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常麾剛剛完成穿越韋昌輝,麥柯還沒來到及詢問兄弟的感覺,秦日昌就已經把一個老頭領了過來,正是韋昌輝的岳丈。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女兒,以及那個年輕人,也就是老頭的王姓表侄。老頭見到韋昌輝,就又是大吵大鬧,問他為什么要殺他的女兒。后者卻笑瞇瞇地坐在那里不動彈。這個變化反而把老頭鬧得一愣,原來這個脾氣暴躁的女婿,可從來沒有這樣沉得住氣過。擱在以前,早就跳起來對吵對罵甚至對打了。這是怎么回事?
這邊麥柯詢問秦日昌,老頭有沒有什么具體要求。秦日昌苦笑了一聲,把老頭的條件說了出來。原來是那個王姓青年不知道怎么說服了家長,要以五百兩銀子的聘禮,迎娶這個有婦之夫,只要他們終止現在的婚姻關系。
而這個老頭正在大煙癮發作期,一聽說可以得到銀子,解決他的急需,想都沒想是否有違道德標準,一口就答應了。不過也考慮到與韋昌輝現存的婚姻關系,他就讓了一步。如果這個女婿不同意離婚,那就要交出四百兩銀子,彌補原來只有一百兩彩禮的差額。既然帳算得這么清楚,說明他沒有真的瘋狂,還是有理智存在的。于是麥柯請老丈坐下說話。
老頭氣呼呼地來到桌子旁邊坐下,正好與韋昌輝對面,繼續和他大眼對小眼對峙。韋昌輝依然笑呵呵,局外人一樣。對方不知道的是,這位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局外人。
麥柯坐下對老頭說:“老丈,我是昌輝的朋友,幫助他解決這件事情,他給了我全權,只要我答應的,他就同意,并且保證做到。現在我們認真談一談。長者為尊,我讓您先說,您到底有什么要求呢?”
老頭也不客氣,就把剛才秦日昌介紹的那個條件說了。說完,滿臉緊張和期待地看著麥柯。他是太需要這筆錢來緩解他大煙翻癮的痛苦了。
看著老頭的神情,麥軻不禁心生憐憫。他對大煙癮造成的痛苦做過研究,按痛苦指數衡量,犯煙癮的時候,其難受程度甚至比他那套思想改造系統對犯人懲戒造成的痛苦還要高出五度。
痛苦指數這個絕對數字高是一個方面,更嚴重的一面是對痛苦的相對感受。在他這套監獄系統中受痛苦的人都是那種意志堅定,鐵心向壞的人,他們都是蓄意要發展壞品質,知道有這樣的痛苦還主動去經歷,所以這些人對痛苦的忍耐力相對來說高多了。而這些被大煙癮挾制的人,都是意志薄弱之輩,否則也不會禁不住誘惑,進入其圈套了。煙癮一犯,他們更是沒有底線地墮落,基本沒有抵抗和堅守這回事了。所以他們對痛苦的忍耐力相對來說就低多了。
所以后世的治療煙癮的方法,基本都是被動的,或者是用藥,或者是強制禁錮,使他們與大煙隔離。那種煉獄般的痛苦,簡直讓這些參與其中的人生不如死。
即使是后世,靠自己主動禁食鴉片的也基本沒有。哪怕意志特別堅強的人,治療煙癮時,也需要別人幫助他們斷絕鴉片的來源。如果鴉片輕易可以取得,沒有人可以抵制其誘惑。正如圣經教導的,有些誘惑只有遠離,才能不墮入其圈套。
憐憫心一生,麥軻最初的那點厭惡和痛恨情緒就消失了,而是思考用什么方法可以免除他現在的痛苦,又可以根除他的犯癮根源。
想著想著,突然靈光一現,我不是有那種萬靈藥丸嗎?何不試試!即使不能長期有效,根除病源,至少也可以減除他目前的痛苦指數。
于是他從裝備袋中取出盛裝萬靈藥丸的瓶子,叫聲老丈,請他試試服用一粒。沒想到這老頭警惕性還挺高,竟然在不太清醒地情況下拒絕服用。
麥柯只好略施小計,告訴他這是制成藥丸的福壽膏,比那些真正的大煙土還要好得多。老丈這次張開嘴巴,仰起頭來,讓麥柯給他往口中放了一丸。
這種藥丸就是靈驗,那粒藥丸剛進喉嚨,馬上就見效了。老頭一個激靈,臉上的癲狂退去,眼中的混濁變清。剛才瘋瘋癲癲的老頭一下子變得彬彬有禮。
他四周一個巡視,見到除了女兒女婿表侄以外,還有陌生的麥柯和秦日昌,雙手一揖,溫聲說道:“幾位青年俊彥,是在談文舞墨嗎?老朽打擾了。”
這可和被煙癮所轄制時的行事為人判若兩人!
“現在感覺如何,老丈?”麥柯出聲詢問。他目睹了這個天翻地覆的變化,也深深地對鴉片毒癮對人性的危害感到驚觫。
“我沒事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咦,今天是怎么回事?輝兒你不是平常最不喜與文人交往嗎?今天怎么也參加進來了?”老丈清醒了過來,腦筋也靈光了,馬上就感到事情反常。原來這個粗人一個的女婿喜歡的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見到文人就避之唯恐不及。
結果本身也是文人的老丈,以及詩書傳家的女兒,和他性格格格不入以外,還從心里瞧不上他。這也是為什么翁婿關系,夫妻關系一直不好的原因。
老丈奇怪,還有一位更奇怪,而且一來就懷疑上了。那就是韋昌輝的婆娘。雖說二人沒有夫妻恩愛,卻也一起生活了幾個月,女人又特別的心細,所以她今天剛到,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氣質有了絕大的變化。往常的那種暴戾蹤影皆無,代之的是書卷文雅;眼里流出的不再是冷漠和狠厲,而是溫暖和柔和。
她本來是心如死灰了,雖然對自己的表哥也不滿意,只有兄妹那種感覺,而沒有進一步的愛情,卻總比和韋昌輝強多了。和他相處數月,不但沒有感情,甚至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脅。以后跟了表哥,至少可以下下圍棋打發時間。
可是剛才這么一看,注意到了這些變化,她的心里又起漣漪。原來打定改嫁的主意裂開了一道縫隙。
再看看父親那里,已經和麥柯談上條件了!當她聽到麥柯說韋昌輝已經同意休妻,她的心里不禁一陣酸楚。看來是覆水難收了。不過這么一折騰,她嫁給表哥的主意也改了。還我自由身,不再入牢籠!
最后休妻協議達成,韋昌輝在上面簽了字。這小子忘記了自己的假冒身份,把自己的真實本事不經意表露出來,“韋昌輝”三個字簽的龍飛鳳舞,花團錦簇。不但看得他前妻心旌搖動,而且讓他前岳丈猛吃一驚。
難道這小子是隱藏了真容的奇才異能?
那個惹起了懷疑的韋昌輝卻沒事人一樣,在那里洋洋得意,心中自豪,都被我震住了把?為了露這一手,我可是暗中練了一個多月的。
該女方簽字了,老丈是當然的代表,只見他的筆鋒蒼勁,也頗有銀鉤鐵畫的風骨,三個大字一揮而就-“傅長龍”。
雙方簽完了字,休書正式生效。說起來也不叫休書,實際上是協議離婚,雙方好說好散的結果。不管叫什么,反正女子得了自由,不再被原來的婚姻和婚約所羈絆,可以歸家,也可以再嫁。
旁邊的王姓青年前前段事情已經結束,該他登場了,就向前行走幾步,對老丈行禮,并遞過一張銀票,說道:“表叔在上,我心儀表妹已久。現在既然前段婚姻結束,我正式下聘求娶表妹,請表叔恩準。”
其實這王姓青年也是一個忠厚之輩,他對表妹愛護之心不乏不缺,真正的愛情卻談不上。他看上次表妹差點被前表妹夫一刀砍死,就心生俠義,下定決心把她救出火坑。
老丈對這個表侄也是相當熟悉,心想女兒遭了不少罪,嫁給他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就要點頭同意。剛要答應,突然聽到一聲嬌喝:“慢著!”
老丈愕然回首,確定是女兒讓他停下,就茫然看向她,心里納悶:“今天怎么啦?怎么事事透著怪異?”
只見女兒款扭蓮步,向前對表哥一揖手,說道:“謝謝表兄的援手相助,小妹感激不盡!可是我忽然改變了主意。我傅善祥決定不嫁了!”
眾人一齊大驚!
傅長龍大驚,自己的女兒是怎么了,從來沒有忤逆過呀。
王姓青年大驚,表妹一直沒有反對嫁給我,怎么突然變了主意?
秦日昌大驚,老朋友這個婆娘原來這么有個性,我怎么就一直不知道呢?
麥軻大驚,傅善祥是誰?太平天國第一位女狀元!恐怕也是中國甚至世界的第一位女狀元!怎么在這里遇見了?
韋昌輝大驚,自己差點就和這位女狀元成了夫妻,世事還真是奇妙!
趁眾人都在各種不同的驚愕之中,這位傅善祥,未來的女狀元,這個時代杰出的才女,一改以前的弱不禁風,施施然走到麥軻面前,對麥軻施了一個揖禮。
“麥軻,我知道你叫麥軻,也是這些人的首領。我首先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不是你施救,我現在已經是無頭之鬼。”說著目含怨恨地對坐在那里瞧熱鬧的韋昌輝瞟了一樣,后者馬上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傅善祥收回目光,接著說,“我也聽到一些拜上帝教的事情。說是男女平等。既然如此,我也要參加,去發動姊妹們加入進來。請你接受我的要求。”
回頭又對父親說:“女兒謝謝父親養育之恩,容后報答。可是救命之恩太大,您不是經常教導我們‘滴水之恩當涌泉以報’嗎?請父親不要欄我。”
麥軻暗嘆,果然性格果決,難怪成了天國的首任狀元!
麥軻當即答應,自己的隊伍除了光棍就是光頭,正愁陽盛陰衰呢。
可是傅長龍那里怎么辦?
麥軻看去,那老頭正在那里又猶豫又尷尬地不知所措呢。如果他女兒參加了我們,這老頭也是榮譽家屬了!而且看其行為,如果不是煙癮上來,還是頗有能力的。看他的名字,也知道抱負非小。
想到他的煙癮和他的被治療,現在看來效果非凡。但愿國人都能如此。一想到那些同樣受煙癮折磨得同胞,一個絕妙的主意浮現在麥軻的心中。
“傅老先生,為了幫助所有與您經歷相同的人永遠與大煙隔絕,我請您作戒煙所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