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瀚清聽說有人在運作梁析桂的招標,心中憤怒,竟然膽大妄為,對招標結果進行運作,那還是什么招投標?
腐敗!腐敗至極!該死!劉翰清憤怒地罵道。用權力干預招投標工作,他早有所耳所聞,但沒想到確實到了這么嚴重的程度!
剛才,有人給劉瀚清打了小報告。他氣得臉色都蒼白了,恨不得通知檢察院馬上就介入。可是,他冷靜一想,不行,姜魁、黑臉的事才稍稍平靜下來,現在又抓人,肯定不是理性的行為。他悶悶地看著眼前的空氣,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咬得牙齒吱吱地響。
他想起了李響。吩咐小曹叫李響過來,他想和李響聊聊。
李響有點摸不清頭腦,招投標的事怎么問他呢?過去,他對招標局、拍賣公司了解得很少,只聽說過招投標有運作之說,特別是建筑領域,這招投標很多是通過幕后運作實現的,但他也只是風聞而已,從沒聽說具體事情。劉瀚清現在找他,肯定是問他這事。
難道梁析桂的事有人捅破了嗎?
可是,梁析桂的招標,李響確實沒有參與運作,他們之間的真實內情,李響也不可能知道,這事是人家的私密,即使是當事人的老婆,也可能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易。
見到劉翰清,李響一看就沒白自己的猜測沒錯,劉翰清的臉色很難看,蒼白、憤怒。
“李響,你對人們對招投標局的傳聞,有什么看法?”劉瀚清問。
李響回答:“書記,我不懂您的意思。”
“別開玩笑!我問你,招標局的腐敗傳聞,有幾分可靠性?”劉瀚清笑了,但只笑了十分之一,他就把笑容收回去了,正色地問。
李響也正色地回答,“書記的意思我確實不懂。”
劉瀚清沉默了十秒鐘,“唉!”重重地嘆了口氣,抬起頭,凝視著李響,沉重地說:“李響,你知道嗎,再怎么防止腐敗,這腐敗就是防止不了,唉,悲哀呀!一個招標局,就把梅州搞得烏煙瘴氣。”
李響腦子里快速地運轉,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覺得好笑,劉瀚清你也說防止腐敗?你就沒腐敗過?你在別人面前可以吹牛,在我李響面前你也敢吹?
可是,劉瀚清一臉的正氣,他說:“腐敗,影響我們領導干部的形象,也損害了我們的威信,梅州有我在,我就要狠狠地打擊腐敗分子!”
李響心里哼了一聲,你狠狠地打擊腐敗分子?吹,吹牛不死人的。李響想,劉翰清,我李響就不信你沒腐敗過,你他娘的抽的煙是你自己買的?你他娘,五糧液、茅臺一喝就是半斤八兩,你一頓飯人家農民一年的收成呢。當然,你身不由己,你身在江湖,這社會你改不了你就必須適應,咱理解,咱就不說是你的不對吧,但是,過年過節,你生病生日,家里紅白喜事,你就沒收過別人禮物?你說你交紀委的廉政賬戶了,好,咱也假裝相信了你。但是,上次教育扶貧捐款,你一人捐了五千;云南地震,你有帶頭捐,又是五千;還有,長江洪災,你又捐,又是五千,你他娘的工資一年有多少個五千?你不腐敗這錢哪來的?財政的?那不是一樣,拿公家的錢當做自己的款。好吧,好吧,就算你真是個廉潔的人,可是,那個游詠,你的錢柜子,你怎么解釋?李響才不信劉翰清是兩袖清風的清官呢!
可是,劉翰清偏偏裝作一個清官樣,并且還十分的像,一點也不像是在做假。他說:“上次打姜魁、黑臉,揪出了一小撮腐敗分子,可是,還有一些人沒揪出來,今后的任務還很艱巨啊。”
李響不想附和他,他就做個聆聽者,或者說,他準備做一個聽書者。他不想無聊地附和這么一個無聊的話題,官場已經成熟和習慣了的潛規則,你一個劉翰清想有所作為?做夢!
劉翰清繼續說,“今天,聽說招標局弄砸了,好!我真的要好好感激一下建鄴公司,他們終于幫我打破了這一個堡壘,這個堡壘非常的堅固,我早就想打破這個堡壘了,一直就沒機會。”
說到這里,劉翰清突然沉默了,他剛才還有些激昂的神態,突然又變得很消沉、很氣餒。半晌,他才抬起頭,對李響說:“不過,李響,我叫你來,不是來和你聊反腐敗的事,我知道,這個問題太空洞了,再激昂下去就成憤青了。我叫你來是想跟你說,這個建鄴公司來頭不小啊,我有點擔憂呢。前一段,一個謝少秋,你見識過,夠牛必了吧?可以凌駕于政府之上!最近,有件事你注意點,也許你不知道,有股勢力已經到了江都市,未來,不可避免會滲透到梅州來。麻煩!很麻煩呢。哎,那股勢力還沒進來,卻出現了一個建鄴公司,復雜羅!”
最后那句話,他拖著長長的聲音,似乎是自言自語。
李響明白了,也感動了。劉瀚清每到艱難的時候就想到了他。
劉翰清突然對李響的不理不睬,對蘇敏的無情安排,他不是過河拆橋,他是因為無可奈何。他的嗅覺已經嗅到那個姓高的不懷好意,這種人,最恨打黑的人了,所以,劉翰清必須立即收手,并且他必須過河拆橋,要不,他自身難保。
對于高恕來到江都,蘇敏已經告訴了李響。
李響已經不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了,蘇敏告訴他,高氏家族是望族,這個高恕正邪難分,是個很不好惹的人。他準備在江都發展,這是一件非常震撼的大事,對有些人說,不是好事,但是,對另一部分人來說,又是機遇。那些善于鉆營的人,事業上可以馬馬虎虎,但鉆營是很會下功夫的人來說,他們的政治嗅覺非常敏銳,高恕的到來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情報,也會在第一時間上巴結上高恕。所以,高恕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機遇。但是,像劉翰清、程旌這種通過努力工作來積累政績的人,也就是說,對于這些年努力拼搏,已經有了一定基礎的人來說,高恕的到來就是一場災難。高恕肯定要攪亂舊的格局,他到哪里,他在那里就是太上皇。要高恕不影響政壇,想都別想,因為,他有意無意的一句話,一件事,都會對政壇造成一定影響。伯父和父親都身居高位,高恕的這種特殊身份,影響當地的一些事物,是不可避免的事實。劉瀚清現在非常擔憂,他在梅州打黑之所以匆匆結束,與這人的到來有很大關系。商人是不喜歡打黑英雄的!
因為,打黑英雄和商人是一對天敵。
李響看出來了,劉瀚清是很苦惱的。
李響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劉翰清遇到了大麻煩。他沒有隱瞞,把自己的預感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書記,我多一句嘴,你要有在梅州長期作戰的準備。至少,這次江都換屆,你是沒希望的。”
如驚雷!
劉瀚清早就有這種預感了,這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纏繞著他,但他不肯相信,現在,李響這么一說,如驚雷,他被炸懵了。
看著目瞪口呆的劉瀚清,李響說:“本來,書記你打黑這一招,是必勝的絕殺招術,打黑一結束,你就可以凱歌高唱進入江都市委常委了。可是,沒想到,恰恰就在此時,江都來了一個太上皇,高氏,聽說這人背著他伯父和父親在外面跋扈得很。這人不喜歡打黑的人,所以,書記必勝的殺著變成了敗招,這只能說是天意了。”
劉瀚清不再有幻想了,他不再自欺欺人了,他確實沒希望了。原來,劉翰清從蘇瑜書記等人對李響和蘇敏的評價那里知道,蘇瑜對劉翰清的打黑態度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所以他才有意疏遠蘇敏和李響的。他希望自己只是由于多疑,希望自己想過頭了,但今天李響這么一說,他明白了,這次打黑,是他劉翰清這輩子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
“哎!”劉翰清重重地嘆了口氣。李響知道,劉翰清同意他的觀點了。
“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劉翰清沉默一會后,以商量的口吻問李響,他沒有把李響當成年輕人,在他眼里,李響是夠成熟的了。
“一加一等于幾?不比這個題目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