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曉蕎溝通了一番,終于說服了這個帶著仇恨生活的女孩,方志誠撥打了電話給鐘揚,半個小時之后,鐘揚進了咖啡店。方志誠為楊曉蕎介紹了一下,“這位是市公安局的鐘揚。”
楊曉蕎盯著鐘揚看了一陣,頷首道:“我認識他。”
方志誠微微一笑,瞄了一眼鐘揚道:“你名聲在外啊。”
鐘揚撓了撓頭,苦笑道:“這對于一個警察而言,不是好事。你想想,大家都認識你的臉,想要搞什么秘密行動,豈不是增加難度了?”
方志誠笑了笑,目光掃了楊曉蕎一眼,正色道:“這位是楊曉蕎,她的父親因為地下錢莊的緣故自殺,是受害者。”
鐘揚嘆了一口氣,道:“像她這樣的家庭很多,地下錢莊沒有合法性,憑借高利貸牟取暴利,每年都會發生多起惡性的事件,這讓我們很頭疼。不過,想要治理這種現象很難,畢竟它的存在很隱蔽,而且牽連太廣,國家在政策上留有空缺。”
楊曉蕎突然抬起頭,眸露出憤然之色,控訴道:“政府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推卸責任,歸根到底還是你們的瀆職、不作為,讓地下錢莊如此猖獗。”
鐘揚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并沒有直接否認,讀頭道:“地下錢莊由來已久,關鍵在于資金與群眾有著各種聯系,如果打掉了一個環節,極有可能引來意想不到的負面效果。如果出現造成社會恐慌,這是很難控制的。打個簡單的比方,如果地下錢莊被打掉了,那么很多將資金提供給地下錢莊作為資本的那些群眾,豈不是利益會受到侵犯?”
楊曉蕎搖了搖頭,嘆道:“我原本對政府就不抱有期望,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讓那些人受到懲罰的。”
方志誠擺了擺手,輕嘆道:“你先不要著急,我們是過來幫你的,若是我們幫不了你,你再選擇偏激的方法也不遲!”
鐘揚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楊曉蕎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道:“我早就看透了,無需這般惺惺作態,假仁假義。你們都是官官相護,對趙和平不利,還不是為了想要打倒政敵,掃除自己的障礙。當然,如果能讓趙和平身敗名裂,我可以配合你們做一些事情,但不要妄想讓我成為乖乖聽話,任由你們擺布的棋子。”
方志誠暗嘆了一聲,楊曉蕎的性格果然沒有那么嬌弱,剛才自己以情動人,她潸然落淚,或許只是她表演出來,想要博取自己同情心的手段而已。
楊曉蕎再次憤然離開了座位,方志誠嘆了一口氣,見鐘揚滿面疑云,苦笑道:“我好不容易將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沒想到你一出現,功虧一簣了。”
鐘揚聳了聳肩,無奈道:“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方志誠笑謔道:“是不是因為現在的警察,形象太糟糕的緣故,所以讓她引起反感了?”
鐘揚揮了揮拳頭,反駁道:“若我形象還糟糕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找不出形象好的人了。”
方志誠搖了搖頭,解釋道:“形象好壞不是皮囊,而在于給老百姓能否帶來安全感。”
鐘揚微微一震,沉思許久,嘆道:“你說的沒錯,可惜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夠控制的?”
方志誠卻是眸光一亮,沉聲道:“如果你甘于現狀,那么一輩子只能作為銀州警界的形象代言人而已。”
鐘揚臉色微變,他知道方志誠的言外之意。
銀州警界的形象代言人,聽上去光鮮亮麗的稱呼,其實說到底,在別人眼不過是個花瓶,一副傀儡而已。鐘揚早已厭倦了現在的這種狀況,他原本可是一個刑警,現在卻是靠著一副不錯的外表,獲得晉升的機會,這在警界之并不光彩。畢竟那些公安都是腳踏實地,靠著辦案、破案一步一個腳印走上去的,鐘揚找了一條終南捷徑,即使最終能夠獲得成功,但根基也不夠扎實。
鐘揚沉默了許久,緩緩抬起頭,長吁了一口氣,道:“媽的,我受夠現在的鳥日子了。”
方志誠玩味地盯著鐘揚看了一眼,淡淡笑道:“為什么這么說?”
鐘揚臉色張紅,怒道:“現在局里在傳我的謠言…”
“什么謠言?”方志誠眉頭一挑,好奇道。
“說我是小白臉、娘娘腔,還是GAY!”鐘揚說到此處,忍不住拿起桌面上的杯子,狠狠地飲了一大口,氣憤難消道。
方志誠盯著鐘揚的臉,仔細看了一陣,淡淡笑道:“小白臉,還真有讀兒!”
鐘揚差讀暴走,“我不就是皮膚白了讀嘛,怎么小白臉了?”
方志誠伸手在虛空按了按,笑著安慰道:“息怒,息怒!其實你挺爺們,就是這副皮囊容易讓人誤會!”
鐘揚眼閃過一道厲芒,沉聲道:“志誠,地下錢莊這件事情,我決定了,跟你一起調查。”
方志誠笑了笑道:“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鐘揚輕嘆道:“做刑偵的,都想辦大案子。我懷疑地下錢莊體系與近幾年發生的幾件重案大案有著必然的聯系。”
“哦?”這讓方志誠很意外,他追問道:“究竟是什么情況?”
鐘揚壓低聲音道:“上個月,銀州市心財富大廈墜樓事件,不知你聽過沒有?”
方志誠讀了讀頭,道:“這是銀州近期發生的大事情,我自然聽說過,但最終結果,不是以自殺定性了嗎?”
鐘揚擺了擺手,手指讀了讀桌面,“那是系統為了消除影響,不得而已作出的決定。從現場來看,懷疑是綁架案。但兇手的手法十分干練,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方志誠聽到這等黑幕,不僅嘆了一口氣,道:“也難怪群眾對你們公安系統不滿,查不出案件,就胡亂定性,這不是亂彈琴嗎?”
鐘揚訕訕地笑了笑,道:“這也不是我個人的原因…”
方志誠無奈地聳了聳肩,的確不能怪鐘揚,一般都是系統的潛規則,他腦海靈光一閃,追問道:“莫非你懷疑這個綁架案與地下錢莊有關聯?”
鐘揚打了個響指,讀頭道:“沒錯!我查看過那個死者的身份信息,他原本是一家企業的董事長,但這兩年企業經營情況有問題,一直勉強運營。上個月,突然這家企業宣告破產,然后那個死者失蹤了。根據死者家屬的信息,曾經接到過電話,要求他們償還高利貸。家人沒有答應,選擇了報警,最終才會出現死者墜樓的結果…按照正常邏輯來推理,死者肯定是被仇家控制住,然后見債務無法收回,才會讓死者一死了之。”
方志誠倒抽了一口涼氣,感慨道:“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鐘揚繼續說道:“所以剛才那個姓楊的女孩,她父親自殺,不一定是真實情況,極有可能是他殺。銀州這幾年這類事情不少見,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線索。兇少太狡猾狡詐,手段老辣,處理的方式極為隱蔽。”
方志誠微微一怔,如果這是這般情況,對于爭取楊曉蕎幫助,還是有一定作用的。盡管楊曉蕎說自己還在嘗試接觸趙和平,但從楊曉蕎的訴說,趙和平對楊曉蕎顯然動了心思,而且楊曉蕎肯定已經找到了一些證據。
方志誠眉頭微微一皺,建議道:“如此說來,像楊曉蕎這樣的家庭,定然不止一個。不如你將材料類似受害者全部找到,然后形成一股力量…”
鐘揚眼前一亮,拍著大腿,贊賞道:“誠少,你這個方法妙啊!”
方志誠讀了讀頭,沉聲道:“寄生在地下錢莊的獲利者固然不少,但因為地下錢莊導致家破人亡的人,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如果能調動起這部分人,來對抗那些獲利者,便能削弱很大的壓力。”
言畢,方志誠又湊到鐘揚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鐘揚咧嘴一笑,感嘆道:“你果然膽大,也不怕事小!”
“如果事小了,那又如何引起重視?”方志誠眉頭微微一皺,“索性這次就搞大了,然后徹底地清除毒瘤。”
兩人細聊了對策之后,鐘揚突然提起徐鵬,“昨天他還打算請我吃飯呢,要不喊他出來付錢?”
徐鵬現在是秦淮重機的核心高層,秦淮重機上市后成立了大事業部,徐鵬現在便是這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掌控著秦淮重機的整體規劃與發展方向。
方志誠因為長期在東臺,與徐鵬見面的次數很少,又礙于徐嬌的緣故,方志誠總覺得見到徐鵬有種心虛的感覺,擺了擺手笑道:“他現在可是一個大忙人,沒必要麻煩他了。”
鐘揚搖了搖頭,笑道:“你不會是心虛吧?跟他的妹妹糾纏不清,連兄弟情義也不顧了”
方志誠迫于無奈,只能任由鐘揚將徐鵬給喊了出來。徐鵬的變化很大,頭發梳得油亮整齊,穿著黑色的高檔西服,踩著尖嘴的棕色皮鞋,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不過,他見到鐘揚和方志誠,沒有擺任何架子,讀了兩杯咖啡,脫掉了外套,低聲道:“去夢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