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縈塵手持雷劍,立在園中,在她周圍,散落著四只似人似獸的怪物。
在她正前方的怪物,宛若一只猩猩,身軀巨大,全身長滿毛發,咧開嘴來,滿口滴涎。
左邊的怪物,伏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蚯蚓,唯有頭部頂著兩只閃亮的血色眼睛,又如蛇一般蠕動著,僅僅只是看著,便令人頭皮發麻,怪異莫名。
右邊的怪物,則像是一只蜥蜴,皮膚的顏色變幻不定,又吐出長長的舌頭。
身后還有一只,相比起來更像人一些,腦袋卻是極大,四肢小得出奇,就像是一個侏儒。
這些到底是什么?
說它們是人,顯然不像。
說它們是妖?但是又覺察不到妖氣。
一眼看去,似人非人,似獸非獸,就像是獸與人的古怪結合。
前方巨猩粗大的手掌在胸前一拍,狂吼著沖了上來,夏縈塵劍光閃電般一劃,冰花在劍尖高強度的旋轉,切向猩人,本以為必定可以將它的胸膛剖開,誰知冰花切了上去,切割出一道道精光,猩人的胸膛卻像是金剛石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猩人沖到她的身上,雙掌大力一拍,拍向夏縈塵腦袋,如此兇猛的力道,一旦拍中,只怕她的腦袋馬上就會爆成爛泥。
夏縈塵身子一飄,向后急退,兩側的蚯蚓人與蜥蜴人已是疾撲而來,蚯蚓人身子一卷。爛泥般卷了過來,蜥蜴人卻是吐出五瘟毒氣,所過之處,花草盡枯。
夏縈塵繼續退。
但她身后還有一只怪物。
頭大四肢小的侏儒張開血盆大口,沖著夏縈塵的背使勁咬去,在咬的過程中還不斷變大,要將她一口吞下。
夏縈塵已是無法避。無法躲,想不被吃掉都難。
暗處卻爆出一團玄氣,轟在侏儒身上。侏儒濺出血水,拋飛在一旁,卻又翻身而起。從血盆大口中伸出血色的舌頭,舔了舔它身上的血水。
夏縈塵卻已從猩人、蚯蚓人、蜥蜴人的合攻中脫出。
一名女子嬌笑一聲,從暗處飄出,卻是炫雨梅花。
四只怪物將她們一同圍住。
夏縈塵見那侏儒明明中了炫雨梅花的水祖破天法一擊,傷成那個樣子,卻又像是無事一般翻身再戰,而前方的猩人更是靠著皮膚便擋住了她的“千刃曇花”,心中詫異,緩緩道:“這些是什么怪物?”
炫雨梅花笑道:“聽說八大洲上,有一個極是讓人頭疼的殺手組織。喚作‘猙’,里面的殺手都是人與妖結合所生的怪物,擁有各種異能,又被稱作‘猙殺’。”
說話間,四只怪物已疾撲而上…
劉桑趕了過去。見前方四只怪物與娘子、炫雨梅花戰成一團。那四只怪物兇猛異常,更是強韌,仿佛怎么都殺不死一般。
那猩猩一般的怪物肌肉硬得不可思議,挨了娘子好幾劍,全然無事,蚯蚓一般的怪物軟綿綿的。無孔不入。蜥蜴一般的怪物不時噴出毒氣,那個侏儒亦是四處亂咬,被它咬中的東西,全都吞入了它的肚中。
若是娘子又或炫雨梅花只有一人在此,只怕早已著了毒手,但是此刻,兩位宗師級高手聯手,卻是全然不懼,炫雨梅花的水祖破天法和木王裂空法,加上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女魃惔焚法,變化不窮,彼此援手,縱是這四只怪物也奈之不得。
二女四怪一通亂戰,周圍假山石壁紛紛倒塌,劉桑卻是放下心來,只要這四只怪物一時間不能殺死娘子,那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可怕的。
不一會兒,府中大批侍衛紛紛趕到,這些侍衛雖然比不得娘子和炫雨梅花,卻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強手,刀光劍影之下,其中三只怪獸雖然強韌,卻終非不壞之身,傷痕累累,最終倒了下去,唯有那只猩人,卻像是金剛不壞一般,怎么都不會受傷。
只可惜,它雖然不會受傷,但是另一邊,銀月玄玄與暖珠菲菲兩名月使卻已趕到,各施咒術,直接攻擊它的三魂七魄和五臟六腑,這怪物肌膚堅硬至極,護身勁氣卻是不強,輕易的被咒術突破,慘嘶一聲,倒了下去,從外表看去,沒有一絲傷痕,內里卻早已爛成一團。
劉桑吁出一口氣,對此戰況倒也并不覺得如何出奇,稚羽公既然派出殺手,那必定早已將娘子身為宗師級高手的實力計算在內,只是雖然如此,娘子踏入宗師境界不過是去年的事,他仍然會低估娘子的實力,更不會想到娘子有陰陽家的蟾宮在暗中支援,在知道很可能會有刺客行刺娘子時,他便已請炫雨梅花在暗中保護娘子,以她們兩人的實力,聯起手來,不是尋常人刺殺得了的。
另一邊,炫雨梅花亦看到劉桑,眼睛微瞇,她總懷疑大宮主與近來取代“東圣”,名震八洲的“暗魔”是同一個人,只是多次觀察,又覺得總有不對之處。而就在剛才,大宮主先是緊張出現,看到她們與這四只怪物交手后,很快就放下心下,分明已是看出她們絕然不會有事,以她和夏縈塵的身手,大宮主既能看透,至少說明在眼力與觀察力上,他絕不弱于任何一位宗師,如此年輕有這般眼力,實是不可思議,只怕真有可能就是“暗魔”。
她飄了過來,先發出一聲嬌笑,想要出言試探,卻發現劉桑突然睜大眼睛,她心中一驚,快速回頭,卻見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現在夏縈塵身后。
以炫雨梅花和夏縈塵的實力,府中又有眾多高手,若是還有刺客藏在暗處,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然而這只黑色的巨大眼睛卻像是從虛無中出現,射出一束光芒,罩住夏縈塵,銀月玄玄、暖珠菲菲及一眾侍衛大吃一驚,沖上去想要保護公主,然而,明明就是幾步的距離。公主卻像是被它拖得越來越遠,怎么也無法追到。
炫雨梅花與劉桑大吃一驚,疾掠而去。一道黑色光刃卻已劈在夏縈塵身上,緊接著,那巨大眼睛快速一閃。竟然就這般消失不見。
炫雨梅花掠到夏縈塵身邊,想要將她扶住,劉桑卻已搶先一步扶住娘子,急急叫喚。
夏縈塵卻是有些茫茫然然:“夫君?”
劉桑道:“娘子,你怎么樣?”
夏縈塵道:“剛才出了什么事?”
劉桑、炫雨梅花、銀月玄玄、暖珠菲菲等疑惑對望,卻也說不清楚…
樓閣中,夏縈塵半坐在床上,含珠夢夢正在為她切脈。
流明侯、劉桑、炫雨梅花等擔心的守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含珠夢夢道:“從脈象來看,并無大礙。”
劉桑道:“但那個時候。確實有什么東西劈中了娘子,還有那眼睛,到底是什么東西?”
夏縈塵道:“我倒并未看到你們所說的眼睛,當時只是覺得周圍突然變暗,身上冷了一冷。還過神時,你們便已沖了過來。”
含珠夢夢道:“雖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公主身上確實不見任何傷口,經脈也毫無阻滯之處,雖然有些虛弱,但似乎也僅限于此。”
炫雨梅花沉吟道:“莫非只是一個幻術?”
劉桑道:“幻術?”
炫雨梅花道:“或是那四個怪物暗中所用的幻術。只是它們死得太快,幻術發動時,他們已是用不上了。”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幻術?劉桑想著,那奇怪的眼睛無由而來,無由而去,明明有什么東西劈中娘子,娘子卻并未受傷,倒確實像是幻術一般,只是,那真的是幻術嗎?當時那陰陰滲滲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眾人討論了一番,除了認定為幻術,實是想不出別的可能。劉桑想了一想,道:“娘子,你在家里休息,與連珠寨的這一戰,就不用去了。”
夏縈塵道:“這一戰關系到我們與連珠寨最后的勝負…”
劉桑笑道:“趙將軍、吳將軍,還有召舞都已經提前出發了,娘子原本就只是做做樣子,我來代替娘子就可以了。或者干脆將計就計,直接對外宣傳娘子被刺客行刺,受傷不起,薛鐘更可以放膽攻來。”
夏縈塵略一沉吟,道:“這樣也好。”
夜已深了,劉桑留下銀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夢夢三位月使在這里保護娘子,流明侯也休息去了。劉桑與炫雨梅花一同離開,路上時,炫雨梅花嫣然一笑,道:“大宮主的縱提之術,果然了得!”
劉桑發怔:“縱提之術?我的縱提之術一般般啦,那是以前娘子教我的青煙縱,跟花主和娘子比起來,差得遠了。”
“是么?”炫雨梅花流波轉動,“縈塵妹子倒下去時,大宮主與我明明同時起步,卻能快我一步到縈塵妹子身邊,如此快速的身法,實是了得。”
劉桑暗暗叫苦,他早就覺得,這女人近來好像一直都在注意他,現在終于被她抓到把柄。因為刺客的出現,那個時候,他原本就悄悄激活了第四魂,以防萬一,當時那巨眼出現得太過詭異,眼看著娘子倒下,他下意識的就沖了上去,也沒有心思考慮那么多。
銀月玄玄、暖珠菲菲和那些侍衛當時都是背對著他,又完全被娘子的處境吸引,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而炫雨梅花,雖然當時也被那只巨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但是她與劉桑原本是站在一起,剛一發現異常,她馬上飛掠過去,結果劉桑卻比她先到了一步,這么簡單的事實,想讓她不生出疑慮,幾不可能。
沒有辦法了,劉桑轉身看向炫雨梅花:“不知道花主可曾聽說過‘小宇宙’?”
炫雨梅花道:“那是什么?”
劉桑開始瞎扯:“這是我最近的研究,每個人身體里都有一股不受控制的能量,我把它叫作‘小宇宙’。當他所關心的人出現危險的時候,小宇宙爆發,就會發揮出超出平常的力量。”他雙手握拳放在腰上,很夸張的樣子:“就像這樣…小宇宙,爆發!”
又道:“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只不過這種爆發平常沒什么用處,只有在親人有危險的時候發一下威。當時就是那個樣子。唉,事實證明,關鍵時刻幫不上娘子的忙。小宇宙再怎么爆發也是沒用,看來這個研究用處不大,我還是認認真真學點有用的東西好了。日后還請花主多多指點。”
炫雨梅花道:“好說好說。”
劉桑道:“謝謝謝謝。”
炫雨梅花道:“客氣客氣。”
劉桑抱了抱拳,就此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炫雨梅花掩嘴宛爾…很有趣的小子!
劉桑一邊往自己的園子走,一邊嘆氣,什么小宇宙爆發,一聽就知道是用來糊弄鬼的,炫雨梅花不是鬼,自然糊弄不了,但事到如今,再怎么解釋也都沒用。只希望炫雨梅花看在他是大宮主的份上,不要深究就好。
只是走著走著,忽又頓在那里,抬起頭來,想了想…小宇宙爆發?
雖然只是瞎扯。但理論上好像也行,記得上一世里看過一些網文,說什么每個人的魂魄都擁有自給自足的強大能量,這種能量一旦爆發出來,威力無窮。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握在腰旁。假想著這種能量,就這般靜立良久…出來了…快要出來了…
尿急?劉桑…敗。
我是不是秀逗掉了?
回到園中,黛玉、寶釵、惜春、探春四侍,與夏夏都不安的等在那里,剛才外頭動靜極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劉桑讓她們守在這里不要離開,她們也不敢出去。
劉桑說已不早了,讓她們都去休息,想了想,又問道:“小豬呢?”
四侍同時往里屋指去。
劉桑進入內屋,小珠正躺在床上,咬著毯子一角,這該死的爺,叫她來暖床,暖了半天也沒等到他來,話又說回來,大夏天的,暖什么床啊?屋子里熱死了。
想不到這丫頭這么聽話,真的在這里暖床,劉桑也是好笑,干脆躺上去把她抱在懷中。小珠身體發僵,爺啊,奴婢是來暖床的,不是來侍寢的,這要是被公主看到了,奴婢就完蛋了。
劉桑怪笑道:“小豬,你又胖了。”
小珠淚水汪汪…她最討厭別人說這個“胖”字。
劉桑剛從絕冀洲回來時,這丫鬟憔悴了許多,也顯得清瘦了,想不到這也沒過多久,就開始報復性反彈,不過無所謂啦,抱在懷里,圓圓的,滑滑的,就好像熊貓一樣,也蠻有意思的。
就這般抱著她睡了一晚。
過了兩天,烽火燃起,“東越霸王”薛鐘率上萬兵力繞過鯨城,兵壓凝云城的消息傳來,凝云城諸將“大驚失色”,劉桑率兵,倉促出戰…
枝江北面,“東越霸王”薛鐘率手下大將朱居及上萬人馬,往凝云城的方向奔襲而去。
趕了兩日,潛伏在凝云城的探子急速送來密報,朱居攤開密信,道:“烽火傳至凝云城,凝云附馬劉桑率兵趕來阻截。”
薛鐘道:“他們有多少人馬?”
朱居笑道:“凝云城主力都還在鯨城,他們現在就算把剩下所有兵力全都集結,也不過三千人馬。”
薛鐘道:“來的只是那個附馬?他們的公主呢?”
朱居道:“信上說,凝云公主被刺客行刺,重傷不起。”
薛鐘哈哈大笑:“可惜,可惜,聽說她可是一個大美人兒。”
朱居淫笑道:“她還逃得了么?”
“東越霸王”薛鐘道:“我只擔心她傷在臉上,可惜了大好容顏。”
朱居獻媚道:“還是霸王憐香惜玉。”
連珠寨一眾賊寇繼續趕路,雖是奇兵,為防意外,仍讓上百只英招組成的飛騎在前方探路。前方是一處山峽,徐東原本就山多嶺多,路遇山峽,自然不足為奇。
朱居道:“過了此峽,便會與凝云城兵將撞上,我方人多勢眾,且是出奇不意,對方倉促攔截,這一戰不用打也知道結果了。”
薛鐘沉吟道:“雖是如此,還是要小心一些,此峽乃是天險,萬一敵人設伏…”
朱居笑道:“凝云城三千人馬,青木城兩千人馬,全都在我方掌握之中,他們拿什么來設伏?況且我方的飛騎早已飛了過去,有伏兵的話,早就發現了。”
薛鐘其實也不擔心伏兵,除非他們還在枝江時,敵人就已猜到他們動向,等他們上岸后,就算想設伏也來不及了。凝云城與青木城的主力還在鯨城,根本來不及調回,剩下的人馬也多是殘弱,而他們不但人數倍于敵方,且全是精兵。
薛鐘冷笑道:“聽說那個叫劉桑的小子,也有點計謀,急急趕來,必是想要利用此處天險,將我們阻在這里,為晃嵩那老頭調回兵力爭取時間,我們直接沖過山峽,讓他無險可恃,殺他個片甲不留。”率眾沖入山峽。
大軍涌入山峽,先頭部隊眼看就要沖出峽口,忽見前方有一高臺,臺上立著一個臂掛彩帶,身穿精美襦裙的美少女。
薛鐘急急勒馬,定睛看去,見那少女體態輕盈,模樣嬌美,雖是單獨一人,卻是凜然不可一世。薛鐘與朱居疑惑對望,朱居喝道:“哪來的野丫頭?”
美少女雙手插腰,嬌叱道:“凝云城集羽郡主在此,爾等還不跪拜投降?”
…(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