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松還是沒說阿蠻為什么必須要出去大衍山。不過姜風大致猜到了,也跟茶花三人的任務有關。
蒼松嘆了口氣,接著當年把后面的事情都跟姜風說了一遍。
當年阿蠻天命石碎裂,引得整個大衍山為之震驚震動。
阿蠻死了,這世上難道再也沒了天人一族?那接下來他們怎么辦?沒了木之祭禮,也不能出去大衍之門,難道原族要全部困死在這里?
有天人一族的時候,是隱居;沒了天人一族,那就是被困了。
當時,無數人齊聚到天算司的祭司門口,想問個究竟。
蒼松耗費全部的力量,用天衍法推算了三遍。
天人一族除非自己愿意,否則他們的一切行動都不在天衍法范圍內,根本不可能推算出來。
蒼松推算三遍,每遍都得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跡象,三次湊起來,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衍山尚未陷入絕境,仍然留有一線希望!
這個結論讓原族暫時鎮定了下來,他們當時就猜測,也許阿蠻之所以死亡,是因為留下了孩子?
正好那時候,天算族也誕生了一個返祖血脈的孩子,也就是阿琉。
天算族的返祖血脈能夠擺脫大衍山的影響,離開這里。于是大家就約定,等阿琉成年,就趕緊讓他外出,去外面尋找阿蠻留下的孩子。
當時離百年一次的大祭禮正好還有十六年。
如果一切順利,阿琉成年,帶回阿蠻的血脈,下一個天人后裔,正好就可以趕上大祭禮。
所以,阿琉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事情,久而久之,他在心里就認定了姜風一定存在,他的目標就是找到他,把他帶回大衍山。
時光漸漸流逝。眼看著,百年將至,天人還未回歸,有些人就開始擔心了。
如果阿琉沒能按時找到天人后裔。把他帶回來,那該怎么辦?
甚至,天衍法本來就是算不出天人的事情的,它得出的結論也非常模糊。如果阿蠻并沒有留下后代,他們期待的那個天人后裔根本就不存在。那又該怎么辦?
百年將至,祭禮將行,但少了天人后裔,祭禮根本沒辦法成功,到時候原族將要面臨的,只有滅亡!
不少人開始惶惶不安,在這些人里,有一部分想要采取行動了。
為什么阿蠻的天命石碎了,不能確認姜風的存在的情況下,天人一族的血脈石還留著?
那是因為。早在萬年之前,天人一族的先祖預感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就先行留了后手。
他們留下了一顆始祖天人的種子,作為天人血脈最后的延續。
他們一再告誡,只有在確定天人一族完全滅絕的情況下,才能啟用這顆種子。那是只有在完全絕望的情況下,才能采用的最后手段!
阿琉走了沒兩天,就有人找到蒼松,要求啟用天人遺種。
蒼松當時就拒絕了。
上古天人的遺命非常明確,只有在確定天人的確滅絕的情況下。才能動用它。現在,阿琉還沒有回來,明明還有一線希望,并不符合上古天人遺命中的情況!
當時。正是本年年中,離大祭禮還有半年…也只有半年了。
一個月后,天遺峰禁地被闖入,那顆種子被帶走。
又一個月后,大衍山深處傳來震動,群山呼應。萬鳥齊鳴,這代表又一個天人族誕生了,大衍山迎來了新的主人,原族迎來了新的族長!
蒼松的語言干巴巴的,沒有一點激情,只是簡明扼要地說明了前后的情況,阿琉和姜風卻全部聽呆了。
阿琉猛地站起來道:“不可能!血典還沒有執行,哪來的新族長?!”
蒼松嘆了口氣,道:“是啊,現在也只剩血典了。在你回來之前,他們強推這個新的天人族接管血典,執掌族長之位…只差最后一步了。”
姜風若有所思,盯著屋子里唯一的那一點燈火。
阿琉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從小就接受命令,長大了要去找回天遺族的族長。他去這么做了,也成功了,正是滿心驕傲的時候。
更別提,他跟姜風相識不久,但友情從第一次見面時就建立起來了。當他知道姜風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的時候,面上不顯,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現在他千辛萬苦把人帶回來,然后告訴他不需要了?他們有了新的后備手段?
阿琉咬牙切齒,但最后也只能問:“那現在應該怎么辦?”
蒼松沉吟不語,姜風突然打破了寂靜,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蒼松一愣,姜風又問道:“那孩子才誕生半年不到,應該還很小吧?他叫什么名字?”
蒼松嘆了口氣,點頭道:“嗯,她還是個孩子…沒有名字。”
一進大衍山,他們就不知不覺中切換成了原族特有的語言。這種語言仿佛烙印在姜風的血脈之中,他天生就會。切換過來之后,它也就像他的母語一樣,聽和說都沒有半點問題。
在這種語言里,他和她的發音不同,姜風聽著就是一愣:“是個女孩子?為什么沒有名字?”
蒼松的嘆息不止:“他們把她保護得很好,我沒有機會親眼見她,只間接打聽到了一些消息。消息里說,是個女孩沒錯,不會說話,不知道長什么樣。他們都以‘小天人’來稱呼她,沒有另外給她取名。”
姜風想起那雙金色眼睛,眉頭緊皺:“連名字也沒取,他們真的有把她當人嗎?!”
蒼松不語。
阿琉咬著牙,向姜風問道:“你現在打算怎么做?”
姜風垂下眼睫,思索良久,抬頭問道:“所謂的血典,指的是什么?”
阿琉道:“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血脈淬煉。執行完血脈之后,天人一族的血脈才會完全純凈,成為真正的天人。”
姜風繼續問道:“血典只能一個人完成?”
阿琉道:“沒錯,一代只有一人。”
姜風點頭道:“嗯,這個淬煉,我是一定要完成的。”
他的話語平靜,卻非常堅決。阿琉之前明顯能感覺到,他有點同情那個才出生的小天人,沒想到他會堅持不讓。
姜風道:“族長不族長的,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在乎。不過,我也有我非做不可的事情,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我需要變成完整的天人,我要以此獲得更強大的與力量!”
他馬上要前往大荒山。那是魔族群居之地,真正弱肉強食的地方,非常危險。
他現在是心明武宗沒錯,就算能轉換自己的力量屬性,偽裝前往,也一樣危險。
他想要在大荒山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救回葉宵,力量必不可少!
他的確有點同情那個連名字也沒有的孩子,但是他不是悲天憫人的圣人。對他來說,親疏有別,里外有分!
再者,蕭滄海沒死,他仍然擁有帝御城,有至少兩個魂明武君的手下。他也很有可能將會重回神明武圣的位置。
姜風跟他的敵對之勢已經不可化解,面對如此強敵,他必須要牢牢把握所有的機會。
不管如何,這個血典,他是搶定了!
阿琉毫不猶豫地道:“嗯,我一定支持你!”
蒼松凝視著他,從他的眼里看見了百折不回的決心。片刻后,他也顫顫微微地站了起來,深深向他施了一禮。
“天人遺命,種子只在血脈斷絕的情況下才能使用。他們違背天人遺命,罪無可赦。天算族將全員站在您這一邊,以您的愿望為我們的目標!”
阿琉是返祖血脈,也是天算族未來的繼承人。但他年紀還小,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勢力。
而蒼松這句話,則代表整個天算族向姜風的投誠。
這可是大衍山的祭司一族,族長之下,就是祭司了!
姜風冷靜地點頭,問道:“現在拿那個天人孩子當傀儡的是哪些人?”
連名字也沒取,那些人把這孩子當什么不言而喻。姜風眼底隱帶怒火,頭腦卻因此更加清晰。
蒼松扶著拐杖,走到桌邊,拎起一個卷軸把它鋪開,恭敬地道:“大人請看。”
姜風走過去一看,只見紙上寫著一個個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注明著他們所屬的種族。這些名字還用不同的符號進行了標注,注明了他們之間的聯系與地位的高低。
顯然,在他來之前,蒼松就已經開始收集并統計相關情報了!
他深深看了蒼松一眼,仔細觀看這些名字。
包括天人一族在內,大衍山的天遺族一共二十一個,紙上被牽扯進去的就有十七個!
也就是說,除了天人族本身跟身為祭司的天算族以外,跟這件事無關的種族只剩下兩個。
不過再仔細看的話,姜風又松了口氣。
標注為紅色的名字是這件事的核心人物。這些人物只分配在四個種族里。
黃色的中層人物不是主使者,牽扯較深,占據了六個種族。
剩下七個種族只有一些灰色的名字,這表示只是族內的邊緣人物,跟這件事有聯系,但關系不大。
姜風一眼掃過,目光掠過卷軸上所有的名字和標記。
他一邊看一邊問,蒼松把各符號標記的含義全部講解了一次。
姜風看完一遍,合上卷軸,把它交還給蒼松道:“好,謝謝您,我已經記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