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誠雖然沒有類似的工作經驗,但在談判的過程中,表現得從容不迫,從與包卞強三兄弟的溝通之中,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徐家橋鄉在拆遷過程中,手法拙劣粗暴,引起了包家三兄弟的反感,所以才會出現抗拆拒拆的釘子戶。
其實類似的情況屢見不鮮。很多“刁民”蠻不講理,源頭在于政fu的所為不夠柔和使然。方志誠抓住了問題所在,對包家三兄弟進行勸導,果不其然,使得三兄弟開始猶豫起來。
包家三兄弟在拆遷過程中漫天要價,固然希望通過拆遷一夜暴富,但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很有可能改變當地政fu規劃,他們頓時便要退縮了。
他們能想清楚個中厲害,如果政fu規劃一旦改變,徐家橋在未來不會成為東臺的政治中心,那么三戶人家極有可能再也不會拆遷,如此一來就更加得不償失。甚至還會引起那些還沒有拆遷,在未來會拆遷的鄰居責怪。
今天來到縣政fu鬧事的群眾,百分之九十都是那些沒有拆遷,但在縣政規劃內,面臨拆遷的群眾。原本以為拆遷會給他們帶來一定的財富,但突然出現了縣政規劃要改變,頓時心里不平衡,便來到政fu尋求說法。
方志誠大致分析出了個中的始末,所以不緊不慢地對包家三兄弟進行了說服工作。從頭至尾,他沒有說出一句指責包家三兄弟的話,而且還處處透‘露’,愿意與他們進行協商解決,尋找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如此一來,包家三兄弟根本沒法找到鬧事的由頭,原來的怒火被壓制了下去,變得沉默起來。
包家三兄弟‘交’頭接耳商量了一番,包卞強語氣變得柔和許多,“方縣長,能不能這樣。我們降低一下拆遷賠償款的額度,同時政fu繼續執行原有的規劃,依舊保持新縣政fu安放在徐家橋。我們的賠償款,不會就按照最后一次鄉鎮府與我們談判的價格,如何?”
方志誠見包家三兄弟妥協,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了徐家橋鄉黨委書記李克農的電話。李克農其實正在縣政fu,畢竟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作為鄉黨委一把手,有絕對的責任。接到方志誠的電話之后,他連忙趕到了信訪辦的會議室。
等李克農坐下之后,方志誠輕咳一聲道:“現在你們徐家橋的克農書記也在,我代表縣政fu給出承諾,縣政規劃不會改變,鎮政fu給予你們三家高額拆遷賠償。同時,在后期的拆遷工作中,賠償款也進行適當提高。”
李克農聽到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如果拆遷賠償款提高標準的話,深受損失的無疑是徐家橋鄉政fu了。像這種行政拆遷,縣級政fu會將費用批給鄉政fu,鄉政fu對賠償費用有浮動權,在拆遷過程中動用一定的手法,可以降低拆遷賠償標準,便能夠形成一筆不菲的資金沉淀,將之轉化為鄉政fu的額外收入,這算是拆遷過程中的潛規則。
一般而言,上級部‘門’對之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方志誠作為分管拆遷工作的副縣長,在這個方面有著話語權,他其實也在敲打李克農,給他施加一點壓力。
包卞強見方志誠給出承諾,繼續鬧下去,也沒有必要,與己,拿到了不菲的拆遷補償,與公,為其他還沒有拆遷的鄰居,爭取到了更多的賠償款。
包卞強點頭道:“既然政fu站在我們老百姓的角度上考慮問題,那么我們再鬧下去,也沒有道理了。”
方志誠點了點頭,笑道:“對于政fu給你們的賠償標準,希望你們也要保密,畢竟這是特例,如果公開的話,后期政fu工作就不好開展…政fu在簽訂合同的時候,要注明保密款項。”
李克農有點不甘地笑了笑,道:“方縣長,我們在這方面有經驗。”
方志誠盯著李克農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另外,在拆遷過程中,我聽說出現了暴力拆遷,縣里這邊會進行調查,同時也希望徐家橋這邊配合我們的工作。”
“是是是…”李克農腦‘門’上冒出了汗珠,他下意識地抹了抹,回答道。
今天這場風‘波’,原本是打算給方志誠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方志誠展現出了超強的協調溝通能力,竟然將難搞定的包家三兄弟,輕而易舉地勸服了。與此同時,讓李克農感到意外的是,方志誠責成徐家橋鄉在后期的拆遷過程中,提升賠償標準,這無疑對李克農是個打擊,因為這可會使財政收入大大的虧損一筆。
至于嚴查暴力拆遷的問題,李克農倒是沒有太多關注,因為他認為方志誠也只是信口一說,敷衍包家三兄弟的權宜之計。
哪個地方拆遷,不需要講求一點方式和方法?如果方志誠真要上綱上線,只會徒增煩擾。
誰也沒想到方志誠真能一人之力,勸退徐家橋鄉的群體上訪。鄧洪國在辦公室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一陣沉默,不禁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方志誠解決這次風‘波’,從頭到尾,都展現出了一副‘波’瀾不驚,成竹在‘胸’的態度,如果換做自己的話,怕也不一定會表現得如此鎮定自若。
莫非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鄧洪國連忙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可能‘性’,如果方志誠真得算準了一切,那也未免太妖孽了!
戚蕓辦公室內,方志誠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喝茶。戚蕓瞟了方志誠一眼,低聲道:“你似乎對今天的表現很滿意?”
方志誠反問道:“戚縣長覺得給我打幾分?”
“八十五分吧!”戚蕓笑了笑道,“算得上優秀了。”
方志誠挑了挑眉,有點不樂意道:“哪里扣了分?”
戚蕓淡淡笑道:“有點太鋒芒畢‘露’,不夠內斂。”
方志誠聳了聳肩,笑道:“之前你不是說,要我上任之后燒得第一把火,又旺又猛嗎?”
戚蕓頷首微笑:“話是這么說,但有點太過了一點,以后怕是鄧洪國變本加厲地對付你呢。”
方志誠‘露’出個不屑之‘色’,道:“鄧洪國就是個小人,利用李克農給我使絆子,若不是我們早就了解徐家橋拆遷有問題,恐怕還真被他給‘陰’了。”
戚蕓正‘色’道:“徐家橋鄉的問題,是孫偉銘當初留下來的爛攤子。為了建設新縣政fu,財政方面吃緊,而徐家橋鄉在推進拆遷的過程中根本不及時,導致時間延長,我早就準備解決了。若不是他們主動提起此事,我早晚也會對徐家橋鄉的問題進行專‘門’整治。”
徐家橋鄉拆遷出現停滯,釘子戶的問題,戚蕓在與方志誠討論分管拆遷工作時曾經提過,兩人還為此事專‘門’進行過‘激’辯。沒想到很快此事便被點燃了導火索,方志誠心中有數,便按照與戚蕓達成的共識,進行了一系列的部署。
比如,如果釘子戶所求的賠償標準太高,那么縣政規劃是不是可以進行調整?同時,釘子戶為何那么難說服,是不是有其他原因使然?
當然,方志誠在與包家三兄弟談判過程中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他充分掌控了局面,因勢利導,完美地解決了一切。
事先有所準備是能解決問題的關鍵,更重要的是,方志誠展現了良好的談判水平,他能夠站在包家三兄弟的角度看待問題,然后引導問題往平和的勢頭發展,這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
方志誠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副縣長的工作這么復雜,比招商局長可難應付多了。”
戚蕓依著方志誠坐下,輕聲勸道:“以后做事還得柔和一點,鄧洪國只是眾多副縣長中第一個刁難你的人,如果你每次都這么猛沖猛撞,說不定會受傷,反而得不償失了。”
方志誠嗅著戚蕓身上飄來的淡淡香味,笑了笑道:“戚縣長,你放心吧,我懂分寸。你認為,下一個會對我發難的人會使誰呢?”
戚蕓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陳”。
方志誠‘露’出了然之‘色’,面‘色’凝重地說道:“我也察覺到了。”
“哦?”戚蕓‘露’出疑‘惑’之‘色’,“你怎么知道的?”
方志誠笑了笑道:“按照縣長分工,今天出現這種問題,應該由分管信訪的副縣長出面,他引而不發,坐在暗處觀察一切,如同一只蟄伏的老虎,在觀察對手的一舉一動。”
戚蕓面‘色’柔和地點了點頭道:“陳德平今天的確有投石問路的味道,鄧洪國固然老謀深算,他雖然資歷老,但分管的領域,決定了他的未來有限。而陳德平分管公檢法,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你跑到了他的前面,占了先機,他怎么可能對你有好感?”
官場是座獨木橋,通往權力之巔的方式只有一條,如果方志誠上去了,勢必其他人會錯失晉升的良機,誰又能心甘情愿地退讓?
方志誠‘露’出了然之‘色’,徐徐吐出一口氣,道:“我會提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