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遠為港基集電所做的戰略規劃里,港基集電將在共和國電子工業中將扮演奠基者和開拓者的角色。
沒人能比梁遠更清楚,即將到來的信息時代將給人類文明帶來什么樣的驚天變化。
這種近乎媲美于人類文明史上前兩次工業革命效果的信息產業革命,哪怕是局限于一國,也不是一家企業的力量所能壟斷的。
就梁遠而言,建立一家企業容易,使一家企業盈利賺錢也沒什么困難,但想讓一家企業具備進取、包容、開放、堅韌、自信、永不言敗等優秀的企業文化,卻只能按部就班的下水磨工夫。
在梁遠看來,自己的先知先覺終將隨著時間的流逝和蝴蝶翅膀的累積效應湮滅在歲月的長河里,未來整個遠嘉賴以在競爭叢林中生存的根基,優秀企業文化絕對是最重要的那幾塊基石之一。
對于企業文化這種相當唯心的事務來說,宣傳得再好、說得再多都趕不上實干,無論是個人還是企業,信心產生的源泉源自過去的經歷,沒有真實經歷所支撐的自信,很可能變異成自大。
在共和國國內,梁遠從未想過,遠嘉通過技術優勢把某個細分市場壟斷進而獲得超額的暴利。
全球化的浪潮注定無法阻擋,作為技術落后、投入不足的一方,唯有堅持開放和包容的態度,才可能不被迅猛發展的信息產業遠遠拋開。
在后世,無論是安卓還是LINUX的生存發展無不驗證了這一點。
同樣在共和國國內無論遠嘉自身多么強橫,也不可能獨自對抗通用、摩托羅拉、微軟、英特爾、惠普,IBM這些龐然大物。
186有句名言,斗爭的本質是什么?斗爭就是把我們的陣營變得大大的。把敵人的陣營變得小小的。
把斗爭這個詞語換成競爭,道理同樣適用。
“小叔,除了在必要的情況之下,港基集電甚至遠嘉都不會介入到通信產業的終端,集團的精力和資金是有限的。光CM75客機研發隊伍的組建、管理就足夠整個集團忙上兩、三年,遍地修傳呼臺或者建立大型組裝廠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集團現有的能力。”
“為了快速的打開市場,我甚至沒讓老蘇他們發布新一代F2通信芯片和漢字編碼技術,我打算把漢字尋呼機取得突破的消息放在浪潮或者鐵路系統。”
“當然,假如把這個消息放在鐵路系統發布。劉長河用來甩包袱的那個路安公司可不成,最起碼也得把半個鐵道研究院加進去。”梁遠意味深長的說道。
中國古諺有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梁遠直接把足以載入共和國電子產業歷史的榮譽拿出來分享,若說沒有目的連熊偉信這種大老粗都不會相信。
“小遠打算把港基集電的業務局限在產業上游?”梁海平略一思索,猜出了梁遠的目的。
“小叔,也不能說是局限。若是需要遠嘉會毫不猶豫的進入到終端市場,不過就漢字尋呼機這個子項目而言,遠嘉沒有進入終端市場的意圖。”
對于遠嘉來說,一旦進入終端,相當于自己挽著袖子沖上前臺,基本算是和郵電部撕破臉了,如果躲在鐵路、國安的身后局面會完全不同。
漢字尋呼機的熱賣是可以預期的。只提供核心器件的港基集電會置身于相當中立的位置,鐵道部下屬企業來買港基集電可以賣,同理郵電部下屬如果愿意來買也是一樣。
技術沒有代差的情況下,終端商品能賣成啥樣就看鐵路和郵電部下屬企業各自的緣分了,在梁遠看來,大仙打架,小鬼還是要多遠跑多遠的好。
“還說什么集團沒有精力進入終端,應該是小遠很頭痛和郵電部打交道才對。”梁海平笑著揭破了梁遠的心思。
“小叔,說得對也不對,集團沒精力倒是真的。雖然我們不進入終端生產,但是完善的生產、質檢體系,必須由我們自己建立,我讓魯恒升從德國進口設備,除了大部分給路安。不少都是我們自己留用的。”
雖然梁遠把通信電子這塊放出去了,但是工控這塊的市場更加龐大,未來類似PLC等器件的成品生產設備和尋呼機相比有著很大的相似性。
梁遠既然打算讓港基集電做共和國電子產業的基礎,自然得投其所好,在共和國許多企業看來,傻瓜式生產線才是引進技術的最愛。
在八十年代末期,從芯片到商品的這段距離,只能由港基集電自己跨越。
梁遠倒是沒有半點隱瞞自己拿國安、鐵路應付郵電部的意圖,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最終連熊偉信這種商業白丁都對尋呼機產業理解的十分透徹,聽得明明白白。
“小遠這主意真不賴,果然是天生經商的料子,面面俱到連熊叔這種被你拉出去頂缸的都覺得心甘情愿。”熊偉信笑著說道。
“偉信叔叔,鐵路那邊要是不識相,我就把發明漢字尋呼機的名頭放到偉信叔叔那里去,那時還得偉信叔叔在國安建一個看起來唬人的實驗室,譬如國家數據安全實驗室什么的。”梁遠說道。
梁遠既然打算把港基集電的處理器用于共和國信號處理系統的核心,為未來的高速鐵路打基礎,接觸鐵道部最高科研機構——鐵路研究院的機會哪能錯過,這次接著尋呼機誕生這個由頭,向這種大型科研單位滲透才是梁遠最關心的事情。
熊偉信點了點頭,問道:“實驗室的人員…?”
“如果事情發展到那一步,去國安掛職的應該是中科院的院士,偉信叔叔放心好了。”梁遠補充說道。
梁海平匝了匝嘴巴,倒是對自己這個侄子狡兔三窟的本事佩服不已,這幾年梁遠的所作所為雖然看起來驚險無比,但往往都有另一套計劃自然備用,比如打著燃氣輪機車名頭引進的寶石發動機,已經改名為CM75客機的研發計劃。
就是不知道這次收購怡和,自己這個鬼精鬼精的侄子有沒有備份計劃,梁海平有些好奇的想著。
接下來的幾日如平日般風平浪靜,梁海平同德意志銀行確定了對賭協議的所有細節,雙方簽字過后德意志銀行開始悄然調動資金,準備應付梁遠判斷中的香港股市大波動。
至少十二億美元的現金動用量,在八十年代的國際金融界完全是頂級規模的商業并購,以德意志銀行的財大氣粗、資源廣闊,也需要數天的時間才能在香港不漏半點風聲的做到。
幾乎和梁海平前后腳,祁連山完成了對新鴻基銀行的收購交割,遠嘉最終以0萬美元的價格收購新鴻基銀行的所有股份,將新鴻基銀行變成旗下的全資企業。
七月十六日,新鴻基銀行按慣例在《港島日報》上發布公告,自七月十八日起新鴻基銀行將改名為亞洲發展銀行,聯邦德國聯合信托股份公司將對亞洲發展銀行注資五億美元,用于支援亞行在香港的業務擴大。
由于亞洲發展銀行不是港股上市企業,這條公告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港島經濟界人士的關注,只在中、小型銀行業的圈子里引起了一點波瀾,畢竟表面看來亞行算是抱上大腿了。
不過港島的中、小型銀行都和香港本地的商業家族往來密切,雙方之間的業務絕對不是陌生銀行可以輕易進入的,除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和銀行業評論板塊的例行報道之后,新鴻基改名為亞洲發展銀行一事迅速的平息了下去。
對于七月里的香港商界來說,沒人能猜到這家不起眼的銀行即將改變香港的商業版圖,掀起香港開埠以來最為驚心動魄的收購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