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炸毀的鐵路橋前面,一列長長的列車靜靜的趴在鐵軌上,還有一列剛到的列車頂在前邊列車的尾巴上,鋼鐵的身軀正不斷地向外冒著一群群蝗蟲似的“皇軍”。
慶城守備隊隊長小笠和隆大尉滿臉的得意,左手拄著軍刀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離橋不遠的地方,這是他的攻擊陣地前沿,注視著他的部隊漸漸漫上自己面前的一個小山丘。
小山丘上是抗聯的一小股阻擊部隊,就是這支部隊炸斷了通往鐵驪的鐵路橋與公路橋。小笠部隊是最先到達這里的部隊,也是最先與抗聯接火的隊伍,根據“討伐司令部”的遙控指揮,小笠接到了消滅這一小股抗聯的命令。
小笠的身邊涌動著后繼到達的援軍,這些援軍沒有參與攻擊小山丘,而是渡過了淺淺的呼蘭河后,遠遠的繞過抗聯陣地繼續向縱深挺進。
“小笠君奪得了功啊!”,小笠旁邊有人以羨慕的又帶點酸溜溜的口吻在恭喜他。
小笠聽到表揚,矜持著轉過身來,見到的是駐守重鎮金河鎮的守備隊長多田大尉,也就不掩飾自己的謙恭,當仁不讓的嗯了一聲,“多田君也要努力啊,聽說鐵驪那個方向抵抗軍還真是不少呢,我們立功的機會到了。”
“要不要我幫忙呢?”多田舉起自己的望遠鏡瞭望著前方,看到山丘的緩坡上躺倒的上百具尸體,知道小笠的傷亡也不小,“好意的”獻了一句殷勤。
聽懂了多田的意思,小笠臉色冷了下來,心中不悅,用一種拒人千里的口吻拒絕道:“多田君的好意我知道了,不過我認為我的勝利就在眼前,怕是不需要什么幫忙了。”
慶城守備隊是一支裝備精良,常年參與“剿匪”的部隊,在數年的戰斗中,雖陣亡大批勇士,但勇猛頑強的精神卻代代相傳,如今小笠帶領的這支參雜著大半的新兵,雖年輕,勇猛卻不輸于前輩。
自一個小時前現抗聯身影后,小笠的士兵就如同餓狼一樣緊緊盯住了獵物,前邊倒下后邊跟上,一浪高過一浪,端的是一支兇狠的部隊。
小山頭上的籠罩著厚厚的硝煙,彈坑遍布,翻出的黑土覆蓋了已經枯黃的草皮,被炮彈崩起的枯草土塊不斷飛上半空,又散開來刷刷的落下。
硝煙里,依然有子彈射出,偶爾還很密集,被死死包圍在山頭的抗聯還在抵抗,未見潰散與白旗。
“咚!”一枚步兵炮炮彈又落了下來炸開,將一具抗聯戰士的尸體撕裂成碎塊,濺起的血肉啪的一聲落到了陳德福的鋼盔上。
抗聯陣地上只有7個人了,全部負傷。7個人分成四個方向對敵,他們已經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幸免。
“丟那媽!老子夠本了!”陳德福坐在一個彈坑里,拉開一枚手榴彈的火索丟了出去,負傷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手榴彈僅丟出十來米掉到山坡上,骨碌碌滾下去隨后轟的一聲炸開,伴隨著幾聲鬼子的慘叫。
“一…?可能是兩個…”陳德福喃喃的自語一句,“再加上先前的,十個總有了吧?”
陳德福旁邊一個戰士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渾身的彈片傷正汩汩的冒著鮮血,聽陳德福喃喃自語計算自己殺傷的鬼子數目,瞧他那很認真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翕動著嘴唇笑了,吐出一口血沫后,臉上浮起一絲“蔑視”的表情道:“你那算術,咳咳…,把數學教員都給氣昏了,我看你還是別叨叨了…”
陳德福瞪了嘲笑他的戰士一眼,反口駁道:“去,你又懂得啥啦?誰文化考試不及格?5o個字學了3天才學會,沒見過這么笨的。”
話一出口,兩人都笑了,兩人都有不擅長的一面,又都有擅長的一面,平時就這樣互開玩笑。
“小鬼子挺兇!這次是硬碴!”
“嗯,我們也不賴,今天這仗我們也沒吃虧!”
“是呀!沒吃虧。”滿身彈片傷的戰士吐出最后一口鮮血,頭一歪,帶著滿足去了。
“轟!”又一炮彈炸響,掀起的泥土將他整個埋在了土下。
暈頭漲腦頂開泥土探出頭來,就模模糊糊聽到另一個方向的戰友在大聲喊叫:“團結戰斗,誓與陣地共存亡!一人一槍戰斗到底!”
他知道出喊聲的戰友就在自己十幾米遠處,可是聽到耳中的聲音卻是那樣的遙遠,那樣的飄渺,他能感覺出來血液正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身體,活力正從自己這具殘破不堪的軀體里漸漸消失。
是時候了!陳德福忍著渾身的劇痛,將散落在自己周圍的手榴彈逐一摸索到身邊,將早已擰開蓋子的彈柄用碎布條捆扎起來,然后把所有的火繩一起拉開,用盡最后的力氣翻上彈坑,向著已經沖到近前的鬼子群中滾去。
轟!一聲巨響,血光沖天!
馬遷安率領的主力與越過阻擊陣地的鬼子在鐵驪偏西北1o公里處相遇。
這是一片半丘陵半平原的地域,向北幾公里就可看見森林,向南一公里就可看到蜿蜒的呼蘭河。這是一場遭遇戰,毫無地利可以利用。安濱縱隊十支隊以大隊為單位分成四支部隊,各大隊相距幾百米至2公里不等,鬼子的隊伍也分成數支,人數最多的一支達到一千多人,人數少的只有2、3百人,他們還沒有確定戰場臨時指揮機關,各支部隊都通過電報與身處哈爾濱的野副司令部聯系,聽從野副出的電文進行攻擊與迂回。
戰場上空有日軍的偵察機在不停地盤旋,將看到的戰場態勢不斷地回到野副司令部。馬遷安沒有飛機,他只能依靠十幾個背負著步話機的騎馬通信員不斷傳回情報,借以判斷整體局勢。
李鳳山率領的四大隊先遭遇偽滿洲國第75騎兵團,偽軍騎兵團進行了一次冷兵器戰斗模式的沖鋒。
數百匹戰馬奔騰著向地平線冒出的李鳳山部隊瘋狂沖來,馬蹄踏在大地上掀起陣陣翻飛的黑土,整片大地都在顫栗,騎手們揮舞著馬槍或者馬刀,在騎兵陣上閃耀出一片耀眼的白光,瘋狂吶喊著急向抗聯撞來。
四大隊4oo多名戰士迅按照條例,形成兩條散兵線,趴在地上架起各種槍支,火箭筒手手持火箭筒半跪在地上認真的瞄準,迫擊炮手干脆利索將炮座重重砸在地上,支起炮身,手持炮彈放到炮口,只等一聲令下。
“操!”李鳳山被偽軍騎兵團的舉動弄得差點癡呆,百思不得其解。
“這完犢子的東西,腦袋被驢踢了?”看著幾百步外蜂擁而上的騎兵,李鳳山哭笑不得,感情這位騎兵團的長官還活在兩年前吧?不知道爺們鳥槍換炮了么?如今老子可不是只有幾只破槍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俺的機槍少,子彈少,也許擋不住你的沖擊,現在…。
“打!”手持望遠鏡半蹲在地上的李鳳山一聲大吼。
幾百支槍同時打響,高射的德沖鋒槍5秒鐘就打光了彈鼓里的子彈,成團成排的子彈呼嘯著撲向漸漸逼近的大隊馬群。
彈浪一浪接著一浪,像海嘯卷起的巨浪形成了浪浪相連的拍擊浪潮,洶涌著迎向敵軍。
高沖擊的馬群迎面撞向了彈幕,在密集的彈雨面前,偽騎兵的前鋒就像冰塊撞上了堅實的石頭墻,大片大片粉身碎骨,被猛然翻倒的戰馬拋出去的人體漫天飛舞,人喊馬嘶,慘叫聲驚天動地。
與此同時,第一批火箭彈與迫擊炮彈咻咻尖叫著砸在了馬群中間,煞那間馬群中間升騰起2o幾朵死亡之花,一條條煙柱扶搖而起。
轟隆隆的爆炸聲連成一片。
偽75騎兵團團長還在為自己的士兵自豪,作為在日本6軍大學旁聽受訓半年的“高材生”,他是很驕傲的,他訓練出來的這批騎兵是響當當的精銳,當年在剿滅抗聯三路軍的戰斗中立下過“赫赫戰功”,無論是追擊還是面對面搏擊,他的這支騎兵部隊從未落在下風,兩年前,他就是用這種集中沖鋒、短促突擊的辦法一舉摧毀了一支抗聯,這是他的驕傲。
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偽團長壓陣處在隊伍的后方,眼睜睜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部隊被抗聯風卷殘云般的打倒了一半,握這望遠鏡的手一松,望遠鏡吧嗒一聲脫離了他的控制,垂吊在胸前。
騎兵團里的日本顧問為數不少,混雜在滿洲騎兵中間賣力的督促沖鋒,抗聯的這一輪火力急襲也將顧問團打掉一半。團顧問在第一時間被流彈光顧,陣亡。
偽團長呆呆的看著頹然摔倒在自己馬下的日本顧問,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逃跑,直到身邊警衛伸手拉住他的馬轡頭,將馬向后方帶的時候,偽團長才緩過神來,掉轉馬頭猛的一抽馬屁股,向后方逃去。
75騎兵團遭到重火力迎面打擊,一個回合潰不成軍,丟下2oo多具尸體四散奔逃,一個成建制的6oo多人的精銳騎兵團全員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