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哈爾城北一處采石場里,在巨大的山坡斜面上,一個穿著破破爛爛軍棉服的漢子正在點燃導火索。(每天24小時不睡覺更新!)導火索插在炮眼中,只有短短的半米長,漢子的手微微哆嗦著,小心翼翼的把即將燃盡的火柴湊上前去。
這個漢子中等身材,面有菜色,神情專注。山下幾百米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群青壯男子,眼瞧著半山腰上邊蹲在那里點導火索的漢子,嘴里七嘴八舌的議論不休。
這座采石場里的工人都是被各種原因判決服苦役的原日軍官兵,至于為什么不把這些“R本軍隊的恥辱”,不把這些“人渣”充軍到前線懲罰營去,用關東軍大將梅津美治郎的說法是:這些豬不配。
點導火索的人是原關東軍第八師團35大隊大隊長渡邊雄太郎,渡邊去年參與長白山“野副大討伐”期間,連戰連敗,最令野副昌德不能容忍的是,這家伙兩次撞見楊靖宇,兩次被處于極度劣勢的楊靖宇逃出包圍圈,給帝國埋下了巨大的隱患,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這樣的人就應該用殘酷的刑罰把他折磨死。
長白山大討伐一結束,渡邊雄太郎即被逮捕問罪,判苦役5年。受其連累,其部下大大小小的軍官及士兵共約百人也被一同判罰,輾轉一年半有余,今年入冬時節他們被送到了條件極其艱苦的齊齊哈爾北山采石場。
原渡邊大隊的豐田完助、吉田茂、小島松等幾個中隊長未能幸免,全部被判苦役,隨渡邊被轉來轉去,如今他們就站在山腳下向上仰望,等待渡邊點燃導火索跑下山來,他們好接應這位同僚。原一中隊隊長豐田完助表情與其他兩位同僚不一樣,他巴不得渡邊點火失敗炸死在上邊,媽的跟著這位窩囊長官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祖上八輩祖宗的墳頭一起冒黑煙,才讓我這個前途遠大的精英軍官被渡邊牽連,到這個鳥不拉屎天寒地凍飯都吃不飽的鬼地方苦役的干活,一輩子都毀了。
“渡邊這個豬,怎么還不點火?”豐田完助低聲咒罵了一句,聽到他的咒罵的其他兩人很鄙視的瞧了他一眼。豐田這家伙一直責怪渡邊指揮失誤致使自己也被上級責罰,但吉田茂與小島松卻知道豐田不僅僅是被牽連的,就這家伙在那次戰斗中本身的表現,臨陣脫逃這一行為就可以判他槍斃了,現在只不過是服苦役,還不滿足?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處處詆毀渡邊,還給監工打小報告,真是個人渣。
敗仗是大家一起打的,當然要一起承擔責任,只不過作為指揮官的渡邊要承擔的多一些罷了,其他的人誰敢說沒有責任?指揮不力、臨戰退縮、膽小怕死等等,哪個敢說自己就真的完全表現出武士道精神了?
渡邊雄太郎的手已經哆嗦半天了,點導火索這個活他每天都要干,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兇險,今天的炮眼在半山腰,距離安全距離400多米,按照他的計算,點燃后跑到安全距離外最少需要2分鐘,可看插在炮眼中的導火索長度,根本不能支持燃燒兩分鐘,這就要求他今天必須豁出老命玩命的跑,才有可能在爆炸后的山石追上他之前跑到安全距離,不過那僅僅是可能,因為山坡上碎石嶙峋,扯腳絆腿的他根本跑不到那么遠。(每天24小時不睡覺更新!)
八嘎!今天肯定有人想整我!這是想要我的命!渡邊任由手中的火柴熄滅,不去點導火索反倒站直身體回轉身軀,充滿惱怒的望著遠處的監工駐地,這個導火索就是從某監工手中領的,原先都給1米長,今天才給半米,這不是想要暗算還是什么?
監工駐地的宿舍里,兩個穿著挺括軍大衣的軍官拿著望遠鏡,透過窗玻璃注意的觀察著半山腰上的渡邊雄太郎。
“我想他已經覺察到了。”其中一個人輕聲說道。
“嗯”,第二個人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依舊一動不動透過望遠鏡盯著渡邊的動作。
渡邊眼中的怒火漸漸消失,一縷絕望爬上了面孔,他將眼光轉向天空,貪婪的看了一眼潔凈無瑕的藍天,隨后忽然蹲下身軀毅然的劃著了火柴,點燃了導火索,點燃導火索之后,他沒有跑,一屁股坐到了炮眼旁邊,目光定定的瞧向下邊正急的跳腳的原部下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受夠了!在舅舅的暗中保護下,本應該立即槍斃以儆效尤的他只被判了苦役,撿了一條小命,本以為服役期滿還可以為天皇效命,沒想到還是有人不放過他,要他今天死。死就死吧,像現在這樣活著已經毫無意義。
導火索嗤嗤燃燒著,直到燃到了炮眼里。渡邊閉上眼睛等了半天…炸藥沒有爆炸。渡邊驚奇的睜開眼呆呆的看著青煙消失的地方,不知所措。
“我想他已經通過了考驗。”監工宿舍中的兩個軍官其中之一,肩扛大尉軍銜的軍官慢吞吞的提醒道。
“嗯”,另一個軍官照例嗯了一聲,隨后率先推門走了出去。
“苦役犯”們被迅速集合起來,其中包括“視死如歸”的渡邊雄太郎。兩個神態威嚴的軍官走到了他們面前…。
渡邊雄太郎只聽到了兩個軍官宣讀“你們已被釋放,重新入伍編入第28師團東京聯隊”這段話之后,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話語,心臟全被狂喜填充,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東京聯隊在伊春盆地被消滅,愁壞了佐佐木到一與野副昌德,他們與同樣發愁的28師團師團長石黑貞藏一起,密謀重新組建東京聯隊。如此慘痛的損失要盡量掩蓋,最好的辦法就是向世人展示東京聯隊還在,還沒有被抗聯消滅。
他們暗中請示了司令梅津美治郎,爭得梅津美治郎的同意,重新征召兵員。但梅津美治郎不準他們從其他部隊或地方守備隊中抽調。要補充數千兵丁,自己想辦法。
佐佐木到一除了征召一些“青年義勇隊”的滿16歲的開拓團青年,還將目光打在了“滿洲國”內關押的各種日籍罪犯身上,這些人或是因為各種犯罪行為、或是因為打了敗仗而被關到各個苦役營中的,從他們中間挑選2、3千人應該沒有問題,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關注。
病急亂投醫,“滿軍之父”佐佐木到一還想從“滿洲軍”中選拔一些鐵桿漢奸補充進來,被野副昌德不留情面的否決,野副昌德鄙夷的認為,“滿洲”怎么可以?他們的血統卑下,怎么能進入高貴的日軍主力部隊?讓他們帶路都嫌他們太哈巴狗了。雖然東京聯隊缺人,但也不能什么東西都要的。
作為對佐佐木到一的安慰獎,野副昌德同意征召一些朝鮮裔日籍青年進入東京聯隊,因為他們是日本籍,比漢奸軍可靠一點。
七拼八湊之下,東京聯隊經過半個月的征召兵員工作,集合了4千多烏合之眾,在28師團老巢齊齊哈爾城整合后,重新打出了旗號。
渡邊雄太郎的名字被人重新提起,野副昌德給了渡邊舅舅一個面子,言明渡邊只要存了必死之決心,他可以讓渡邊重新入伍為天皇效忠,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
征兵官兒來到這個采石場的時候,征兵工作已經進入了尾聲。
“渡邊君,渡邊君。”有人在渡邊雄太郎耳旁悄聲喊著。
渡邊被驚醒,從驚喜懵懵懂懂的狀態中緩過神兒來,叭的緊繃繃挺直了身軀,表現出來一個老兵的素質。
征兵官其中之一繼續小聲說道:“讓你去點燃那個短短的導火索是上邊的意思,他想看看你的勇氣,據傳你就是因為膽小,所以才總是打敗仗,所以…”他看了一眼板著臉正在與監工交談的另一個征兵官,“幸虧你通過了考驗,若不然后果堪憂啊!”
渡邊明白,如果今天自己抗命不去點那個導火索,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尸。想到這里渡邊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認識你舅舅。”征兵官笑瞇瞇補充了一句。
“我舅舅就這樣救我?”渡邊失望透了,這場考驗太懸了,舅舅對自己一點信息都不透漏。
“嗯!渡邊君不要責怪你的舅舅,他也是沒有辦法,他跟我說,要么你通過考驗,他再給你謀一個好位置,要么你就死,他實在是不能在你身上再丟人了!”
納尼?舅舅你也太狠心了!渡邊心中不滿的責怪舅舅一句。萬一我…你是不是就讓我死啊?
中午時分,渡邊與自己的這些原部下們重新穿上了軍裝,吃上了一年多都沒有吃到的大醬湯,當熟悉的味道進入到嘴巴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不禁熱淚盈眶。
第二天早晨8點,吃過了早餐的“東京聯隊”全體官兵集合在城外一處兵營校場中,聆聽了師團長石黑貞藏對他們的教誨。
最后,石黑貞藏從身后拉出來一個眼光陰鷙的小個子少尉,親切的給小個子少尉別上大尉軍銜。
“知道他是誰嗎?”石黑貞藏對著底下黑壓壓站立的包括人渣在內的烏合之眾贊道:“他就是上次戰斗中誓死保護聯隊旗的砂肋八極大尉,正因為他不惜用生命來保護這面旗幟,你們才能加入到這個光榮的東京聯隊,我希望你們大家都要向他學習,不要忘了自己的榮譽感與責任心,不要忘了對天皇陛下的效忠之心。”
砂肋八極從懷中掏出聯隊旗,木著臉唰的一聲將旗子抖開,雙手抓住旗子的一邊,任由寒風將旗子扯得筆直。
殘破不堪的旗幟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彈洞,無聲地訴說著戰斗的殘酷。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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