  “原來文殊果然來了,噫…”

  忽然間,喜色涌上他的面龐,歡喜發于內。

  “竟然還有童子的氣息。”

  他緩緩坐倒在雪地之中,雙手合什,輕宣佛號。

  雪谷里的淡淡佛息已經湮滅,卻在他的大神通下復又現出白色光芒。

  大勢至菩薩端坐峰頂,看著四周的佛息,感受著佛息里的無上堅忍那熟悉的味道,感受著那僅有的一絲絲戾氣,不由一時失神,緩緩禱道:

  “五百年來多少事,一應業火燎我身,歸去吧。”

  風雪驟大,戾氣化寒冰由天而降。

  大勢至菩薩紋絲不動,輕聲念道:“你若再生,我便再殺,此等罪孽,我歡喜承擔。只是普賢…你幽居五百年,善行傳承事,此等忍耐,此等用心,實乃三界最美事物…佛亦動容。”

  天空驟然放晴,淡淡的陽光灑在雪山黑石之上,耀成一幅黑白的山水畫。與山峰靠的極近的碧天染著鮮美的顏色,就像一只如椽巨筆,在這黑白山水畫上方隨意涂滿大片瓷藍。

  傾城般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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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勢至菩薩在藏原上尋找真相的時候,易天行也在歸元寺里尋找真相。

  后園里的青石板時常被這兩師徒打壞、震壞、磕頭壞。此時已經不知道是換的第多少批,嶄新嶄新的,將那茅舍的古舊襯的愈發明顯。

  易天行咪著眼睛,在茅舍前,小湖邊來回走著,似乎心里在想著什么極為難之事。

  終于他開口問道:

  “你什么時候知道我是善財童子的?”

  他第一句問的不是佛祖在果園里說過什么話,因為在這小子看來,佛祖遠沒有自己重要。

  老祖宗的聲音從茅舍里嗡嗡響起。

  “很久了吧,自從菩薩把你從天上扔下來就知道了。”

  “喲。”易天行眉頭一聳,陰陽怪氣說道:“你這師傅待徒兒倒也算是實誠。”

  話語間很是譏諷,因為他自認對老猴一片赤心,不料卻被他瞞了這久,不免很是惱火。

  老祖宗嘿嘿笑了兩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靠,你這銅臉皮居然也會不好意思?”易天行憤憤然道:“咋就沒聽說過像你這么可惡的師傅?”

  老祖宗臉上有些掛不住,準備發飚。

  易天行卻是把他的脾氣摸了一個準,知道他快忍不住了,話語輕輕一轉道:“這次去西藏見著普賢菩薩了,他說我不是老牛的兒子,這事兒你得給我一個準,總不能說活了二十年,連自己爹媽是誰都弄不明白,做人也太失敗了。”

  老祖宗正準備發飚的情緒被這句話一擾,險些沒憋死,只得悶聲吼道:“沒爹沒媽算什么,俺不是一樣沒爹沒媽!”

  易天行噗哧一笑道:“可是那老牛不是你傳說中的結拜兄弟?”

  “扯蛋,就是吃了幾回酒,礙不過小雀兒的面子,勉強認了一下。”老祖宗罵咧咧道:“不過你別信普賢那老和尚的。”

  似乎在回憶什么,老祖宗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葉相應該是還沒睡醒,普賢一定是在蒙你,你那一世倒確實是老牛養的干兒子。”

  “啊?”易天行覺得自己快變成弱智的藍貓三千問,口齒不清說道:“老牛真是我爹?”

  他覺得有些奇怪,皺眉道:“為什么普賢菩薩會騙我?”見著普賢菩薩之后,他是萬萬不肯相信菩薩會騙自己的,相較而言,在老猴師傅與菩薩之間,自己似乎更傾向于相信菩薩的說法。

  老祖宗冷笑道:“信不信由你,佛道兩家爭你又不是第一次。”

  易天行聳聳肩:“佛道兩家爭師傅你當打手,這我是知道的,道門給你的待遇太差,所以你叛變投佛嘛…但,我可沒你的神通,所以還是不大相信。”

  “以后就知道了。”

  “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都推到以后,以后能不能再找一個比較聰明一點的借口?”

  “如果不推到以后,就以你這潑賴性子,愚蠢腦子,現在能想明白不?”

  “師傅,有正經事兒問你,說不定可以找到救你出去的法子。”

  “說。”

  “聽普賢菩薩說,你下界之后,佛祖也就不見,應該是緣于你們在須彌山果園里的一次對話,你還記得對話的內容嗎?”

  “扯臊,俺家天天去須彌山找羅漢喝酒,哪記得清楚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可是佛祖耶,和他老人家說話,可是難得的尊榮,難道師傅也記不住?”

  “佛祖如何?橫橫,俺老孫和他說話,那是給他面子。”

  見著這老猴還在回顧光榮歷史,全不顧大局,易天行怒了,罵道:“再不想起來,我就帶著蕾蕾和鳥兒子移民挪威,悶不死你!”

  茅舍里安靜了許久,老祖宗受了威脅,慢慢回憶道:

  “須彌山的果園雖然沒有王母的桃園種的好,但勝在果子種類多,所以我那天端著一壺兒酒,就去果園里揀果子吃,正巧碰著佛祖正在一棵果樹下發呆。”

  “雖然那廝將俺關了五百年,但怎么說名義上他也是俺師祖啊,所以俺假意請他吃酒吃果子…本來以為他不會貪這些口舌之欲,不料佛祖也接過來吃了,浪費了俺不少仙酒咧。”

  老猴憶苦思甜起了勁兒,一味感嘆著,有些偏題。

  易天行趕緊幫他轉回來:“然后他說了什么?”

  茅舍里的聲音有些古怪:“佛祖先前一直沒說話,只是啃果子吃酒,后來他忽然問俺:‘悟空啊,這果子吃完了,果核怎么辦呢?’”

  “俺就說,扔了唄。”

  “佛祖又說,果核扔到土里,又會長成果樹,果樹又結果子,那又如何?”

  “又結果子,就吃唄!俺心想這胖家伙是不是患了失心瘋,盡問些胡話。”

  “不料他接著又問:吃了之后,這果核又怎么辦呢?”

  易天行這時也聽傻了眼,全然不知佛祖與老猴這段對話是啥意思。

  當年在須彌山果園里與佛祖對話的老猴更煩,心想吃個果子也吃出麻煩來了,把心一橫,嚷嚷道:“捏碎俅!”兩個指頭輕輕一捏,把一個被啃的光溜干凈的果核,捏碎在了空中。

  “完了?”易天行問道。

  “完了。”老祖宗傻乎乎地回答道。

  易天行哀嘆一聲,坐在了青石板上,這對話聽了等于沒聽,盡是廢話,可能哲學家還能從中整出點兒啥來,自己這種現實主義者還是算了吧,他忽然靈機一動,問道:“那天佛祖吃的什么果子?”

  老祖宗的聲音從茅舍里傳了出來,似乎在偷笑:“嘻嘻…俺給他的是酸野果兒,最難吃的那種。”

  “你就笑吧你。”易天行爬起來往前殿走去,逗老猴道:“據我分析,之所以你被打下凡間五百年,就是因為你自己吃鮮果,讓佛祖吃酸果,把他給得罪了。”

  后園里一片安靜。

  半晌后,老祖宗恚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廝怎生的如此小氣!”

  在后園通往前殿的石拱門處,易天行忽然回頭道:“師傅,你收我為徒弟,一定是觀音大士說我可以把你救出來吧?”

  茅舍里靜了靜,老猴緩緩說道:“最初自然是這樣。”

  易天行搖搖頭,開顏笑道:“算了,這種事情怪你也沒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老猴難得表達了一下歉意。

  “沒事兒,雖然你的動機十分的不純粹。”

  易天行很喜愛這個師傅,雖然知道師傅用古老太爺誘自己入局,肯定是出于脫身的考慮,而沒有想過自己——但這幾年的相處,那種疼愛的感覺是假不得了,所以他揮揮手,表現著自己的大度。

  “想當年,俺曾經把你燒的滿地亂爬,這事兒就算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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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書店,易朱正在補旅游時落下的書法,蕾蕾正在準備上學時的東西,葉相僧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易天行微微皺眉:“葉相不應該離歸元寺太遠。”

  在飛機上他把這次旅行中的故事挑重要的,給蕾蕾講了一遍,當然,關于自己前世是善財童子的事情暫時沒說,那家伙,這種身世似乎對于浪漫的愛情故事沒啥幫助。

  蕾蕾聽他說起葉相,幽幽嘆道:“由他去吧,他最近心情不大好。”

  “他去了哪里?”

  “松堂臨終關懷醫院。”

  易天行雙手輕輕合什,想了想道:“也是,該來的劫數終歸要來,還不如抓緊時間做些善事。”

  蕾蕾收拾好了,拉著他的手走到了天井里。

  天井里的那棵樹生的極好,已經有些翠綠的小葉子倔犟的從枯枝丫里鉆了出來。

  二人在樹旁圍著的石欄上坐下。

  天上的明月照拂著他們的身體。

  “我很后悔去一趟西藏。”易天行靜靜道:“如果不去,普賢菩薩不見得會離開這個人間,不去,關于佛祖那檔子事兒始終離我很遙遠,我并不用操心,更不用像現在一樣,時刻擔心著那個大勢至什么時候來。”

  “你去了,所以普賢菩薩將那事情講與你聽,他才能安心離開,這是功德。佛祖的事情終歸是要賴在你頭上的,至于大勢至菩薩,只要你留在省城里面,自然有師傅幫忙。”

  “這些事情是挺煩,不過…”鄒蕾蕾調皮地吐吐了舌頭:“誰叫我的意中人天生是個蓋世英雄呢?”

  易天行臉有些紅,嘿嘿一笑道:“我可不會踩著七色云彩來娶你。”

  “噢。”蕾蕾表現的毫不在意。

  易天行把她摟進懷里,狠狠地啜了一口:“我會踩著七色自行車來娶你。”

  鄒蕾蕾半倚在他懷里,掙起身來,指著天上訝道:“看,有人在往月亮上飛。”

  易天行瞥了一眼,夜空之中缺月如意,一片孤寂,哪有人影,嘻嘻笑道:“不準打岔,來,再香一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贊嘆道:“我若是金童,你應該就是玉女,天生一對。”

  蕾蕾羞紅了臉,嗔道:“別肉麻。”

  易天行一愣,心想自己只是闡述可能的事實,怎么變成肉麻了?

  月下有二人,形影相依偎。高樹之上,月光之中,有一個肉眼根本無法看到的人影正緩緩向月亮上飄去,每移一分,月光六動。

第四卷傾城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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