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家的倒霉孩子?”
被嚇得神智不清的易天行喃喃說道。
這句話一出口可不得了,那個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小胖孩兒站在地上,開始用無比酸楚的眼神盯著他,就像易天行是那個傳說中食子的毒老虎。
便是這足以酸倒長城的目光,終于把某人還停留在七十那道智商線上的神識拉了回來——看著面前這小家伙的臟兮兮的可憐樣兒,某人終于感覺到了那塊心尖肉被打的苦楚——像老太太一樣地撲上前去,一把把臟不拉嘰的小胖子抱在了懷里。
“哎喲,我的兒哎,可苦了你了,為父想死你了。”
小書店里其它那幾個人頓時覺著一陣寒風吹來,無比肉麻。
易天行和朱雀鳥本是一體同質,一體同肉,一體同火的奇妙存在,雖然不大明白肥紅鳥咋變成了大胖小子,但那與生俱來的親近感是作不得假的。他將這胖小子抱在懷里,看著這家伙腦袋上面散發著臭味的頭發,手掌觸著的肉屁股外那粗糙的褲子,想著肥紅鳥流落在外數月,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易天行不由心口一痛,鼻子一酸,縱是五尺昂藏男兒也止不住落下英雌淚來。
見他哭了,小朱雀復又哭了起來。
這“父子”二人久別重逢,便是這般場景——不顧一切地抱頭哇哇痛哭。
小書店里此時唯一還能保持清醒的,就是葉相僧,他一見這“父子”二人要上演久別重逢的戲碼,唬了一跳,趕緊飄到書店門口將書店的大門關上,接著面色緊張,口中不停地頌著“妙行無住分…”
淡淡佛息,充斥書店之內。
秦琪兒正自疑惑,接著看那抱頭痛哭的父子,便知道葉相僧為何如臨大敵一般。
小朱雀哭著,那淚珠便是紅火的液體,從臉上流到易天行的胸上,便燃了他的衣服,燃起無數無焰,而易天行這時候也在哭,心情激動,全然沒管控火法門,那淚珠看著透明,卻也是高溫無比,流到小朱雀的頭上,便把那長頭發燙的嗤嗤作響,不知蒸出了多少惡臭。
這兩爺倆抱頭哭著,這火苗便在他兩個身上燃著,他們自個兒倒是沒覺出異常,這小書店里卻像是陡然多了兩個高溫的熔爐,屋內的氣溫倏地一下便上去了。
好在葉相僧不停用功法控制著這兩個火人的范圍,饒是如此,躺在桌上睡著的肖勁松仍然被烤的眉須皆卷…其余諸位身有修為之人,也覺得好不難過,當然,莫杉不在此例。
易天行抱著這鳥兒子哭了老久,終于將這些天來的思念之情哭光了,忽然醒過神來,發現自己在這多人面前大哭,覺得好生丟人,訥訥將兒子放下地面,裸著上身,摸著他硬硬的頭發,嘿嘿傻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心中卻是有大疑惑,不明白肥紅鳥怎么就忽然變成人了。
朱雀鳥化為人形也不過數月時間,一應靈識還未全部開啟,本來在老爹懷里挺舒服的,結果卻被放了下來,只好鼻子一抽一抽地表示自己的不滿,眼睛骨碌碌轉著看著書店里的這些人——被人抱著挺舒服的,得找個人抱一下。
那個紅頭發的姐姐感覺挺親近,但不認識。
葉相和尚是老熟人了,但那是個禿驢,胖小子不喜歡。
梳馬尾辮的那姐姐沒見過,長的挺漂亮,但身上的氣味不大強哩。
感覺身后有個挺親近的氣息,又不是老爹——小胖子扭著身子往前擠,他個子只到易天行大腿處,于是從易天行的腿旁探出頭來,臟兮兮的圓臉,怯生生的表情,小模樣又可憐又可愛。
小家伙看見鄒蕾蕾了。
于是他一把把易天行推到角落里當垃圾,然后張開雙臂,眉尾不停抖著,看著委屈無比,向著可愛的蕾蕾媽撲了過去:“媽!”
這聲媽叫的鄒蕾蕾心尖一顫,慌不迭地蹲下身子,將這小子抱進懷里。
小家伙埋首于鄒蕾蕾胸間,嗅著那淡淡氣息,無比快意,又想到自己在外流落這么多天受的委屈,想到自己的老爹還有蕾蕾媽居然都對自己不管不顧不問,不由將嘴一咧,便大聲嚎哭了起來。
這一哭,葉相僧一驚,雙掌合什,一道佛息便往鄒蕾蕾處籠去!
這一哭,易天行大慌,單手一伸,一道勁風便往鄒蕾蕾處襲去!
若讓這小祖宗火淚上了身,蕾蕾的如玉美顏,嬌膚玉體可就…可這死孩子哭的賊快,老爹和葉相都沒來得及出手,那淚珠子已經滾滾而下!
——好在事情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可怕。
便在小家伙高溫火淚要觸到鄒蕾蕾身上的那一刻,蕾蕾的身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光芒,這光芒極淡極柔,氣息卻是極為醇和中正,竟像是一道薄膜覆在了她的身上,讓那些火淚順滑無比地流到了地上,砸出如麻麻點點的小洞,激起星星火苗!
淡淡光輝中,鄒蕾蕾毫不知情,只是滿腔心思放在可憐孩子身上,輕輕用手掌拍著他的后背,哄著他,全不在乎這孩子身上的臟臭,神情看著圣潔無比。
孩子漸漸熟睡了,蕾蕾仍然輕輕抱著哄著,微微笑著,圣潔的光渾籠罩著她的全身。
今日受了連番刺激的秦琪兒,有些失神地喃喃念道:“好漂亮的姐姐,就像牧場圣母畫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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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很多事情,易天行腦子里有些亂,這時候才終于明白老祖宗師傅一直說的那兩句話是什么意思——“不磨礪不成人”、“靜觀其變”——原來靜觀其變的變字,說的便是人鳥變,挺玄妙的一件事情。
此時蕾蕾抱著孩子去后面洗澡去了,他還在前廳里踱著步,好不容易平伏下激蕩的心情,準備去后間,不料剛走了幾步,便聽聽鄒蕾蕾壓低著聲音的一聲輕呼。
他腳尖一點,推開廁所的門,發現那小孩子正躺在滿是水的大木盆里睡的香甜,本來亂蓬蓬、臭哄哄的頭發也被洗的柔順無比,輕輕搭在盆沿上,烏黑一片,中間夾著一絲銀白。
而蕾蕾則是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著毛刷,另一手死死捂著嘴。
“怎么了?”他急切問道。
“你自己看。”鄒蕾蕾示意他坐過來,讓他看那小家伙小腹下面。
蕾蕾這時候已經累的滿身是汗,不知換了多少盆水,甚至動用了洗廁所的硬毛刷,才算把那小家伙的身上洗涮干凈,沖去黑泥,露出下面白白紅紅的皮膚來——反正這小家伙和他爹一樣金剛不壞,用毛刷使勁兒刷也刷不疼,反而刷的他很舒服,不一會兒功夫便在木盆里睡著了。
易天行湊過去觀察。
“兒子白白胖胖的,挺正常啊,就是被泥巴糊久了,這皮膚真嫩,嘖嘖。”易天行看著木盆里酣酣睡著的兒子,用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不知為何,胸腑里一陣溫潤,十分滿足。
鄒蕾蕾嘆了口氣,說道:“現在的關鍵是,我們必須知道,小朱雀到底算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閨女。”
易天行疑惑地撓撓頭,再把視線往木盆里望去,不由嚇了一跳。
胖小子的雙腿之間竟是一片空白!
嗯,一片空白,就是啥也沒有的意思。
“額嘀親娘咧。”易天行一拍腦門,有些糊涂地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鄒蕾蕾也傻乎乎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對這種狀況一無所知。
“聽說只有天使才會木有小JJ啊。”易天行今兒受的沖擊太多,神思有些恍惚。
便在這時,木盆里的那位小祖宗許是睡的好了,在水里伸了個懶腰,白白胖胖像藕節一樣的手膀子打著水花,紅紅潤潤像蓮花一樣的嘴唇輕輕努著,間或伸出舌頭舔一舔,咂巴個不停,然后緩緩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小家伙看著易天行,極驕傲地一扭脖子,不理他討好的目光,拉著蕾蕾媽的手,濕漉漉地便往她懷里鉆。
“你給我下來!先說正經事!”易天行終于忍不住開始扮演嚴父的角色。
小家伙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喃喃吐出兩個字:“壞爹。”
易天行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自己又是壞在何處?
“爹…你…不理俺,俺…不知道路…走的…好累,好想睡覺。”小家伙一字一字地往外說著,似乎還不大適應用人類的身體說話。
只要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咕咕叫,易天行已經很開心了,哪里還管這么多,心疼地把他抓進懷里,看著他骨碌碌轉著的小眼珠子,柔聲問道:“告訴爹,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小朱雀斷斷續續,咿咿呀呀地奶聲奶氣地回答中,易天行小倆口終于聽明白這幾個月里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原來那日在省城文殊院講法堂中的那次萬里神識斗法之后,小朱雀穿過那道空間縫隙,轉瞬間便到了萬里之外的昆侖山上,破清靜天長老之體而過,剎那間將那位長老化為高溫光片,片片碎裂而亡。
而小朱雀也在那一撲之后,摔落在了雪地之上,暈乎乎地便倒了下去,不一時便被風雪所覆。
不知過了多久,它終于醒了過來,正準備一扇翅膀便飛回省城,哪料到,一扇之下,只是揮動了身旁的冰雪,卻沒有風聲響起,它定睛一看,發現自己不再是鳥身,而是像人類一樣長出了四肢,光溜溜的就是一個小嬰兒模樣。
神獸通靈,自然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但畢竟年紀小,總是有些糊涂,于是慢慢地從萬里雪山之上爬了下來。
到了人煙漸盛的村莊處,小朱雀還沒怎么學會說話,但這樣一個冰雪般的孩子,自然討人喜歡,有位農民便把他接到屋里養著。
便是在這農民家里,小朱雀學會了說些單詞,也明白了自己身處什么樣的境況中。它自然急著回省城,但小胳膊小腿的剛長出來,根本沒甚氣力。
有一天,它正被老農民背著在村口哂太陽的時候,老農民忽然被人喊走了,而它這樣漂亮的大胖小子,也被某些人渣一把抱走了,開始了被四處倒賣的悲慘生活。
“啥?人販子?”正在旁聽的小倆口汗毛直豎,易天行煞氣滿臉道:“他娘的,誰他娘的找死哩?”
胖小子可憐兮兮地說道:“是咧,那幾個…木器娃,歹嘀狠!”
易天行差點兒一跤摔在地上:“你這口不倫不類的陜西話哪學的?…對對,這幾個月里你一直在那邊晃悠。”
“別打岔!”蕾蕾瞪了他一眼。
易天行忽然罵道:“你個瓜娃子!別人要綁你,你不知道一口火噴死他們?”想到自己的寶貝兒鳥兒子受的苦,想到險些被那些天殺的王八蛋賣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怪爹。”胖小子言簡意賅,“你以前…不準…俺…對人噴…火。”
“傻鳥。”易天行翻了翻白眼,“以后誰再欺負你,就給我噴!”
“是咧。”傻鳥小朋友認真說道:“那幾個…把俺…到處賣,最后俺被賣煩了,就一把火把他們的汽車燒了。”
朱雀從人販子手上逃出來之后,便開始了萬里流浪歸家記,只是它往常都是在天上找著方向,山川河流走勢便是他的指路明燈,如今他只能在地上用那雙小腳丫慢慢挪,就像雄鷹落了地也會變成迷路草雞——所以一開始,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這也是易天行那些天神識探得小朱雀轉圈的時候。
等到終于適應了人類的社會,找到方向之后,他便堅定不移地邁著自己的小腳丫往省城方向來。
一路上翻山越嶺,飲風茹霜,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小孩子怎么吃得了這多苦,終于走回了省城,當然這一路上又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壞人,也算是他倒霉,總是走不了多遠,便會遇見些歹人,他又牢記老爹教誨,不能引人注意,所以總是每到夜晚,才會放火燒人,脫身而遁。
不過有歹人,自然也就有好心人——小孩子靠在蕾蕾媽懷里呵呵笑著:身上的衣裳是路邊好心大嬸施舍的,底下的褲子,是搶得一個村子里酒鬼的,腳下的解放鞋,是一位揀破爛的老爺爺送的,這位老爺爺還好心給了他幾個饅頭。
易天行眼圈微紅,點頭道:“還是俺們這個行業的人最厚道。”
鄒蕾蕾臉上早就掛了兩行清淚,聽見他還在那胡說著,不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早讓你去接它,你非要等他自己回來!真是個狠心的家伙!”說完又開始哭。
女人多愁善感,那是沒辦法的事情。
易天行正待解釋,便聽見胖兒子終于開口問了一個他一直不敢面對的問題。
胖兒子可憐兮兮地問道:
“爹…你咋…不去找我哩?”
易天行張嘴結舌半晌,終于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無比仇恨地說道:“兒子,不怪爹狠心,實在是你那個師公太冷酷!”他接著恨恨說道:“不怕,你既然回來了,我們明天肯定還要去看看他老人家,盡盡孝道的,到時候我們父子一體,去把他臭罵一頓,痛打一通,老爹我為了給你出氣,什么都豁出來了!”
小胖子一聽到老猴的大名,頓時嚇得往鄒蕾蕾懷里鉆,半天才憋出含糊不清的一句話來:“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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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前廳,易天行極有禮貌地請秦琪兒離開,秦琪兒默然應下,終于忍不住問道:“真變成人了?”
易天行呆在那里,半晌后說道:“本來應該讓你對這件事情保密,但你姐也見過,估計也瞞不了天下人幾時,不過還是希望你口風嚴謹些。”
秦琪兒嘆口氣,同情地看著他:“現在不是我的口風問題——你可知道自從朱雀鳥不在省城之后,武當山的那幾位真人天天早上再也看不到朱雀飛到金殿上玩,不由慌了神,天天給父親傳話,要我們六處出動全體力量來幫你尋找,要知道那些道士可比你要緊張多了,如果讓他們知道神獸化形為人,不知道會激動成什么樣子。”
那段日子,易天行為了讓肥紅鳥減肥,天天讓它往武當山飛,沒想到那些道士竟然比自己還要上心,想到這里,他微微有些自愧,旋又嘆道:“看來這事情還真麻煩。”
“那是自然,你兒子的身份,似乎比你要尊貴很多。”秦琪兒微微一笑:“哥,那我走了。”
“等會兒,以后別叫我哥了。”易天行苦著臉說道,待見到秦琪兒那張天真的臉,不由軟了心腸道:“至少別在我那位面前叫啊。”
“叫哥怎么了?我姐哪點兒不好?”秦琪兒冷哼一聲,便離了書店。
易天行這才明白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不由苦笑出聲,卻又被這句話觸起了些許回憶,想起了那位曾經與自己生死相搏,后來又給了自己莫大幫助的清麗女子,那位如今正在山中閉關的小公子。
他站在小書店的門口出了出神,讓莫杉喊車子去把熟睡中的肖勁松弄走,又笑著對莫杉說道:“剛才那小胖墩就是你師弟。”
“挺可愛。”莫杉微微笑著。
易天行微微一笑,伸手去揉了揉她滿頭的紅發,雖然按年紀來算,莫杉應該比易天行還要大三天,但不知怎的,易天行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極親的女兒一樣。
“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一下。”
“嗯?”莫杉想到最近省城的得勝街改造正在緊要關頭,師傅卻要派自己出去做事,不免有些疑惑。
易天行淡淡說道:“你小師弟回來的路上被一些歹人拐過,他小孩子肯定不會殺人,這點我雖然很欣慰,但我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你對天火氣息有天生的感覺,可以找到小師弟曾經呆過的地方,你去處理一下那些人。”
“活口?”莫杉微微側臉,簡潔無比地詢問著。
“一個不要,全都殺了。”易天行的頭發在夜風里微微飄著,每一根里都透著令人心驚的殺氣。
“另外就是有一個老農民曾經收留過他,你留些錢,看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就幫一下。”
莫杉走了,易天行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取一枝出來用手指輕輕一捏,便點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看著煙霧在面前的夜空里漸漸飄散。
葉相僧走到他的身邊,與他并排沉默站著。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緩緩說道:“今天算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我很滿足。佛要人悟,必要人失去,方能明悟萬物皆空的道理…我有些擔心這些會成為事實,我不會容許這種狗屎事情的發生,所以今后我會努力地保護我身邊的幸福。”
葉相僧合什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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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這些事情,回到臥室里,發現胖兒子已經在蕾蕾的懷里睡熟了,大人小孩正躺在床上,俱都輕閉著眼。
易天行躡手躡腳便往床上爬,卻驚醒了蕾蕾。
蕾蕾看見是他,不由羞嗔道:“你去和葉相睡去!”
易天行討了個沒趣,只好撓撓鼻子,從床上抱起自己的枕頭鋪蓋,忽然想到了件事情,無比慎重說道:“蕾蕾,這幾天你得向學校請假,以前養鳥我在行,現在忽然變成大胖小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帶,我可沒有當爸爸的經驗。”
鄒蕾蕾愣了一愣,忽然啐了他一口。
“難道我有當媽的經驗?”
“你說咱們這兒子,到底是男是女?”
“不男不女,是為人妖也。”
“找死。”
“雀乃獸身,本來非人,此時卻變作人…那不是人妖,便是妖人。”
“討打!”
“噓,輕聲點兒。”
“對了,現在是人形兒了,得取個人名兒吧?”
“那是,當然得跟我一個姓,叫易小明怎么樣?”
“小明?易天行同學,我深刻懷疑你的審美情趣。”
“…那咱們親一個,看看有沒有情趣…”
在某人的無恥偷香中,刺激忙碌感傷興奮的一天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