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把龔大偉帶到大堂的咖啡茶座,兩人坐下。
“你是?”
“劉瀚清書記的秘書,第一次見面就有些唐突,請見諒。龔主任,人有兩條命,一條是生物意義上的命,另一條是靈魂意義上的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你救命。”李響說。
龔大偉對李響的直入主題,并這樣地直白自己的內心,倒是驚訝不已。不錯,人確實有生物意義上和靈魂意義上的兩條生命,如果一個人的政治前途突然戛然而止,那等于是靈魂意義上的生命沒了。
可是,我有這個能力嗎?龔大偉說。
有!你只要給黃廳長打個電話,就萬事大吉。李響說。
龔大偉驚愕的差點跳了起來,他惱怒地大聲說,這不可能!要我假傳圣旨,干預調查,這是什么性質的錯誤,你應該明白。省委、政府要一個客觀的調查報告,這電話我不能打。
龔大偉的政策水平確實很強,該堅持的原則他得堅持。
李響嘿嘿一笑,說,領導,你是不想幫忙是吧?這是我們書記給您的一封信,請您看看吧,這是我們書記的內心話,如果他還有命來見你,再當面感謝。李響說完,把一個信封交給龔大偉。
此時,鴻達大酒店大廳的咖啡茶座只剩得他們倆,誰也沒朝這邊看。
“十萬,只要你一句話。不夠,后面再加個零。”
龔大偉打開了信封,一張銀行卡,他的手有些抖,他不敢要,也不敢看,他就著桌面推過去,可是,李響的眼睛,正懇切、灼人地看著他。
李響說:“你只要說一句話:黃廳長,我和李響在喝茶,有空過來嗎?完了,就這么一句,很簡單是不是,龔主任?”
“就這句話?…不不,我不能收你的禮金,犯錯誤的事,我不干。”龔大偉確實很擔心。
李響緊緊凝視著龔大偉,一字一字地說,這么說,龔主任硬要把我們書記,以及梅州一大幫干部往死里整是不是?那好,梅州的冤死鬼們就記住你啦。
龔大偉怒了。
你怎么這么說話?這是威脅我!龔大偉說。
李響說,不,我絕對不威脅誰,何況你是大名鼎鼎的龔大主任,孟谷龍的秘書,手中權力大得很,我敢威脅你?巴結還來不及呢。不過,話說回來,你見死不救,那總是事實吧?官場上,一句話之勞,可以救一群人的命,何樂而不為?俗話說,少個敵人就是多一個朋友,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我喜歡講道理,你說,這是不是道理?
龔大偉第一次見到這么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不但不講理,簡直就像土匪、像強盜。但是,他第一次見到了人急了要拼命的表情,只是,這人拼命的方式太野蠻、太簡單、太粗暴了。
李響接著勸說,我真的不要你違法亂紀,你只需說一句對你一點害處也沒有的話,你說了這話,對我們有沒有用,暫且不管,但至少對你絕對不會有損害,為什么不說?好吧,我現在開價到二十萬了,你答不答應?
不,不行。
四十萬。
你別…
八十萬!
你別嚇唬我好不好?我一分錢不要!我幫你說。
龔大偉終于妥協了。他把信封退給李響,當著李響的面,給黃副廳長打了一個電話。
黃副廳長比龔大偉的職位高得多,但是,他很客氣地稱龔大偉為領導,很顯然,他把龔大偉當做了孟谷龍副省長。
一個電話,包括套話客氣話,總共加起來也就一分鐘時間。
李響笑著說,說了嘛,打個電話沒那么復雜吧。龔主任,我看,這信封小意思,請你收下,明天你去梅州,秉公辦事,至于最后是什么后果,與您無關。
龔大偉堅持不收,他知道,這坑不能往下跳了。
李響不是土匪,他只是菜鳥而已,但他絕對不蠢,所以,他收回這張十萬元的銀行卡,留下一句話,今后再感謝吧。
龔大偉需要的就是后面這話,他在辦成事情之前,絕對不能收人家的禮金,很多時候,禮金就是一副枷鎖,人要活得自在,就不能有枷鎖鎖著。趙允不同,趙允年過四十,奔頭不大,能撈則撈,能找到這樣拉皮條的機會不多,所以,他的膽子大得多。
要做的事做完了。可是,把握只有三成啊。還得想辦法。
噢,對了,這位孟谷龍在這里不就是下棋嗎?那肯定是棋迷啦。哈,有主意了。
好哇你孟谷龍,你的罩門我找到了。李響心里怦怦直跳,意外的收獲,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見見孟谷龍。
想對一個人發起進攻,就得找到這人的弱點。這人啊,怕就怕沒什么愛好,愛好就是他的弱點。如果愛好到了癡迷的地步,那就成了這人的軟肋、罩門。
李響樂了,剛好,李響也喜歡下圍棋。
“龔主任,左薇老師和老板對弈,讓幾子?”李響問。
“三子。”
“三子?水平不錯啊。左薇老師是職業七段,讓三子,那說明孟省長差不多可以進專業段位了呀。”
“你也會下圍棋?”
“不能說會吧。曾經打過業余五段。”
“啊?業余五段!哪天有空也和老板對弈幾局吧,他就是苦于找不到好的對手。”龔大偉高興地說。
這位副省長,屬于才子系列,他是恢復高考后的正宗科班出身,對自己的才華很自負,特別是他還酷愛圍棋,曾經在學校時還參加過校際圍棋賽,得過名次,從政以后,特別是官越做越大之后,對手就越來越少了。當然,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人家誰會跟他較真?即使是國家圍棋隊的職業棋手,讓他三子,互有勝負,也許是看在人家是副部級干部的面子上吧。
李響一聽,高興啊,他急忙對龔大偉說,還等什么哪天,就今天唄,左薇老師我熟人,我還贏過她呢。
吹牛不死人,李響又在吹,他什么時候和左薇老師下過棋?還熟人?除了在《圍棋天地》雜志上見過她的相片,真人是沒有見過的。他之所以這么說,無非就是想接近孟谷龍副省長。這幾年,在官場上混,得出兩條經驗,一是造假,造假不死人只升官,二是吹牛,吹牛越吹政績越卓著。所以,今晚他敢在真菩薩面前說假話,就是平時練就的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