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非凡,精彩。
“什么下一步?”關允接過黃漢遞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笑瞇瞇地問道,“黃局是關心黃梁的下一步,還是你個人的下一步。”
“不是黃梁的下一步。”黃漢目光直視關允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說的下一步,是說我個人的下一步,也包括關大秘的下一步。”
關允放下茶杯,也收起了笑容:“黃局的意思是?”
“關大秘的下一步和我的下一步,應該是共同的下一步。”黃漢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上,有意無意地輕輕敲擊桌面,發出了輕微的咚咚聲。
果然…黃漢要攤牌了,關允不動聲色地問道:“黃局的話,我不大明白。”
“聽我講完一個故事,關大秘就明白了。”黃漢總算笑了,雖然笑得有三分神秘四分得意,不過多少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誠意,“故事有點長,我們邊吃邊說吧。”
上菜了。
一共五道菜,都是傳統風味的菜肴,有一品醬大骨、笨雞蛋炒地皮菜、脆皮雞、土豆絲外加一碟花生米,雖不豐盛,卻很實惠,而且味道純正,香而不膩。
關允剛才和劉文汶折騰了一氣,也餓了,就埋頭一頓大吃。黃漢也不說話,低頭專心致志對付一塊大骨頭,二人倒有意思,誰也不說話,在沉默中全力以赴解決溫飽問題。
十幾分鐘后,戰斗結束,單純比數量。黃漢獲勝,但如果就質量而言,又以關允通吃會吃而小勝一籌。二人吃飽喝足,對視一笑,忽然哈哈大笑。
“我一直覺得關大秘是同道中人,以前還不敢肯定,現在放心了。”黃漢舉起了酒杯。“敬關大秘一杯。”
關允和黃漢碰了杯,笑道:“黃局,有什么話就盡管開口。現在沒外人,再說,我們之間雖然有秘密。但也有很多的共同點。”
“是呀,我們之間的秘密有很多,不過相信過了今晚之后,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秘密可言了。”黃漢自顧自倒了一杯酒,足有三兩多,一飲而盡,然后將酒杯重重地一放,“關大秘,從你一來黃梁,你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點,你肯定心里有數了?”
“有數,有數得很。”關允知道黃漢要攤牌了,他也不急,拿起筷子夾起了一粒花生米。“鄭天則想置我于死地,呼延傲博很不喜歡我,估計就連黃局你,當初也不看好我,我剛來黃梁的時候,差不多是四面楚歌。”
“何止四面楚歌。簡直就是十面埋伏。”黃漢也夾起了一粒花生米,卻不放到嘴里,而是端詳了幾眼,又放了回去,“你剛來黃梁不久,就不斷有人找你的麻煩,跟蹤你,調查你,甚至想陰了你,有幾次差點就得手了…”
關允一瞬間想起了什么,手一松,花生米落到了桌子上:“有幾次我感覺身后有尾巴,后來突然就沒有了,難道是黃局替我清理了?”
黃漢笑而不語,默認了。
關允心中大跳,原來黃漢在暗中替他做了這么多事情,想起有好幾次感覺身后有危險逼近,后來卻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于無形之中,敢情是黃漢在背后出手了,如此說來,幾次重大事件奇怪的轉折點,從八里屯到鄭寒之死,再到趙彪之死,應該都是黃漢的手筆了?
怪不得…怪不得!關允心中大振,其實他早就應該猜到是黃漢了,只不一直不敢肯定而已,黃漢躲在背后,從替他擋下明槍暗箭,到幫助他和齊昂洋從八里屯命案中從容脫身,再到逐步瓦解鄭天則勢力集團,他還真是一把鋒利無比卻殺人不見血的快刀。
問題是,黃漢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又是誰的人?
關允舉起酒杯,雙手舉過頭頂:“黃局,我敬你一杯!”如此鄭重其事地敬酒,一切盡在不言中,是為感激黃漢在暗中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黃漢是基于什么目的,關允都沒有理由不感謝黃漢的幫助。同時他也明白,一個先默默下注并且不提回報的人,是一個極其冷靜并且心智堅定的人,他并不是不期望回報,而是時候不到,一旦他認為時機成熟了,提出的條件會讓你無法拒絕!
黃漢和關允碰了杯,卻沒有喝,而是緩緩放下了杯子:“關大秘先不要謝我,等我說完話,你如果還想謝我,我肯定奉陪到底。”
關允也放下了酒杯:“好吧,黃局就一口氣把事情說清楚,別再中間斷句了。”
“好。”黃漢站了起來,雙手一背,圍著桌子轉了一圈,走到關允身后的時候,他輕輕拍了拍關允的肩膀,“關老弟,你能想到的黃梁所有的懸案,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影子,我這么一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雖說黃漢說得還是含蓄,但其實也很直白了,等于是間接承認了黃梁所有出人意料的轉折背后,凡是不是關允親自出手的節點,都是黃漢在背后推動的結果,等于是說,黃漢認下了諸多命案,鄭寒、趙彪以及八里屯命案,等等。
雖然話都挑明了,關允卻絲毫沒有輕松的感覺,相反,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黃漢既然敢當著他的面承認手中犯下了許多命案,那么潛臺詞就是黃漢要么會殺他滅口,要么會向他提出諸多要求,要么是要和他簽定攻守同盟,總之,秘密是一把雙刃劍,劍一出鞘,不見收獲不會收回。
當然,黃漢肯定不會殺他滅口,那么毫無疑問,黃漢是另有所圖了。
一個人將最深的秘密透露給另一個人,相當于交出了所有底牌,等于是赤膊上陣,接下來,黃漢只能前進不能后退,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一個敢于將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可怕的對手——盡管關允并不愿意稱黃漢為對手,但實際上黃漢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同盟。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提了。”黃漢并沒有順著上面的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跳躍到了現在,“聽說蔣書記和呼延市長都要調出黃梁了,蔣書記一走,關老弟,你何去何從?”
關老弟的稱呼比關大秘更有人情味,微小細節的變化流露出的是黃漢心態的變化,如果說剛才他向關允表明他在背后為關允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替自己加分,那么以關老弟相稱,又是他想拉近和關允之間個人感情的努力。
關允自然聽了出來黃漢對他稱呼上的轉變,他微微點頭說道:“蔣書記和呼延市長是不是真要調出黃梁還不好說,退一步講,如果蔣書記真的調走了,相信他調走之前,會為我安排好下一步。”
“坐等安排,不是你的性格呀,關老弟,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吧。”
“自己的前途,應該自己爭取,黃梁畢竟太小了,去省城發展才是王道。關老弟,你和金家還有約定,想要在28歲的時候達到正處級正職實權的目標,在黃梁這個地方,很難實現。只有去了省里,也許才有機會。”黃漢笑了笑,“我覺得眼下對你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么機會?”關允假裝沒聽明白,心里卻想不明白黃漢為什么突然關心起他的去向,“能去省里固然是好事,不過最后是什么情形,還要看組織上的安排。”
“關老弟,你就不要和我打太極了,如果你一心想調到省里,我敢說,只要你去運作,十有會成功。”
關允終于摸到了黃漢的思路,笑道:“黃局從開始關心我的安危,到現在又關心我的去向,真是讓我感激不盡。”
“哈哈,關老弟,你不厚道呀。”
“黃局,你也不厚道呀,繞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你的真實想法,這樣不太好吧?”關允打起了哈哈。
“很簡單,關老弟,我希望通過你的關系,促成我調離黃梁調往省城。”黃漢不再原地踏步,直接說出了真實想法,“說句心里話,我還想去省城和你并肩作戰,在省城打出一片天地。”
關允沉默了,低頭沉思了半晌,抬頭說道:“黃局,說實話,如果你想調往省城,憑你的實力和運作能力,應該不成問題。”
“調往省城并不難,難的是,調進一個滿意的去處。”黃漢如實說道,“我想去的地方有兩個,首選燕市公安局,備選省公安廳。省廳還好說,想進燕市公安局,難度很大,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我能進燕市公安局,對你在燕市的安全和發展,也是利好的大事。”
至此,關允完全理清了黃漢的想法,黃漢是想和他同進共退,有意和他同去省城聯手開局。如果說在黃梁他是明黃漢在暗,那么如果此次能夠同去燕市,黃漢是要和他公開聯手了?
黃漢就這么看好他?
黃漢就這么想去燕市大展手腳?
在關允猶豫的當口,黃漢又加了一把柴:“關老弟,以前的種種就當是我送你的開胃菜,如果我現在再端上一盤大餐,你怎么想?”
關允一愣:“什么大餐?”
“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