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伏爾加轎車安靜的行駛在青年大街上,街道兩旁藍白相間的探頭路燈采用了新型的高壓鈉燈,整條街道都沐浴在明亮的橘黃色光輝中,梁遠懶洋洋的半靠在鋪著長絨毯的車座上,注視著路邊飛快掠過的路燈。
“小叔,你這個形容可真不恰當。”梁遠靠在座椅上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體。
“明明是林行長的才華和能力打動了我。”梁遠笑吟吟的說道。
梁海平伸手揉了揉梁遠的頭發說道:“你就和小叔繞彎子吧,你這個說法也就能糊弄一下不明真相的群眾。”
梁遠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小叔,強扭的瓜一定是不好吃的,與其日后相對無言、兩兩相厭,還不如早作打算。”
林建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一套理論,并很為自己的理論驕傲著,梁遠可沒興趣去改造一個成年人的思維認知,再說林建的看法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哪怕是梁遠穿前,某些地方政府不還是追隨著林建的理論不放,進行著粗放式的經濟管理,屁顛屁顛的吃著老外扔下桌的殘羹冷炙。
像2012電影里說的那樣,難道你想讓大家手拉手唱著歌一起登船嗎?哪怕是再過50年,以中國的人口基數、廣袤的國土、復雜的發展環境來說,林建的理論還是有用武之地的,轉瞬間梁遠的腦海里掠過了無數的念頭。
看不慣歸看不慣,梁遠對這種狀況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到沒有像某些白癡媒體一般,恨不得馬上消滅所有的代工類企業。
88年7月。在后世當作國際金融界普遍監管準則的《關于統一國際銀行的資本計算和資本標準的報告》將在瑞士巴塞爾正式出臺。這份被命名為“巴塞爾協議”的報告打開了銀行業監管的新篇章。
《巴塞爾報告》的推出意味著銀行資產的管理從負債管理時代邁進了風險管理時代。
報告根據資產類別、性質以及債務主體的不同,將銀行資產負債表的表內和表外項目劃分為0、20、50和100四個風險檔次,同時報告規定,一家營運良好、信譽卓著的銀行,資本充足率必須達到8以上。
風險權重劃分的是為衡量資本標準而服務的。有了風險權重。報告所確定的資本對風險資產8(其中核心資本對風險資產的比重不低于4)的標準目標比率才具有實實在在的意義。也正因為如此,許多人直接就將《巴塞爾報告》稱為規定資本充足率的報告。
若是以巴塞爾協議來衡量深圳聯合銀行狀況的話,在梁遠未存入四億租賃款前,聯合銀行的資本充足率高達40,存入后變成了8.75。若是聯合銀行今年還能攬儲四億,到年底資本充足率會變成4.12,隨著第二年梁遠繼續存入四億的租賃費,聯合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會變成可憐的2.75,在巴塞爾協議執行后,2.75的資本充足率相當于把本銀行可能隨時破產寫在腦門上。
很少有人知道,在90年代初期深圳聯合銀行作為金融系統改革的急先鋒。曾試圖在香港開展離岸金融業務,加快國內吸收外資的步伐,并為國內銀行海外上市融資探路,那時巴塞爾協議已經在全球銀行業徹底的推廣開來,深圳聯合銀行當時的資本充足率只有可憐的1.76。在老外看來這家銀行或許明天就會倒閉,對聯合銀行避如蛇蝎,根本不敢在聯合銀行開戶辦理業務。
這次與國際金融行業試探性的接軌最終不了了之,直到新世紀國內經濟水平大幅提高,金融體制改革徹底失敗后,國家為幾大國有銀行剝離了上萬億的不良資產。又注入數千億巨資,大幅改善了資本充足率,才使幾大國行符合了世界銀行的主流標準。
對于梁遠來說雖然沒能把林建納入核心的圈子。日后自己還得為尋找一個優秀的金融人才頭痛,但把林建拉過來的基本目的已經完成,該敲打的也敲打過了,信托公司也有了眉目,對于注定要放棄的人員,梁遠才懶得浪費口水。還不如互相吹捧,幾年后。聯合銀行在香港開展離岸業務時,更是一個名正言順注資滲透的好時機,眼下二股東就二股東吧。
“小叔,銀行要是歸我管理難免會偏重于原創型的技術性企業,不過這種企業的投資周期都十分漫長,賺錢哪有林建提出來的那些短平快項目來的快。”梁遠打定主意暫時眼不見心不煩,放手讓林建折騰,聯合銀行前期艱苦的開創性工作還是讓林建去負責吧。
“林行長這幾天已經夠糾結的了,我們也不能壓迫太甚嘛。說到底聯合銀行還沒正式掛牌呢,我若是把其弄走了,被寧姨臭罵一頓肯定是少不了的,對于以德服人我還是很向往的呢。”梁遠不著調的說道。
梁海平看著梁遠笑嘻嘻的沒個正型,倒也猜出了梁遠打算以后出手摘桃子,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梁遠對林建失去興趣后也懶得參與后續的談判,確立了新建企業的框架之后,把事情統統的扔給了梁海平,打著教周恒熟悉路況的名義,每天坐著伏爾加在盛京市區亂晃。
十二月初,忙活了一個多月的李遠玲終于把整個燃氣輪機項目組都搬進了南湖科技園,梁遠深知國內精通燃氣輪機開發的人員絕對會比大熊貓來的稀少,因此在待遇上統統向跟蘇良宇跳槽過來的技術人員看齊,每人五萬的安家費,承諾以后解決住房。
隨口吩咐完的梁遠就把這件事情扔在了腦后,卻忽略了五萬元對八十年代的技術人員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也忽略了整個中國,目前真正投入到燃氣輪機開發的企業。只有東北機車廠一家的事實。
1987年,距離國家機械部集中全國精英,在南京燃氣輪機廠搞得“兩萬三千萬”燃氣輪機大會戰還不到十年,當年抽調到南汽的技術精英大抵還在四十五至五十五歲之間,就科研上來說正是一位技術人員的黃金年齡。
隨著國家經濟重點的調整。八十年代初川滬輸氣管線計劃擱淺,與之配套的燃氣輪機項目也隨之下馬,更重要的是當年成功研制出來的兩萬三機組僅僅是解決了有無的問題,在市場上根本沒法同以美國通用,德國西門子。日本三菱為首的國外燃氣輪機生產企業競爭。
在沒有國家產業政策支持的情況下,南汽為了生存只好同美國通用合資生產MS6001型發電用燃氣輪機,燃氣輪機所有的關鍵部件統統在美國進口,南汽只是淪為了組裝工的角色。
這種情況對抽調到南汽的燃氣輪機技術精英來說,絕對是事業上的一個打擊,正經八百的開發人員變成了按圖生產的技術民工,任由自己的所學慢慢的荒廢。但凡有點事業心的人都無法接受的。因此當吳忠華成立燃氣輪機項目組,搞斯貝航改機時就有部分當年參與兩萬三會戰的技術人員來投。
若是按照前世腳步,吳忠華的項目也最終夭折,中國燃氣輪機產業最后的希望之火也隨之熄滅,一滅就是十多年。待再睜眼看世界時,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已經開始研究燒氫氣的燃氣輪機組了。
對于燃氣輪機開發這個不大的圈子而言,東北機車廠這個聽起來和燃氣輪機毫無關聯的企業卻成了近期的焦點。整個南汽的技術科人心浮動,謠言四起,有說這家企業是大騙子的,有說這家企業有軍工背景實力雄厚的。也有說這家企業是鐵道部重點扶植,打算組建新動力核心的。
顧海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回到了南京汽輪機廠。
此次回來顧海云是來辦理工作調動手續的,當年去斯貝項目組還屬于借調的性質。工作關系、老婆孩子還都留在南京。
看著眼前漆皮斑駁的廠辦大樓顧海云感慨萬千,南汽是自己工作的,當年從清華工程熱物理系畢業之后,正趕上國家進行燃氣輪機大會戰,懷著建設祖國的滿腔熱誠,自己放棄了留校深造的機會。毅然來到了南京這座陌生的城市。
讓人扼腕的是兩萬三樣機通過國家驗證之后,整個南汽技術科期待的機組后續升級改造計劃全無下文。不久就得知燃氣輪機配套的川滬輸氣管道工程暫緩,何時繼續開始另行通知,經過兩年的漫長等待之后,南汽被告知川滬輸氣管道工程正式下馬,上級建議南汽搞的兩萬三機組去市場上自行覓食,南汽雖然搞出了樣機,但距離真正的商業化運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沒了政策支持的南汽根本沒有足夠的財力升級機組。
經過一段時間的運作之后,美國通用和南汽成立和合資公司,南汽淪為了生產各種外殼,各種螺絲,各種機匣的裝配企業。昏昏僵僵的過了兩年之后,顧海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每天對著美國原廠圖紙,研究可以把哪顆螺絲釘國產化的無聊生活,在得知母校導師吳忠華成立斯貝燃氣輪機項目組尋找燃氣輪機開發人員時,就毫不猶豫的申請借調,一晃在盛京就呆了三年。
收回紛亂的思緒,顧海云邁步走進了廠辦大樓。
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一如既往的凸凹不平,走廊兩側辦公室的門漆皮斑駁,通過緩步臺登上技術科所在的三樓,顧海云驚奇的發現,當年離廠時三樓衛生間那扇已經沒了半邊的門,依然堅守在崗位上,依然是沒了半邊,那只裝垃圾的柳條編織大筐也同樣不變的佇立在半扇門后。
看著眼前這熟悉的恍若永不變遷的一切,顧海云懷著莫名的心情,站在了掛著技術科牌子的辦公室門前,輕輕的叩響了房門。
PS;卡文卡得厲害,整整一白天光翻各種資料了,晚上才把這段劇情理順了,先傳上來一章,滿樓熬夜繼續碼,明早之前第二章肯定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