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亞歷山德拉家族府邸此時已經寂靜如鬼城。
所有的族人和奴仆們已經驚慌的逃離了這屠殺場。
韓銘帶領著一大幫人馬踏著鮮血一路直入精品展示會地下會場。
會場外此時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了。
尸橫遍野。
韓銘身穿著夜行衣率先走進會場中。
此時的會場內,尖刀組織的成員正在清點自己的戰利品。
韓銘雙目掃視會場內部,一些外來的頂級好手護衛也都一個個傷痕累累的被捆綁在一起。
而尖刀組織的成員也大幅度縮水,看來同樣是死傷慘重。
展臺下方,那些富豪們則全都變成了爛泥,尖刀的成員們實現了對韓銘的承諾。
對于那些亞歷山德拉家族雇傭來的護衛,尖刀組織并不太過擔心。這些人本來就是奔著錢財而來的,傭兵們的任務完成了,他們不會傻到事后還去調查這件事,來自找麻煩。
用兵之外的高手更是簡單,他們已經拿到了尖刀組織送上的更多的酬金,最為封口費。
并且為了以防萬一,尖刀組織也沒有以真實身份現身,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說話。
而布雷迪,則按照韓銘的要求,被特意的留下了性命,此時正被牢牢的捆綁在站臺上的一張椅子上面。
會場中的所有人都同時扭頭朝看命看來。
在這些人見到韓銘身后那一起進來的似人非人的怪物的時候,一個個都震精的瞪大了雙眼。
韓銘掃視了一遍被捆綁著的高手們,見李乘風和沙索爾也在其中,不動聲色的將眼神從兩人身上掠過,轉身看了看身后的人們,又朝布雷迪的方向點了點頭。
“謝謝…”
那些人們朝韓銘輕聲道謝,一個個全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他們雙眼死死的盯著被捆綁在座椅上的布雷迪,憤怒讓他們已經幾乎要喪失理智。
韓銘此時還穿著跟尖刀成員一樣的夜行衣,朝人群點點頭,邁步走出了會場。
會場外此時正隱藏著一個尖刀成員,他見韓銘出現,便迅速跳了過去。
韓銘將夜行衣脫下,遞給尖刀成員。
尖刀成員點了點頭,穿上韓銘換下來的夜行衣,并扔給韓銘一把武器,兩人交戰在一起,刻意的弄出了一番打斗的動靜,最后那尖刀成員在韓銘全身上下割出十幾道傷口,并把韓銘押送進了會場。
“連你也被抓了!”
雷比一眼就看到被抓的韓銘,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對于韓銘被抓,他絲毫不懷疑。畢竟尖刀組織太強大了。
而韓銘則似乎有些詫異,他料想那些被布雷迪害慘了的人們一定會瘋狂的將布雷迪撕扯成碎片,卻意外的發現,所有的半人半怪此時都靜靜的站在布雷迪身前。
“你!你們!你們放過我!你們要什么我都滿足,真的!求你們放過我吧。”
布雷迪驚恐的看著這些怪物們,褲腿上傳來一陣溫熱,一股難聞的異味傳出,竟然嚇的失禁了。
先前跟韓銘接頭的尖刀女成員皺眉捏著鼻子往旁邊挪動了一點,并掏出來一個魔法變聲器。
將變聲器吞入嘴里,用一種魔法合成的怪異聲音說:“我有一種藥,它能把人的所有潛力同時激發出來,這種藥,能大大的提升人的痛覺感應,并且能夠承受比常人承受痛苦的極限更多的痛苦而不死。”
說著,這女子掏出來一個小藥瓶,笑著來到布雷迪身側,將布雷迪的嘴巴捏開,將藥瓶里所有的藥丸一股腦全都倒了進去。
“現在可以了,你們可以報仇了。”女子說完,退向了一邊。
布雷迪吞下藥丸后,身體開始劇烈的痙攣起來,他的雙眼開始往上翻,嘴里也不斷的吐出白沫。
這種情況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便停止了下來。
韓銘發現,那布雷迪的身體好像比平時略大了一圈,此時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生命力也瞬間強大了許多。
布雷迪此時正驚恐的四下張望,嘴里不斷的求饒:“求求你們,以前是我錯了,求你們放過我,我一定加倍的補償給你們。”
那些半人半獸,還有身體殘缺的人類紛紛互相對視一眼。
一個半獸人率先走上展臺,說:“當初,是你把我從死亡邊緣救回來,我欠你一條命。”說完,張嘴一口咬在布雷迪的肩膀上,頭部后仰,猛烈的從布雷迪身上撕扯下一塊血肉。
吃過藥丸后的布雷迪,痛覺比平常更加強烈了幾倍,頓時開始瘋狂的慘叫起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一雙眼睛暴突出來,幾乎要掉到地上。
這個人咬完,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換下一個人走上前去。
“在我兒子病重將死之時,你提供給我藥品,得以讓我兒子存活下來,而我也賣身與你。我,欠你一條命。”
說著,這人也同樣一口咬在布雷迪身上,并扯下一大塊血肉。伴隨著布雷迪再度瘋狂的慘叫走下展臺。
一個半獸人背著那四肢皆被砍掉的女人走上前去,將身體轉過來,讓女人面對布雷迪。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終于可以親口對你說聲謝謝。這個機會,你一直沒有給我,但無論你對我做了什么,我還是要說。謝謝你,把我的丈夫救下來,謝謝你把我從妓院贖出,讓我免遭靈魂的墮落。謝謝你”
女人顫抖著,一口咬掉布雷迪的耳朵。
半獸人轉過身來,說:“當初!是你把我們的村子從強盜手中奪回,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也愿意付出我的一切,而現在,我也要同樣感謝你的施舍。”說完,一口咬掉布雷迪另外一個耳朵。
人們一個個的上前對布雷迪道謝,并每人咬掉布雷迪身上一塊血肉。
這樣的場景,深深的震撼著在場旁觀的每一個人。
布雷迪的慘叫從開始的撕心裂肺,到最后連一絲聲響都發不出來。
他此時已經形同一具被禿鷹吃到一半的腐肉,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氣。
最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走上展臺,掀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布雷迪用了什么手段,將這老人的全部內臟幾乎已經掏空,卻仍然能存活下來。
老人慈祥的撫摸著布雷迪的腦袋,顫顫巍巍的說:“你曾經把我當做親生父親一樣對待。我也曾經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一樣來看。即便是后來你對我做了這么多讓我悲痛欲絕的行為,但我仍然把你看做是我的兒子。我一生之中,犯下諸多罪孽。我殺過的人,加起來總有上千。而當你對我施展暴,行的時候,我并沒有反抗,我把這當成是一種懲罰。
所以,我的兒子,我決定,寬恕你。”
老人微笑著撫摸了一下布雷迪那已經露出頭骨的腦袋,笑著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些遭受布雷迪殘害的人們紛紛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他們彼此間手拉在一起,高聲的念道:
“上天給了我們生的機會,讓我們感受人情溫暖,我們感恩。”
眾人一同高喊,數十道聲音和在一起,聲調有高有低,有尖有細,但傳達到在場的韓銘一行旁觀人的耳朵里,卻那么具有震撼力。
“上天給了我們靈魂,讓我們體驗人間疾苦,我們感恩。”
“上天給了我們光明,讓我們能夠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我們感恩。”
“黑暗不能奪走我們堅定的信念,讓我們為了守護自己心愛的人而付出所有,我們感恩!”
“疼痛不能奪走我們的良知,讓我們可以懺悔曾經犯下的罪孽,我們感恩!”
“烈火,終將洗盡我們身上的浮華,讓我們重獲新生,我們感恩!”
眾人念完了這聞名北盟大陸的“生之恩”語錄,紛紛微笑了起來。
眾人紛紛拿起桌上的酒水,傾倒在自己的頭上。
最后的老人舉著一支明燈,釋然的松手。
烈火沖天而起。
韓銘看著這些安穩的坐在烈火中的人們,心中無比的震撼。
“走吧。”
尖刀組織的人已經全部離場,李乘風震開身上的繩索,將一群被抓的高手們也都松綁,一行人緩緩離開了這精品展示會的會場。
韓銘久久的駐足在會場入口處,呆呆的看著那些身在烈火中,卻不曾發出一絲聲響的人們。
韓銘的雙眼濕潤了。
“這些人,在總受到如此虐待之后,為什么最后還要去念什么生之恩?難道他們真的已經完全放下了仇恨,真的已經完全釋然了嗎?”
韓銘呆呆的說著。
李乘風和沙索爾靜靜的陪在韓銘身旁,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發生的這一幕,遠遠超出了他們預想的范圍。
他們本以為最后一定會以一場慘烈的復仇和廝殺而終結。
卻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讓人震撼到無以復加的一幕。
三個人靜靜的站在門口,他們開始反思,開始思考。
在韓銘眼里,那已經漸漸看不到的光明,最后居然由這些飽受虐待的人傳遞給了他。
在李乘風眼里,他看到了人性的光輝。
在沙索爾的眼里,他看到了沖擊他靈魂枷鎖的悲情。
韓銘三人最后離開了。
坐在飛往諾拉德與殤雀一行人匯合的飛艇上,三人都沒有交流過。
韓銘趴在飛艇的窗口,望著天空中的浮云,心中感慨萬千。
他想到,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人類,無疑是偉大的。
人類并不像動物,被傷害,被威脅了,只知道反咬一口,只知道一味的廝殺與回擊。
人類懂得寬恕,懂得感恩。
這就是人類與動物之間最大的區別。
如此難以想象的仇恨,最后全都化為一縷青煙,韓銘心想。
這樣的人類,怎能不是讓我拋下一切固執與偏見,而全力去拯救的呢?
幾天之后,飛艇緩緩在諾拉德降落。
韓銘三人一同來到了麥倫的府邸,與殤雀奎克和加莫里相見。
加莫里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但仍舊是一言不發。心中隱藏著那深深封鎖的感情。
韓銘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挨個的拍了拍這些逐魔傭兵團,團員們的肩膀。
“兄弟們,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