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追出了30多公里,終于后繼無力,看著前邊抗聯影影綽綽的身影望北興嘆。一來倉促出城未及攜帶足夠的彈藥與糧食,二來眼見抗聯進入了林區,這種地形下他們賴以機動的機械化設備將無可作為,要想接戰必須派徒步的步兵進入林區,這樣會被騎馬的抗聯越落越遠,追擊失去實際意義了。
鬼子們也有騎兵,但只有一個不滿員騎兵大隊,人數上對抗聯不占優,也不敢貿然追進林子。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這次齊齊哈爾城被襲,完全出乎鬼子們的意料,對于追擊抗聯這種作戰,鬼子是既無精神準備又無物質準備。將抗聯追進林子后,鬼子的追擊部隊也已經耗盡了他們的精神頭,帶隊的28師團參謀長亦深知不可打無準備之仗的道理,為避免大面積因凍傷減員,參謀長及時終止了追襲。
鬼子參謀長將情況傳遞給齊齊哈爾城里的石黑貞藏,石黑貞藏經過一個小時時間的長時間思索,最終無奈的給哈爾濱坐鎮的野副昌德發了一封電報,不談自己的損失情況,直接先聲奪人指責野副昌德封鎖不力,致使抗聯悄悄的跑出山區遠程奔襲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電報不客氣的指出:野副君要為這次被襲負責,最起碼也要分擔自己的責任。
而此刻的野副昌德正處于焦頭爛額的境地,幾乎在同時他接到了海倫方向遭到襲擊的消息,在證實消息是否準確的時候,又接二連三接到鐵路沿線軍列被炸,綏棱失守,明水與共和鎮失去聯系等情報,剛剛命令部下向海倫附近城鎮發出預警電話電報,就接到石黑貞藏怨氣沖天的抱怨電文。
野副昌德氣的直哆嗦,這八嘎的事兒能怪我嗎?北安至綏化一線300多公里總共就一萬多兵力,其中還有一多半是戰斗力低下的滿軍和滿警察,處處像篩子眼似地,派給我的部隊大都縮在在大城市里面,哪有多少處在前沿的?我想封住抗聯不讓他們出山,我封的住嗎我!
你這個石黑貞藏把兩個聯隊派到了大興安嶺,就給了我一個東京聯隊上個月還被消滅了,我這里捉襟見肘你還怪我?你虧不虧心吶?枉我幫助你重建東京聯隊了,我也不容易我,你不承情也就罷了,怎么能在關鍵時刻捅我的刀子?
野副昌德對著自己的心腹小野龜雄喋喋不休的抱怨了一陣,編排石黑貞藏落井下石不夠意思。
小野龜雄大佐對上司的苦惱感同身受,他摸著碩大無朋的禿腦袋“好心”的勸解道:“閣下還是不要煩惱了,石黑君推卸責任是不對的,我想他很快就會醒悟,用中國人的話說,我們與石黑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打了敗仗…”
說到此處,小野龜雄敏感的發覺野副昌德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馬上改口道:“哦這個,打了一次物質和人員都有極大損失的慘勝,我們都要作檢討的,跑不了我們也跑不了石黑貞藏,如果需要,我可以代表您去齊齊哈爾與石黑君做一次徹底的溝通,免得我們內部不和被上級抓到了把柄治罪,閣下以為如何?”
野副昌德明白小野的意思,一個月前東京聯隊覆滅的后果剛剛消除,此刻又來了個抗聯遠征齊齊哈爾,自己責任很大,如果此時石黑貞藏不肯分擔責任再窩里反,那可真夠自己喝一壺的了,就怕有心人把幾件事合起來告狀捅咕自己,梅津美治郎大將那里也不好交代,再連累大將受到大本營斥責,那樣…大將會不會遷怒自己?想到此點,野副昌德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想了一會兒,野副昌德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對石黑君做做工作吧,希望他能夠想出一些辦法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另外…”野副躊躇了一下,終于像下定了決心似的狠狠心說道:“另外我聽說石黑這人比較貪財,你從我私人賬上拿20萬日元過去,對他說拜托了,如有可能請他將30聯隊從大興安嶺抽回來加強綏北線的封鎖線。”
20萬日元?小野咂咂嘴巴,這差不多是自己20年的收入,而且還要時不時克扣一點士兵的軍餉才能有這么多,野副君真是大手筆啊!
“這件事辦好了,你也可以領2萬日元的獎賞。”野副昌德不動聲色的加了一句。野副昌德現在很有錢,梅津美治郎答應給他的1千萬日元已經拿到了100多萬,錢不就是花的嗎?不就是用來收買人心的嘛,花!咱不差錢兒。
小野的大腦袋里總有一些奇思妙想,他是野副依賴的智囊。野副想不到小野要如何做工作,試探著問道:“那么小野君,你想怎么做說服石黑的工作呢?”
小野神秘的笑笑,“這件事并不難做,石黑君擔心的無非是人員損失,如果把人員損失掩蓋下去,石黑君就會交代的過去,對您也就不會氣急敗壞了。”
哦?野副期待的看著小野。
“我估計能讓石黑如此惱怒,想必人員損失不會小,但再多也不會超過1千人,這些陣亡者的名單我會建議他暫時不提交或少提交一部分,待以后慢慢的擠出來,以后每打一次戰斗就增加一點這次戰死者的名單。為了彌補他的損失,我還可以對其他部門做做工作,讓移民署給我弄點開拓團的人補充進去。”
“哦?哪里的開拓團愿意當兵呢?”
“有的!”小野很肯定的拈著自己的仁丹胡,“前些天我還同龍江省移民署的人喝過酒,他拜托我給朝XIan屯的人爭取點當兵的名額,那些鮮人巴不得當兵,一來可以提高身份,二來可以掙錢養家糊口,這么多年了我認為他們可以信任,在支那南方他們就干的很好。”
哦!野副明白了。在這個時代當兵是一件最光榮的事情,那些鮮人的熱情很高呢。
“去辦吧!”野副像是卸下了心頭重負,對著小野“慈祥”的揮了揮手。
“哈伊!”小野龜鞠了一個深深的大躬后雄眉開眼笑的出去了。
野副昌德參謀部發出的預警電報電話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海北鎮的頭目就鬼使神差的重視了這條信息,對火車站等重點地段布上了防御,打了樸吉松一個措手不及。
而其余地方像海倫、綏棱、共和鎮明水等地方,他們主官對齊齊哈爾發生的戰斗基本上沒什么感覺,預警通報上很含混,根本沒有說多大規模的襲擊,按照他們的理解無非是小股馬匪的騷擾,哪里用的著大驚小怪?酒照喝、麻將照打。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混亂的局面,這些地方不是對預警不夠重視就是已經遭到了攻擊,再重視也來不及了。
12支隊撤到明水縣城時,10支隊1大隊已經攻占縣城有一段時間了,戰士們正打開偽政府的倉庫搬運山里用的上的東西,12支隊一來更增添了運輸力量,尤其是那些馬匹,每匹實打實都能馱運300斤的物資,一千余匹馬足足能運30萬斤各種物資。但是此時海北傳來馬遷安的命令,要求12支隊和10支隊1大隊除攜帶山里極其短缺的物資外,一定要留出足夠的運力到海倫縣,到海倫裝運布匹棉花糧食和汽油,山里需要這些東西。這是因為海倫離抗聯的根據地更近,不需要他們舍近求遠從明水馱運。
兩支部隊合在一處,興高采烈撤出了明水縣,一同奔向海倫,路上戰士們還追上了達斡爾華察兒部落,又一同護送他們繼續東進。
“感謝蒼天!”華察兒見到耿殿君,對他們能夠平安歸來感到由衷的高興。
戰士們將馬匹讓給一些不行的達斡爾族老少,加快了他們行進的速度,一些年輕的達斡爾青年操著生硬的漢語與身邊的抗聯戰士交談。
對于這些敢于打擊魔鬼的抗聯戰士們,達斡爾青年表達了足夠的敬意,其中一些人甚至直言不諱的要求抗聯的長官收下他們,他們要參加抗聯一起打鬼子,一起趕走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狼。
耿殿君不斷遇到這種請求,他不好回復,只好頻頻看華察兒。
老頭微笑不語,但他卻不阻止自己部落的年輕人向耿殿君提請求。
“老人家,您老別總是笑啊!您倒是露個話,這怎么個意思這是?”耿殿君直截了當,他不準備跟老爺子比耐心。
華察兒慢慢的開了口,“大侄子,我考慮過了,你們說的那個抗日守土,匹夫有責這句話我認為很對!想當年我的祖先就為了保衛家園與沙俄番鬼血戰不休,我作為不肖子孫有責任繼承他們的這種精神,現在番鬼走了,小鬼又來了,不打不行了!”
“您是說?”
“對!我加入!”
耿殿君百感交集,唏噓著向并轡而行的華察兒伸出了大手,“歡迎您!有您這樣的老戰士不斷加入我們,我們就會越來越壯大,我們一定會將小鬼子打出中國,我們中國不會亡!”
“對!我們民族有一個古老的諺語…”
“什么?”
“血債要用血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