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宗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波瀾,輕呼了口氣后,站起身,對著尹崇文深深一鞠,道:“恭喜世叔踏入千古未有的‘超凡入圣’之境!”
顧承宗旁邊的幾位顧家之人也都紛紛起身向尹崇文道賀。
尹崇文帶著一抹淡笑,抬了抬手,應道:“承宗,都坐下吧。我與你父親也是生死之交,在世叔這里,就不用講究那些虛禮客套的。”
顧承宗應了一聲后,依言坐下,道:“世叔說得是。父親在世時便說過世叔是武道奇才,他是遠遠不及,如今世叔得以沖破了千百年來都未有人突破的桎梏,當真是可喜可賀!”
“是啊,尹爺爺突破天人之境,已然是這千百年來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剛才我們看到尹爺爺變得年輕了許多還很是被震驚了一把,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是尹爺爺您已經超凡入圣了!”
顧舒瑤的其中一位叔叔也忍不住用一種充滿震撼的語氣說道。
“而且這超凡入圣的境界果然不同凡響,竟然讓尹爺爺您‘返老還童’!”
顧舒瑤的父親驚嘆道。
尹崇文卻自知自己之所以能夠成就這千百年來無數驚才絕艷的人物都無法達到的境界全靠著自己大哥尹修的幫助。
是以對于這樣的奉承只是笑著擺擺手,道:“什么‘返老還童’的,也不過就是稍微年輕了一些罷了。”
“這千百年來,世間擁有天縱之資的絕代人物何其之多,與那些人相比起來,我就是比他們多了幾分的‘機遇’。”
說著。尹崇文不禁瞥了眼身邊的尹修。
若非是尹修,他此生是絕無可能突破那天人之境的桎梏的。
他與尹修固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這又何嘗不是他的‘機遇’?
若是沒有這么個兄長,若不是這個兄長恰好趕在了他最后的暮年回來了,只怕他此生都無望‘超凡’!
當然。有些話也不便與顧承宗幾人明說。
顧承宗也并未聽出尹崇文話語中的所隱含的深意,只道尹崇文是謙虛之詞,于是說道:“機遇也是一個人成功不必可少的條件。千百年來,為何其他的無數天才人物都沒能突破這一關,而世叔你卻能夠達到這一步?”
“不論是機遇也好,甚至運氣也罷。世叔你能夠達到如此境界就足以說明世叔是有大機緣之人!”
尹崇文笑笑,沒有再繼續說此事。而是換了話題,并漸漸聊起了一些家長里短的瑣碎。
畢竟這大過年的走動,說些家長里短的,倒也貼切。
顧舒瑤則更多在好奇的關注著尹修。
見自己爺爺還有父親、叔叔們都在與尹崇文說話聊天。沒人注意她這邊。于是悄悄地對尹修努了努嘴,張嘴用口型在說話,不發出聲音。
在顧舒瑤進來的那一刻,尹修自然也注意到了她。
不過之前倒是不便與她打招呼。
眼下見她又的朝自己努嘴,又是說‘啞語’的,不禁莞爾一笑。
顧舒瑤的舉動顯然不可能瞞過如今已經金丹期,感知十分敏銳的尹崇文。
只見尹崇文原本正與顧承宗等人說著話,卻忽然將目光投到了顧舒瑤的身上。
隨即又露出一抹笑意的瞥了眼身旁的尹修。繼而開口對顧舒瑤道:“你是舒瑤吧,沒想到已經長得這么亭亭玉立了,呵呵。”
尹崇文微笑著。他對顧舒瑤多少還是有點印象的。顧舒瑤算是顧家小輩中來這邊比較勤快的,基本上過年的時候都會來一趟尹家給他拜年。
不像顧家別的幾個小孩,稍微長大點后就不怎么愛跟著長輩來尹家走動了。
忽然間聽到尹崇文叫自己,原本還在跟尹修對口型說‘啞語’的顧舒瑤頓時一愣,見到大家都朝她望過來,頓時臉色‘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微微有些尷尬心虛。
不過她還是很快的鎮定下來,抬頭對尹崇文應道:“謝謝太爺爺夸獎!”
其他人都不知道尹崇文怎么說著說著。就突然說到了顧舒瑤身上,他們可都沒察覺到之前顧舒瑤在偷偷地跟尹修說‘啞語’的事情。不免略感詫異。
這時,只見尹崇文又忽然笑著問了一句,“舒瑤,你們倆認識?”
其他人大概會覺得尹崇文這話有點沒頭沒腦的,有些莫名。不過顧舒瑤卻是心知肚明尹崇文問的是誰。
正要點頭應答,卻見尹修已經輕笑著開口道:“我們倆是認識。你忘了我現在就住在銀海大學附近了?當初認識昭武都還是因為舒瑤呢。”
尹崇文顯然不知道還有這一茬,聽尹修說起,頓時恍然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顧承宗等人都沒見過尹修,此刻聽到尹修與尹崇文談話,而且尹修還跟顧舒瑤認識,頓時不免多看了尹修幾眼,稍有些好奇和詫異。
因為剛才尹修跟尹崇文說話的語氣,似乎給他們的感覺并不像是那種晚輩對長輩,顯得過于隨和平淡了些。更加沒有用什么敬語之類。
要知道他們在跟尹崇文說話時,即便沒有用敬語,但語氣中也會透出一種對長輩的恭敬和認真,絕對不會像剛才尹修那般隨意。
“世叔,不知道這位是…”
顧承宗不禁開口問道。目光看著尹修。
“哦,他啊,他也是我尹家的人。”
尹崇文隨口含糊其辭的說道,顯然是不打算去多說尹修的事情。反而是馬上把話題給岔開到了其他方面,直接略過此事。
顧承宗不禁多看了尹修兩眼,他心里確實是挺好奇尹修的身份的。但既然老太爺明顯不想多說,他自然就不便再繼續多問。
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再說,既然舒瑤跟他認識。那事后去問問舒瑤不就行了。
顧承宗可不知道顧舒瑤雖然認識尹修,但也只是認識而已,她同樣不知道尹修在尹家是什么樣的存在。
顧承宗幾人在竹屋內坐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
等到顧家的人離開竹屋,去了前邊的堂屋后,尹崇文這才帶著幾分好奇的扭頭向尹修問道:“哥。你跟舒瑤那丫頭是怎么認識的?看她剛才的樣子,跟你挺熟啊?”
尹厚德兄弟三人這會兒也都一起跟著去了堂屋那邊招呼顧家的人去了,竹屋里也就只剩下尹修兄弟倆和寧月璟。
當然,靈那小東西也還鎖在寧月璟的口袋里。
聽到尹崇文詢問的問題,靠坐在尹修身邊的寧月璟也不禁抬起了頭,透著一絲絲好奇的看著尹修。
尹修淡笑了聲。隨口回答道:“我跟舒瑤是挺熟的。至于怎么認識的…這就得從我當初剛回來時候說起了。”
“那時候我剛回到銀海,想找到咱們原來的家的。最后就只找到了以前家里的那棵杉樹,于是就去了銀海大學里看看。當時正好見到舒瑤在那旁邊的木人樁練功,于是就隨意聊了幾句就認識了。”
“原來是這樣。”尹崇文聞言恍然點頭。
這時,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又問道:“對了,哥,我一直都沒問你呢。這么些年,你在星空彼岸的修真界就一直都沒有遇到什么心儀的姑娘,沒給我找個嫂子?”
這也是他突然想起,于是心血來潮便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出來。
對于這個問題好奇的人顯然不止尹崇文。寧月璟的那雙明亮大眼中同樣流露出好奇之色,望著尹修,雙眼甚至不由自主的稍稍睜大了些許。
尹修微微錯愕。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語氣中隱約透著一絲絲感嘆,道:“修真界不比凡俗。選擇道侶之時也不似凡俗這般隨意…”
微頓了頓,尹修忽然就止住了,似乎不太愿意再繼續往下說。
于是,話鋒一轉,道:“這些事等你將來去了修真界中,自然就能夠明白。”
看出尹修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于是尹崇文也就沒有再去追問。微笑了一下,便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倒是寧月璟滿心的好奇。奈何這些問題顯然不是她該問的…
不知不覺間,到了下午。
前面的尹家小輩們已經準備好了招待顧家客人的飯席。尹厚照也過來叫尹修跟尹崇文一起出去吃飯。
其實尹崇文突破到金丹期后也已經可以辟谷。不過今天是有顧家的人來走訪拜年,他也還是得出來一下,一塊吃點。
縱然是長輩,一些必要的招待還是得有。
顧舒瑤還跟尹昭武、尹佳倩他們在后院里聊天。
小蠻跟小皮倒是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對于它們兩個小東西,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瞧見尹修跟尹崇文一塊過來準備吃飯,顧舒瑤連忙故意落在后面,然后很小聲的叫住尹修。
尹崇文自然聽到了顧舒瑤小聲叫住尹修的聲音,不過他只是瞥了眼,笑笑后就繼續走去了堂屋內。
“怎么,有事啊?”
尹修看著顧舒瑤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笑著道。
顧舒瑤輕咬了咬下唇,開口問道:“尹修,你在尹家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連尹家太爺爺好像都對你特別的在意,完全沒有那種對小輩的感覺?剛才看到你跟尹家太爺爺說話的樣子,我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勁,怪怪的。”
顧舒瑤本就是個直性子,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問尹修也沒什么奇怪。
尹修大概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
估計是自己剛才跟小弟說話時,無論是兩人的神態還是語氣都顯得太過于隨意從容了,完全不像是那種長輩跟晚輩間的相處對話方式,倒是更像平輩,而且還是非常熟悉的平輩間的那種感覺。
而從外表上看,自己又是一副二十余歲的年輕樣子,小弟雖然已經比原來‘年輕’了許多,但看上去仍然有六七十歲的模樣,如此的反差就給顧舒瑤一種覺得不太‘自然’的古怪感。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尹修搖搖頭,道:“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實話跟你說吧…”
一聽到這,顧舒瑤頓時精神一振,連忙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尹修。
其實她對這個問題已經好奇很久了,只不過當初她兩三次的問尹昭武,可是呢,尹昭武卻說什么都不肯多說。
然而,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覺得這里頭有‘貓膩’。否則的話,尹昭武為什么會這么緊閉嘴巴,連自己逼問他居然都不肯透露丁點信息。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人一旦對某件事產生了好奇心,且一直都處于那種仿佛霧里看花,‘隔靴搔癢’狀態的話,那份好奇心就會愈演愈烈。
顧舒瑤顯然就是如此。
所以一聽到尹修的話,立馬就振奮了起來。
尹修見她那一副好奇寶寶般的模樣,不禁好笑的搖搖頭,道:“其實呢,我是一個活了一百來歲的老頭子,還是你那位尹家太爺爺的大哥。怎么樣,我把實話都跟你說了,你現在沒疑惑了吧?”
尹修的語氣實在是太隨意自然了些。
隨意得讓顧舒瑤第一反應就是壓根就不信他所說的這番話。
要是真的話,哪有人會把這樣的事情說得這么輕松隨意的?
而且,這怎么可能嘛!
尹修最多也就二十來歲,怎么可能會是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子?更何況他還說什么是尹家太爺爺的大哥了…
哼,肯定是編瞎話糊弄自己的!
顧舒瑤微皺著鼻子心里想著,于是輕哼道:“你是在逗我開心的吧?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哼,不想說就算了,我還不想聽了呢!”
說完,便索性一扭小腰,直接朝堂屋走去。
尹修看著顧舒瑤離去的背影,不禁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繼而輕笑著搖了搖頭,也邁步走向屋內…
有的時候就是如此,當你說出真話的時候,對方卻未必會相信。
當然,這也與尹修剛才說話的語氣、神態都顯得太過于隨意、自然有關。
這就給顧舒瑤造成了一種錯覺,就好像尹修純粹就是在隨口瞎編一通,在跟她開玩笑。
顧舒瑤此刻可不知道尹修所說的那可都是事實,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