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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錢柜子

熊貓書庫    官道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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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注意到了劉翰清的憤怒。

  會議并沒有因為劉瀚清的憤怒而打破僵局,大家繼續沉默著,看來誰也不準備說第一句話,都在比拼耐力。

  劉翰清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個個都趕緊低頭,生怕書記點名。

  劉翰清清了清嗓子,很響亮。他說話了,聲音很大,很有氣勢。他說,好吧,我看大家好像沒什么意見可提,那就不再浪費時間了。市里的領導也快到了,我們得有一個基本的方案。那我就作總結了。第一,這件事太重大,責任,由我承擔。由我一人承擔!縣一級班子成員,在我的職權和我的影響力范圍之內,盡量爭取不涉及你們個人的責任。接著他說了處理這問題的第二第三點,一直到第十三點,包括先把誰誰誰控制起來;紀檢監察、公安、檢察院介入;誰為主做善后工作;誰管接待;誰負責媒體把關。等等一系列指示,他條理很清晰地布置了下去。最后他說,對于有責任的部門,我們堅決不包庇,不姑息。

  他說得很嚴厲。

  但他清晰地傳達了一層意思,所有的與會者都聽明白了,他準備把責任壓在科局級一級。不讓縣級領導受到牽連,除非牽扯出經濟問題。

  這點最重要。如果做到了這點,那么,等于他挽救了整個梅州政壇。

  按照慣例,劉瀚清可以不承擔責任,到縣長就可以止住了,但他主動承擔,并承諾利用他的影響力不讓其他人擔責,這點,假如他說的是真心話,是非常需要勇氣和魄力的。

  如果做到了,姜可維和趙希義都應該感激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事實上劉翰清就保住了他們的政治生命。

  但是,劉翰清說他一人承擔,未免有些夸張。誰都知道,這點很難,并且,這話也不可全信。

  所以,大家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不過,有一點是堅定不移地可以肯定,在這場災難面前,同在一條船上,同舟共濟是必須的。

  劉瀚清是個非常有政治智慧的人。起先,他準備按官場“定式”走下去,但李響一提醒,他突然恍然大悟,原來還有更妙的棋——一步有驚無險的好棋。

  出現安全事故,由政府承擔責任,這是歷來的慣例。

  但是,他的政敵并不在梅州,而是在江都。姜可維、趙希義再怎么有實力,也只是暫時的,也是有限的,對他并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如果梅州政壇大批人受處分,那么,劉翰清真正的政敵就有了攻擊他的口實,他就會一蹶不振。

  他不能讓他的真正的政敵找到攻擊要害,所以,他必須把這次溧水大橋垮塌的事,壓在科局級這個層次處理下來,否則,他的政治前途就在梅州止住了。反過來,他主動擔責,如果上級一定要對縣級班子追責,上面也不會打破慣例,至多請他“喝次咖啡”,處分還得由政府領導擔責。所以,劉瀚清這樣做,不但不會增加他的風險,反而會讓他得分不少。對上對下,他都會贏得贊譽,能夠增加不少的人氣指數。

  劉翰清這一招棋,可以說是上上策。

  李響不簡單。

  是他誤打誤撞,還是他深思熟慮?劉翰清不能肯定,但至少,他這句話提醒了他,讓他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金鑰匙。

  劉翰清做完總結,問大家有什么意見,與會人員都說,很好,非常好,同意,完全同意。

  當然,這十三點,對于劉瀚清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第十四點,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一點。第十四點是劉翰清的最高機密,他得連夜到省里找關系,追不追責,還得由省里說了算。

  現在只剩下一個晚上的時間了。

  所以,散會后劉翰清就對李響說,現在我必須有分身術了,你做點準備吧。

  李響明白,劉翰清所謂的分身術,就是指劉翰清今天必須在梅州現場親自指揮善后工作,同時,他又必須到省里找到相關領導,等明天省專家組來梅州調查前,把該做的工作做好。

  這是一個高難度動作。

  要讓梅州沒人發現劉翰清擅離職守,而他又必須在省里活動,確實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可是,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分管安全的副省長孟谷龍,劉翰清只聞其名不識其人,他雖然見過孟谷龍,而孟谷龍或許還不知道世界上有劉翰清這么人存在。當然,劉翰清在省里也有幾個熟人,副省級干部有幾個和他有些交情,但是,這些人多半是權力核心的邊緣人,只能說說情,沒有實質性的權利。所以,一夜之間臨時抱佛腳,成功的機會有些渺茫。

  沒辦法,再困難的事也得試試。

  劉瀚清準備了三套人馬,分批進省城活動,他在開會時已經考慮成熟,關于這個安排,李響一點也不知道,劉瀚清不會告訴他。

  這三套人馬,不包括李響。

  可是,李響以為要他做準備,是要他出馬。他說,老板(他已經按照流行語稱呼自己的主人了),我先去打頭陣吧,準備工作做好了,需要您過來時我再打電話給你。

  “你能?”

  劉瀚清驚訝地問。他根本不會相信,一個菜鳥級的秘書,能做這等大事。但是,見多識廣的劉瀚清,不會輕視每一個人,蛤蟆會跳、烏龜會爬、老鼠會打洞,這道理,他懂。

  所以,劉瀚清問,你真的有門路?

  李響回答很干脆,有哇。

  什么級別?

  常委級啊。

  省委常委級,劉瀚清大喜過望,連說好好好,那就主要指望你這里了。

  不過,老練的劉瀚清并沒被沖昏頭腦,他冷峻而又威嚴地凝視著李響,這眼神,很像是在審視小偷,犀利、毒辣、有穿透性,似乎要把李響的五臟六腑看穿。

  “你認真回答我,行,還是不行?”

  這幾個字,劉翰清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臉色十分凝重嚴肅,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行,還是不行?

  李響不知道。一個晚上的時間,更可能的答案是后者。可是,李響不能打退堂鼓,他只有一個可以選擇的答案,那就是前者。

  “行!”

  李響很悲壯地說。

  他已經沒有退路,剛才在會議上確實有些魯莽。他在民政局時背足了黑鍋,做足了抵罪羊,在他的潛意識里,一把手就應該有擔當。當然,更主要的是,正由于他在民政局的時候,背習慣了黑鍋,背出了經驗,知道了一些搞掂上層關系的門路,所以,他才在會議上給劉瀚清這么一個建議。

  現在,李響被劉瀚清的眼睛這么審視著,威嚴而又兇殘,他嚇壞了,他現在只能是往前拼了,就如同黃繼光一樣,堵槍口也得上。所以,他的回答很堅決、很肯定。

  “行。”劉瀚清也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他吁了口氣,接著說,“付出什么代價都行。半小時后,游詠來接你,他是你的錢柜子,用多少,你開口就成。”

  嚓,劉瀚清玩真的了。

  李響一身的冷汗,他哪里有什么省常委級別的關系呢?他結識的最高級別的人物只是一個秘書,省委宣傳部長的秘書趙允。結識趙允,是幾年前因民政局一件事被媒體曝光,李響被迫替領導做替罪羊,他為了解救自己,經過許多曲折,最后找到了這位秘書,用三千塊錢的紅包,請他向媒體打了個招呼,很管用,后來媒體就沒有再追蹤報道了。再后來,同類的事還有過幾次,李響也因此結識了一些人,不過,大多都是省里、市里領導們的秘書,但級別都沒趙允高。

  李響有個經驗,秘書辦事,效率是很高的,所以,這次他也準備從趙允身上打開口子了。

  半個小時不到,一輛雷克薩斯停在李響身邊,一個光頭中年人沖李響一笑,紅潤的嘴唇,加上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得像花一樣燦爛。

  “上車,李哥!”

  這聲熱情洋溢的“李哥”,直叫得李響心里發顫,心律失常,心臟差不多停止了幾秒鐘的跳動。

  李響心里罵道,你這光頭,也太夸張了吧,對一個秘書,用得著這樣阿諛、諛媚嗎?假如他不是劉翰清的錢柜子,李響肯定不會上車,因為,他這摸樣和表情,讓人聯想到精力充沛的同性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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