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際的五月初,天氣由溫潤轉向干燥。△¢,
不少本該行跡匆匆的商賈旅人在正午時分都會找個地方歇歇腳,喝口茶水,各地茶樓酒館的生意因此火爆了起來。
松鶴樓是整個沂水縣首屈一指的酒樓,南來北往之客絡繹不絕,常年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現在這。
燕七走進松鶴樓,環顧四周,只見一樓十幾張桌子此刻俱都是賓客滿座,于是沿著樓梯走上二樓。
燕七尋著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馬上就有個酒樓伙計過來招呼他道:“客官,您要點什么?”
“來一壺泰山大曲,再來一盤醬驢肉。”燕七隨口點道,他其實并不餓,不過是因為天氣干燥,所以才想到這來喝口酒,解解悶而已。
“好咧!”酒樓伙計將抹布往肩上一搭,然后拖著長音高聲喊道,“一壺泰山大曲,一盤醬驢肉——”
點的東西不多,而且不需要現炒,因此酒和醬驢肉很快就送到了燕七的面前。
燕七一邊輕酌著淡雅醇和的泰山大曲,一邊品嘗著松鶴酒樓做得最地道的醬驢肉,想著最近生意的得失。
此時,鄰桌幾個商旅打扮之人的談話引起了燕七的注意。
“聽說沒,蒙陰縣和咱們沂水縣大大小小的土匪基本都被掃平了。”
“怎么沒聽說,這事在咱們整個沂蒙都快傳遍了。那個沂蒙自治聯軍還真是厲害,自從滅了于三黑,獨霸沂源縣之后,就開始不斷掃蕩周邊各縣的大小土匪團伙。”
“就是不明白,按說這沂蒙自治聯軍也是開山立柜的土匪,怎么就跟土匪有仇似的。到處在剿滅土匪。”
“管他有仇沒仇的,這土匪被掃平了,咱們走貨也就安全多了不是?”
“那倒是,聽說這沂蒙自治聯軍已經有近萬人馬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徹底清除整個沂蒙山區的匪患。”
“估摸著也快了吧,我可是聽說這沂蒙自治聯軍還在不斷擴充人馬。分幾路出擊,到處在掃蕩沂蒙各縣的土匪。現如今,那些大小土匪,對沂蒙自治聯軍可是聞風喪膽啊。”
“好,如果真能徹底清除匪患,那咱們沂蒙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燕七聽到這話,心里震驚之極,沒想到他不過是外出進貨幾個月,這沂蒙山區的形勢居然就有如此劇變。
這沂蒙自治聯軍難道是北洋軍假扮的?
能像這般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剿滅各大小土匪團伙。這份實力著實可怖。就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沂蒙自治聯軍會不會對他的生意造成影響和阻礙。
就在燕七沉思之際,一名年青人帶著兩名隨從出現在他的眼前,并毫不客氣地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燕七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年青人,正要開口趕人,就聽到那年青人問道:“燕七?”
燕七沒想到這年青人竟然認識他,頓時大感疑惑,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然而年青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臉色劇變。
“人稱魯南七爺,整個魯東南最大的煙土走私商。對吧?”
燕七和七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沂水縣不少人認識燕七,但知道燕七就是魯東南最大的煙土走私商七爺的人絕對鳳毛麟角。
燕七第一時間就想到是仇家或者對手派人來,想要對他不利,于是右手悄然摸向腰間的駁殼槍。
那名年青人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我是七爺。就肯定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動槍。”
燕七抬頭一看,一眼就看見年青人身后那兩名隨從微微撩開衣擺后露出來的駁殼槍,他并沒有把握一槍干掉眼前的年青人后全身而退,只得暫時放棄動槍的打算。
“不知道小兄弟是哪條道上的,怎么稱呼?”燕七臉色難看地問道。
年青人答道:“王默。”
沒錯。這年青人不是別人,正是最近忙著大肆擴軍掃蕩沂蒙山區各縣土匪的王默。
燕七仔細搜刮了一遍腦海中的記憶,還是想不出這個叫王默的年青人會是哪一方面的人。
看到燕七滿臉疑惑的神情,王默淡淡笑道:“我是沂蒙自治聯軍的司令,這么說可能燕七爺會更明白點吧?”
什么?
最近強勢崛起的沂蒙自治聯軍的司令竟然是眼前這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年青人?
燕七十分震驚地看著王默,同時在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這沂蒙自治聯軍的手段,竟然能在他唯一不帶護衛隨從的時間地點堵住他。
“原來是沂蒙自治聯軍的王司令,不知道王司令找我老燕,有何貴干?”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燕七沉聲問道,他有點想不明白,王默找他這個煙土販子是為什么什么,難道沂蒙自治聯軍也要在煙土生意上插上一手?
似乎是猜到燕七此時的想法,王默又說道:“七爺大可放心,我們沂蒙自治聯軍并沒有要染指煙土生意的想法。”
聞言,燕七心里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如果沂蒙自治聯軍有插手煙土生意的想法,憑對方的實力和強勢,他還真沒辦法抵抗。
只要是不涉及煙土走私方面,那什么事都好說,燕七臉色稍緩,說道:“那不知道我老燕有什么能幫得上王司令的?”
燕七這樣的煙土走私販子,行事的確心狠手辣,可同時也是識時務之人。只要不是腦袋被門夾傻了,他就絕不可能貿然得罪手握沂蒙自治聯軍的王默的。
王默對燕七的識趣也很滿意,于是說道:“也沒什么,就是我們沂蒙自治聯軍想找七爺借條路。”
“借路?”燕七沉吟了一聲,似乎有點明白王默的意思。
王默點點頭,說道:“沒錯,借路!我們沂蒙自治聯軍想從上海采買一大批貨回來,想走七爺的路子運回沂蒙,不知七爺意下如何?”
燕七想了想,問道:“如果方便的話,不知道王司令能否告知是什么貨,有多少?”
“沒什么不方便的,我們沂蒙自治聯軍要采買的貨是——石油!”王默答道,“至于貨物的數量,這要看具體情況,原則上當然是越多越好。”
“石油?”燕七大感意外,石油是什么東西他也略有耳聞,這石油好像是洋貨,只是不明白王默要買這玩意干什么。
“我會安排人到上海去負責和洋人采買石油的相關事宜,只是要借用七爺的路子運回沂蒙。不過,有一點希望七爺能辦到,就是這批貨必須要瞞過任何民間官府,甚至是洋人勢力,最好能做到沒人知道有石油運進沂蒙。”王默正色強調道。
如果要做到如王默這般保密的話,難度必然倍增。
“這…”燕七有些為難,不大想接下這個活,精明老道的他隱隱嗅到了這其中隱藏著的巨大風險。
“七爺放心,一切按道上的規矩來,買路錢我們沂蒙自治聯軍出雙倍!”王默又說道,石油事關重大,他是不介意在這上面砸下重金的。
看到王默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燕七越發不安了,很是猶豫地說道:“王司令,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就是擔心…”
燕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默打斷了:“七爺,你恐怕還不知道我為什么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找到你吧?”
燕七一愣,望向王默,他也很奇怪王默為什么能如此精準地掌握他的行蹤,并無聲無息找上來的。要知道沂水縣可是他經營多年的老巢,這里遍布他的耳目手下,否則他也不敢孤身一人到這松鶴樓來喝酒。
王默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說道:“七爺,你知道嗎,現如今整個沂水縣大大小小的土匪團伙均被我沂蒙自治聯軍徹底蕩平了。整個沂水縣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那些人,只要我想動,絕對一個都跑不了。”
說到這,王默目光一凜,聲音轉冷,問道:“七爺,你確定,你真的要拒絕我嗎?”
沂蒙山區是個奉行叢林法則的地方,地方政府在這里可以忽略不計,各地基本上是由當地實力最強大的土匪或者土匪聯盟說了算的。
沂蒙自治聯軍既然蕩平了沂水縣所有的土匪團伙,也就代表著他們從此掌握了整個沂水縣的生殺大權。
正因為如此,王默別說是悄無聲息地找上燕七,就是滅掉燕七整個走私團伙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越想,燕七越是心驚膽顫,整個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一切…一切全憑司令吩咐。”燕七臉色蒼白地點頭應道,他是個識時務的人,明白拒絕王默有什么后果,自然再不敢有半點異議。
王默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就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七爺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們沂蒙自治聯軍絕不是仗勢欺人之輩,一切都按照道上的規矩來,錢不會少你半分。具體的事情,我稍后會安排專人來聯系你的。”
說罷,王默便轉身離開了松鶴樓,留下出了一身冷汗的燕七。
往沂蒙走私石油,王默當然是為了備戰儲備戰略物資。他準備在杜家寨附近修建一個大型機場,并成立沂蒙自治聯軍所屬的飛行大隊。
想想,這個時候,從湖北航空學院調來的上百名飛行學員也應該隨著第三批人員抵達杜家寨了吧。
然而,王默趕回杜家寨的時候,還沒見到那些飛行員,倒是先見到了幾個他意想不到的人。(