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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另一種輸贏

熊貓書庫    水系法師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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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通往宇宙深處的路線上,有這樣一幅奇怪的畫面。

  這里好像是一座叢林,像是由無數星辰組成的叢林,每一顆樹木都散發著瑩瑩的光芒。

  兩邊的樹木當間,是一條由星河鋪就的漫漫長路。

  一個白袍白須老者,衣袖翻揚背手前行,順著星河之路不斷的向上攀登。

  在星河之路的盡頭,則是一座浩大的宮殿,門口豎立著五個巨型雕塑,用星星雕刻而成。

  顯然,這些東西都并非是真正的星辰,而是利用某種神奇的力量模仿出來的。

  踏入宮殿內部,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通透的大廳,另一端則是延伸出去的陽臺,陽臺上正站著一個人,紅衣紅發。

  “都退了嗎?”紅發人并未回頭,似乎知道白須老者這時候一定會過來。

  “退了。”白須老者笑容滿面的走上前去,與紅發人并肩站立。

  “呵呵,這地方我可還是頭一次來,身為魔族之王,我薩古斯竟然能夠被囚禁在昔日神界五尊的寢宮,也算是榮幸了。”

  紅發人呵呵的笑著,便是韓銘的結拜大哥,大腦袋薩古斯。

  而白須老者自然便是白須尊者了。

  “如今你我二人可以說掌握了整個神界,我是神族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人可以撼動神殿的力量。

  而你是魔族之王,在你的地盤,我們神殿也同樣無法撼動到你的權威。

  可看著眼前這樣的一幕,你又有何感想?”

  白須尊者右手平舉,指著眼前的世界。

  薩古斯皺著眉頭,久久不語,末了只能發出一聲長嘆。

  眼前的星空,便是神界,是這個神秘的宇宙。

  可如今宇宙中的大量星辰正在悄悄的枯萎,渙散。

  “無論你我的實力到達如何程度,可面對眼前的一切,卻無能為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們整個神界最后的時光。

  至少現在我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

  生命之樹越來越虛弱了,葉子掉光,樹干開始枯萎。因此而帶來的。

  便是我們眼前所見。我們的世界也隨著生命之樹一起開始枯萎了。

  這樣的速度,還在不斷的增加,相信過不了多久,或許我們的世界就會消失。”

  白須尊者很惆悵,雙手扶著身前的玉石欄桿,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像是解脫,但更多的還是絕望。

  當一個人絕望到坦然面對事實的時候,便會出現解脫的表情,應該是這一切自己無法阻止的悲劇,再也不用去擔心了。該來的總是會要來的。

  薩古斯長嘆一聲:“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白須尊者無力的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前了。我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好像從我有意識以來,生命之樹就在不斷的枯萎。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束。

  現在,終于知道它結束的日子了。據我估計,恐怕應該用不了多久了。最多,也許五十年…”

  薩古斯點點頭道:“我有一個結拜的弟弟,相信你應該知道。便是你們神殿的韓二了。

  很多事連我自己也想不到,我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那么普通的人救下來,也沒有想到你我有一天可以如此平靜的站在一起談談。這在以前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畢竟你曾經重傷過我,很多年來我每天都想著要如何殺了你。

  連做夢都要夢到將你撕碎的場景。可我卻沒料到,我那平生唯一的一個救命恩人,我的弟弟,竟然成了你的手下,還得到你的恩惠,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可有一個信念驅使著我,無論如何,我也要見韓二,不,應該說,韓銘一眼。”

  白須尊者笑了笑:“你以為我知道了你和他的關系,所以想要處死他?所以義無反顧的來了,可卻不知道我居然想要將整個神殿交付給他。是嗎,我的師弟。”

  薩古斯點點頭,并不否認這一點:“你我原本都是魔族大圣的弟子,我以為你會繼承魔族,可不知道最后你卻繼承了神族的神殿。而我一直將你當成是我畢生想要超越的目標,卻不料我自己反而成了魔族的王。

  對這件事我一直想不清楚,你為什么會決定接受神族?神殿的上一任尊者是如何說服你的?”

  白須尊者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薩古斯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知道這個世界是怎么來的嗎?”

  薩古斯點點頭:“應當是一個名為凱瑟琳的人創造出來的。她或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不過話雖如此,但這個世界的整體格局卻并未因為它是被創造出來的,就與其他世界有所不同。

  在第一次見到韓銘,看到他從空間裂縫中掉出來,我就有一種很奇妙的預感,這個世界與他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系。非常密切,這種感覺很奇妙,以前從來沒有過。所以我特意的接近他,最后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五元界,那曾經被一個神使偷走的生命之樹的枝芽,并最終挽救了我。

  但這并不重要,我想要說的是,在我痊愈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奇的撕開空間裂縫去到他所在的世界。

  在那里有一種說法,我個人感覺還是很有意思的。”

  薩古斯頓了頓,繼續說道:“姑且稱呼他們為地球人吧。

  在一部分地球人看來,整個宇宙其實本身就是一場大爆炸。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時間里,有一個東西突然發生爆炸,無數的碎片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所以構成了宇宙,也構成了世界。我認為這種說法很有意思,也很有道理。

  事實上我認為,我們的宇宙跟他們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各個星球,和我們眼前所見到的宇宙,其實還是處在爆炸的過程當中。

  就好像一個煙花在天空炸開,出現了虛按列多彩的煙火。只是那煙火太小,我們可以看到它明確的軌跡,起始和滅亡。

  我們的宇宙太大,而現在,我們就像是那煙花,正在爆炸開來,只是這宇宙太大太大了,站在爆炸過程中的灰燼上,我們無法發現這一點而已。

  那些燃燒著的星火,便是我們口中說的太陽,可類似太陽的存在。而我們見到的普通的星球,便是煙花爆發后出現的塵埃。煙花從爆炸到熄滅,一般只用很短的時間,而宇宙則要經歷漫長的歲月。

  可以肯定的是,現在我們的宇宙正像煙花一樣,已經綻放完畢了,開始枯萎,熄滅。

  誠然,我們的宇宙和韓銘的宇宙都是假的,或者嚴格來說是制造出來的。所以由于神的力量,它并不會經歷一個真正宇宙那樣漫長悠久的時間,因為神的力量不足以支撐這么久。

  所以或許是幾百萬年,幾千萬年,這個宇宙就會枯萎。比真正的神所處的宇宙世界要短暫很多很多。

  有時候我在想,真正的宇宙是否根本就是一顆煙花。

  在某一個更加浩瀚的世界當中,有那么一塊大陸,大陸上有人綻放了一顆煙花,那煙花爆炸形成一個宇宙。

  宇宙當中出現了生命,那生命越來越強,便是神。他們也許無法探測到這煙花到底有多廣闊,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宇宙。卻并不知道,腳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其實是有一塊大陸的。

  而大陸上正有一個手里持著火種的小孩兒在綻放出燦爛的微笑,正是他的行為,導致了一個真正宇宙的出現。

  而神似乎是漸漸的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所以他們用無上的威能也開始模仿這種爆炸。所以便產生了生命之樹。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那生命之樹上的一片落葉。

  在那個真正的宇宙當中有神族,他們的宇宙只是某一個東西爆炸而產生的,宇宙的腳下是一塊大陸,那里有一個拿著煙花的孩子。可這大陸,又在什么地方?難道也還是更大的一個宇宙當中的某個星球?

  那真正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世界以外還有多少個更大的世界?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放棄與你的爭斗之心了。我在想,跟這樣的世界比起來,你我二人的爭斗,顯得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蒼白無力。”

  說著,薩古斯右手在玉石欄桿上輕輕捏了一下,將一小塊玉石掀下來放在掌心揉碎了,接著輕輕的揮灑出去。

  并指著空中飄落的塵埃說道:“這,同樣也是一個宇宙。誰又知道,在著無數細小的顆粒當中,隨著我粉碎,丟出去,擴散,這個過程中,里面細小的塵埃的深處,以至于連我們二人都無法探查到的最微小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在發生著。

  也許那里有更小更小的生命體已經誕生了,從我丟出去到現在我們二人說話到現在,在那更加小的生命的眼里,歲月已經無情的流逝了許多許多年。只是因為他們太小了,活動的頻率太快了,所以對時間的感知跟我們也是不同。

  你瞧,現在灰塵落下去了,一個宇宙已經消失不見了。應該在他們的生命力,已經度過了極其漫長的歲月。可對我們二人來講,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一個人到底有多強的實力?到底可以做多大的事,連我們自己都很難看清楚。也許我們無意間的一個細微的動作便已經制造出一個新的世界。例如剛才我所做的,或者我吐出一口唾沫,那唾沫飛行過程中又會經歷怎樣的世界變化?

  那么實力,應當如何來衡量?所以我迷茫了,第一次對自己的生命產生懷疑之心。

  你有多強?我有多強?你若一拳打死我,我崩裂的血肉在空中飛逝,是否也會形成千千萬萬個世界,并且經歷它們的緣起緣滅。那么我,又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死去?

  所以你問我,看到眼前這樣開始凋落的世界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任何想法。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么命運,誰都無法掌握我們自己的命運,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樣的命運,甚至不知道我們無意間會創造出什么樣的世界出來,而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又有什么樣的命運。

  天命?運術?命運?無稽之談,不過是吃飽了撐的胡亂猜想罷了。

  世界要來,就讓它來,世界要走,也就讓它走吧。”

  白須尊者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師弟啊師弟,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也能夠參悟到這樣的道理。

  所以是因為你想到了這一點,明白了所謂的世界和生命,全都看透了。才淡然的放下了不滅真魂嗎?才將與韓銘這個弟弟之間的情誼一下子看重了起來,甚至不惜一切也要找到他,做出了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行為,一個人闖進神殿?”

  薩古斯呵呵笑道:“爭什么強?好什么勝?正如我先前所說,要來的一定會來,要開始的,也還會不斷的開始。實力對我而言還有什么意義?我在思考自己這一生,我到底做過多少讓自己死而無憾的事?

  可得到的結論讓我恐懼,讓我顫抖。愿意是,我沒有。我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都無法證明我曾經存在過。都無法說明自己,告訴我,我不遺憾。沒有。

  我這才發現,原來感情,才是永久存在的。我生,或是死,只不過是形態之間的轉變,可情誼,卻不會有任何變化。

  我來了又如何?死在你手里又如何?那能說明什么?那能說明我薩古斯終于開始活的像是一個人了。

  這短暫的生命旅途中,我是這么晚才理解到了這層意義。

  即便我死在了神殿,我輸了嗎?不,我贏了。我贏得了最后的勝利。因為我,比師兄你更早的體會到了什么是情,什么是存在的意義。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人掛念我,有人在想我。甚至以后還會懷念和祭奠我。

  只要他們心中有我,我就不死,不滅。”

  白須尊者嘆息著拍了拍薩古斯肩膀:“師弟,你贏了。贏的漂亮!贏的讓我這個師兄心服口服。

  我在實力上壓過你,可在境界上卻輸于你。到了我們這種程度,我才發現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輸贏。

  你能夠真正意義上的活一天,也比我無敵一世都要精彩,你能夠對自己說,你不愧對自己的人生了。

  而我卻從來不敢這樣告訴自己,我怎么能贏?

  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人,都無法戰勝自己的人,如何有資格跟別人談輸贏?

  但我的理解,可能與你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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